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之上,戰鼓聲震天,喊殺聲不絕。
董襲的進攻雖然最后的關頭被遼州號的護衛艦擋在了外圍,但是還是打亂了遼州號周圍艦船的陣型。
不少漢軍的快船和戰船突入了內圈,他們頂著箭雨和弩炮的侵襲,用船鉤試圖登上遼州號,減緩遼州號的速度。
“殺!”
“嗚————”
漢軍進攻的號角聲幾乎一刻都沒有停歇。
但是能夠沖入內圈的都只是一些小船,那些船上的軍卒往往還沒有登上遼州號,便已經是被守衛在船舷附近的明軍軍卒所射殺。
不過這些漢軍的軍卒還是完成了其中的一項任務,延緩了遼州號的速度。
許安站在船尾樓上,他已經注意不遠處正在疾駛而來的漢軍戰船。
那漢軍戰船懸掛著的戰旗在千里鏡之下被一覽無余。
“孫策。”
許安神色微凝。
孫策竟然在漢軍水師的序列之中,這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卻是在情理之中。
孫策當初平定揚州之時,確實有水戰的經驗,而且取得的戰果還不小。
同時他也看到了緊隨而至的漢軍旗艦上的旌旗,隔得稍微有些遙遠,但是能夠看清楚上面寫的一個“周”字。
許安雖然沒有看清楚官職身份,但是他知道,恐怕現在執掌整個漢軍水師多半就是周瑜了。
難怪當時漢軍如此果決,壯士斷腕,毫不猶豫,是周瑜作為統帥那么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知道了對手是孫策和周瑜,許安的心中并沒有半點的恐懼,而是涌起了一股昂揚的戰意。
到如今,已經沒有什么人可以再讓許安感到恐懼。
就是當初在繁陽城下、面對著皇甫嵩,許安也是保持著平常之心。
面對著孫堅帶領的甲騎決死沖陣,許安也沒有絲毫的慌張。
漢末三杰,朱儁、盧植、皇甫嵩,三人接連敗于他的手下。
又怎么會害怕不過才初出茅廬的孫策和周瑜兩人?
公孫康作為艦隊統領需要時刻遍觀全局,他也注意到正向著遼州號直沖而來的孫策。
之前他派去馳援甘寧的那隊船隊已經是被孫策沖開了陣勢。
周瑜留下了一部分的戰船與之交鋒,帶領著剩余的艦船也向著這邊的戰場疾馳而來。
不過周瑜帶領的漢軍水師主力離戰場的距離,和北面馳援而來的明軍海軍主力沒有差多少。
也就是說等到周瑜趕到,明軍海軍主力也將會趕到戰場。
現在唯一的危險,便是孫策帶領的那七艘漢軍戰船。
護衛在遼州號旁側的戰船在收到公孫康的傳來的旗語之后的第一時間,便已經是紛紛駕船上前阻攔。
許安發現了孫策的座船,而孫策望見許安所在的位置。
看到那面赭黃色的大纛旗,孫策神色冷然,眼眸之中似有火焰在躍動。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徐盛、陳武兩人帶領的戰船一左一右護衛在孫策的旁邊。
十余艘遼州號的護衛艦船向著孫策包圍而來,擋在了遼州號和孫策的前方。
而周圍的明軍戰船也紛紛向著這邊增援而來,前無去路,兩翼包夾而來,已經是封死了孫策所有的道路。
但是事情卻沒有如同公孫康料想的那般發展。
擋在孫策前方的戰船并沒有能夠攔住孫策。
孫策帶領一手執刀,一手縛索,站立于船首之位,以示決不后退之心。
麾下軍卒為孫策勇氣所感,無不盡力而戰。
兩艘前來阻攔的明軍戰船被其擊潰,軍卒死傷慘重,無力再阻攔孫策前行。
在陳武和徐盛等將的掩護之下,孫策的艦船竟然生生的從明軍戰船的重重圍困之中殺出,硬是沖出一條血路。
明軍海軍終究是缺乏經驗,前去阻攔的護衛艦隊竟然能在占據了極大優勢的情況之下被孫策沖散。
護衛艦隊的失利,使得遼州號附近空門大開,孫策帶領著座下的艦船一路直奔遼州號而來,再無阻攔。
公孫康神色深沉,暴跳如雷。
他從來感覺如此丟人現眼過。
“弩手上前,急射!”
