朱拂曉聞言腳步一頓,轉身看向黑暗中的朱丹,一雙眸子前所未有的明亮,在月光下似乎散發出肉眼可見的精芒。
“大爭之世不進則退,你以為咱們后退,他們就會放過咱們嗎?他們只會以為咱們軟弱,將咱們斬盡殺絕祛除所有后患。”
“錯非當初我咒死獨孤家與王家三代人,你覺得咱們兄妹能有這般安生的日子嗎?”朱拂曉摸著朱丹的腦袋:
“我可以深山老林一盞清茶了此殘生,但是你呢?你能耐得住深山寂寞?”
“咱們是官,爹是匪,早晚有對上的一日。我怕…”朱丹低下腦袋,怯怯的嘀咕了句。
“爹現在已經與門閥世家攪合在一起,想要脫身根本就不可能。你我兄妹現在連自己都顧不上,你還去顧及便宜老爹?他在瓦崗山中稱王稱霸,更有獨孤家的美人伺候,一家人團團圓圓闔家美滿,不知有多開心多快活。”朱拂曉轉過身去,拉著朱丹的手,身形在黑夜中飄蕩著。
“哥,憑你的本事,只要你肯服個軟,門閥世家絕不敢繼續深究的…。”朱丹看著朱拂曉:“人活在世上,總歸要妥協。更何況,咱們兄妹過好就是了,你又何必為那群泥腿子出頭?”
“我若是妥協,便心神不暢。那些世家都騎在我臉上拉屎撒尿,我又豈能咽下這口氣?”朱拂曉聲音充滿了冷酷:“哥哥不是為那群百姓出氣,而是為自己鳴不平。”
這是一個規矩的世界,就算宗師也要屈服于規矩之下。各大世家憑此為依仗,從未將朱拂曉看在眼中。
就算他號稱天下第一宗師,在世家的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時戲弄的螻蟻罷了。
但是朱拂曉要告訴這些人,這世上不單單只有規矩,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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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規矩在力量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
他要是一個普通人,生活在這個世界,面對著門閥世家自然要低頭。但他都修成魔導師了,豈能向一群螻蟻低頭?
神龍絕不會向螞蟻認輸!這是尊嚴!這是原則底線!
“我的意志你不理解,你只管看著就是了。看哥哥為你殺出一片天,殺出一場富貴。”朱拂曉撫摸著朱丹的腦袋。
“砰!”忽然朱丹腳步一個踉蹌,身軀一軟跌落在地,驚得朱拂曉連忙伸出手去扶住朱丹。
此時朱丹面若金紙,口鼻間呼吸細弱油絲,一雙眼睛黯淡了下去。
“哥,我好難受!我的心臟好疼。”朱丹在地上翻滾。
朱拂曉法眼睜開,然后看向了朱丹的影子,在哪里一股黑暗之力在輕輕的流淌:“含沙射影!”
“圣光凈化!”朱拂曉手中一道白光射出,籠罩了朱丹以及地上的影子。
下一刻朱丹影子內傳來一道微不可查的慘叫,面對著霸道的圣光,含沙射影毫無反抗之力,直接在圣光中融化。
“我若沒有記錯的話,含沙射影只出現過柴家祖墳內。”朱拂曉眼睛里露出一抹冰冷,然后抱起昏迷的朱丹,消失在了黑夜中:“此事也未必是柴家做的。”
回到大帳內,朱拂曉為朱丹施展魔法,治療體內受損的精氣神,然后看著昏昏睡去的朱丹,轉身走出大帳,看到了外門外吞吐龍珠的秦瓊。
“大帥,李元霸、紫陽道人、宇文成都等江湖頂尖高手都來了。就連已經封山的天師道真人張瑾也出現在清河境內。”秦瓊道了句。
“張金稱死定了。”朱拂曉瞇起眼睛:“那可是三萬鐵甲,各大世家絕不會放任三萬鐵甲流落在外。各大世家雖然暗中支持盜匪,但絕不會允許有反噬自己的力量。”
現在張金稱得了三萬鐵甲,最著急的不是朝廷,而是清河境內的本地豪門望族。
以前張金稱在清河雖然成了氣候,但卻也依舊受制于各大世家,但現在張金稱得了三萬鐵甲,有了橫掃清河、擺脫世家的力量,又豈會繼續聽任清河世家的擺布?
到時候清河世家與外界的各路強者里應外合,張金稱不死才怪呢。
“大帥麾下的張北玄似乎與張金稱關系有些不同尋常。”秦瓊看著朱拂曉,面露試探之色。
“坐觀各大盜匪拼死廝殺,然后咱們再去撿便宜。”朱拂曉沒有回答秦瓊的話,秦瓊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自己話語中的意思。
朱拂曉深夜不睡,而是繼續參悟禁咒。
清晨時分,面色悲愴的張北玄自門外趕來,跪伏在朱拂曉的大帳內:“大帥,我叔父…我叔父他…”
才一開口,便更咽的說不出話。
朱拂曉笑了笑:“莫要哭,我都懂。張金稱乃清河境內的梟雄人物,意志堅硬若鐵,又豈是你三言兩語能勸動的?”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張金稱的劫數不在我,而在天下各地綠林。”朱拂曉睜開眼睛,眸子里一道黑色的死亡符文閃爍而過。
“還請公子救我叔父一條命,日后小人拼死報答,這條命就是公子的了。”張北玄跪伏在地,不斷叩首。
“你沒有資格與我講條件,你的生命、你所有的一切,本來就都是我賜予的。”朱拂曉目光里滿是冷酷:
“你叔父不知死活,我已經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不知珍惜。他若將冰棺交出來,我自然會救他一命,可惜了…。”
見張北玄還要再說,朱拂曉一擺手:“退下吧。你日后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大營一步。”
話語落下,不等張北玄反應,他體內的白骨骷髏已經主動操控著其身軀,走出了朱拂曉的營帳。
“官與匪有什么好說的?”朱拂曉搖了搖頭:“我沒有追究他盜取三萬鐵甲,便已經是天大的恩賜。能不能扛過劫數,還要看他的造化。”
清河縣內清河縣衙門內 各大家族主事之人,俱都是面色陰沉的坐在那里。
清河縣有兩大望族三大豪族。
望族乃清河崔氏、聞喜裴氏的分支清河裴氏。三大豪族乃是虞家、董家、陳家。
清河縣令便是裴氏的人,喚作:裴長忠。
此時大堂內一片死寂,眾人坐在那里,喝著茶水沒有說話。
“說說吧,現在怎么辦?”裴長忠深吸一口氣。
“還能怎么辦?那張金稱只能任其自生自滅了。”虞家的老叟瞇起眼睛:“錯非他一意孤行,若是按照咱們安排的劇本,又豈會惹出這般亂子?現在誰也不好收場。”
本來按照幾家劇本,是張金稱將那鐵甲藏起來,然后再由清河縣令出兵,張金稱佯敗幾場,到時候不但縣令得了功績,張金稱被鎮壓下來,鐵甲的事情也會延緩下來,有更多的時間周旋。
可誰知道張金稱自從得了三萬鐵甲之后,就開始膨脹了,不在聽候幾大家族的命令,幾大家族屢次與其溝通皆是無果。
毫無疑問,張金稱失控了。
“張金稱昨日來信,要糧草三十萬擔,用來招兵買馬抵抗各路盜匪,替我各大家族消災解難。否則三十二路煙塵進入境內,咱們各大家族皆要遭受劫數。他這是要咱們破財免災。”董家的老叟拿出一份書信:
“以前這廝要糧草,都是好話說盡,現在竟然直接開口威脅了。翅膀確實硬了。”
“早知有三萬鐵甲,咱們就不能扶持張金稱,扶持一個自家人不好嗎?”崔長忠嘆了一口氣:“張金稱不能留。這廝現在反客為主,想要要挾我等成為其附庸,在不加以鉗制,日后咱們都要遭了災禍。”
“那可是三萬鐵甲,除非宮中蛟龍軍出世,亦或者京都大營的精銳出馬,否則地方軍隊豈能抵擋?”虞家老叟深吸一口氣。
場中氣氛一片凝重,半響過后才聽崔長忠道:“先斷了張金稱的糧草,給他個教訓。他若識趣,肯重新回歸正軌,咱們可以為其奔走,化解劫數。否則,只能將其舍了。”
“張金稱的糧草還能支持七日,你等回去后將家中老少都遷徙至城中,所有糧草盡數帶入城中來,不可給張金稱剩下點滴。”虞家老叟站起身:
“就這么說定了。他若肯重新蟄伏,安心的受咱們掌控,咱們可以叫其在活一段時日,待到日后再想辦法悄無聲息將其架空,奪了三萬鐵甲的大權。他若不識趣,可怪不得咱們了。”
張金稱大營內 此時張金稱看著手中信報,面色陰沉如水:“這些狗東西,一直騎在老子頭上指手畫腳,如今老子得了三萬鐵甲,又豈會在受爾等閑氣?”
說到這里,張金稱冷冷一笑:“這些狗東西安逸的太久,都已經忘記了,兵權才是一切的根本。管你四世三公,管你祖上何等風光,若不能順我心意,叫你一刀去見閻王。”
有一句話說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文人的認知與武人的認知,根本就是兩回事。
張金稱連武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個大盜匪,一個大莽夫。
“受了這么些年窩囊氣,咱們也該平等對話了。”張金稱冷冷一笑。
他要求的不多,只是平等對話,一個平等的機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