公孫康此時也顧不得什么保留弩手體力,他直接下達了急射的命令。
多年以來的訓練也終于是到了檢驗成效的時候,隨著公孫康的軍令下達,如蝗般的箭雨自遼州號之上傾瀉而下,向著孫策的座船之上急射而去。
孫策一直站在船頭,但是這一次面對著急射而來的箭雨,孫策也不得不躲入了掩體之內。
此前為了阻止漢軍的快船突擊,遼州號大部分的弩炮都已經發射了彈丸,現在等到孫策沖入陣中,大部分的弩炮還在裝填之中。
越是緊張,越是容易出錯。
“放!”
等到右舷的兩架弩炮終于裝填好了彈丸,但是孫策的座艦此時也已經靠了上來。
遼州號上一眾弩手在之前的戰斗之中,本就已經是射出不少的箭失,此時又是一陣急射,大部分人的體力也都幾乎耗盡。
很多人雙手顫抖,甚至難以再次給弩機上弦。
兩枚石彈自遼州號上飛射而出,距離雖短,但是其中一枚石彈卻是沒有命中,而是從其上空飛掠而過。
敵船靠的雖近,但是射擊的炮手實在是太過于緊張,反而是沒有命中。
不過另一枚石彈還是建功,命中的部位還正好是桅桿的位置。
“吱呀 孫策座船的主桅桿發出了一聲哀鳴,已經歪向了一側。
那枚石彈給其造成的傷害實在是太過于巨大,差一點便將其當場擊斷。
孫策神色微變,桅桿折斷,便代表著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就算是想要駕船逃到海岸棄船逃跑都是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
現在他是真正意義上投入了死地。
“弓弩手急射掩護,拋船鉤,拉近距離!”
伴隨著軍令的下達,躲藏在掩體之后的漢軍弓弩手應聲而出,紛紛開弓放箭。
孫策座下的戰船之上的軍卒沖到這里,所有人都是憋著一口氣。
此時開弓放箭,正好抓住了遼州號上弓弩手力竭的時刻。
遼州號的右舷,不少的弓弩手沒有反應過來,被箭失命中當場斃命,慘呼聲此起彼伏。
而孫策座船之上的漢軍輕兵也是紛紛拋出了船鉤。
“嘿!”“哈!”
伴隨著呼喊聲,一條條船鉤被繃直拉進,孫策座下的戰船也和遼州號彼此之間考得越來越近。
“彭!”“糍————”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響,兩艘戰船就這樣平行的靠在了一起。
“殺!”
漢軍進攻的號角聲和喊殺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一副又一副登船的用具被架起,在遼州號軍卒還沒有從撞擊之中反應過來之時,十數名口銜利刃的漢軍輕兵已經是躍上了遼州號之上。
公孫康沒有來得及抓住固定的繩索,剛剛的撞擊讓他跌倒在了船板之上。
身旁的親衛手忙腳亂的將公孫康扶了起來,公孫康扶著頭盔,正好看到源源不斷涌上遼州號的漢軍軍卒。
公孫康面如死灰,抖似篩糠。
“攔住他們!”
公孫康指著涌上來的漢軍,已經是徹底了失去了方寸。
“不要站在我旁邊了,攔住登船的漢軍!”
“道君要是有任何閃失,你們所有人都得陪葬!
公孫康將還守衛在自己身旁的親衛軍卒全部都推了開來,他實在是擔不起讓許安身陷危險的這個責任。
要是趁著漢軍立足未穩,將其全部趕下遼州號,或許還能彌補一二。
想到此處,公孫康也顧不得什么危險,他拔出腰間的雁翎刀,向著右舷的方向直沖而去。
《輪回樂園》
什么主將不主將,什么危險不危險都已經被公孫康拋于腦海,他只知道他可以死在這里,但是許安絕不能有事。
一旦許安有什么閃失,那到時候就不是他一個人事情,到時候整個公孫家只怕都要跟著一起殉葬。
“殺!”
一名漢軍輕兵手執短刀,踏著登船的器具之上飛奔上。
未等踏上船舷,便已經騰身而起,惡狠狠的撲向了守衛在右舷的明軍軍卒。
然而沒有等他的身形落下 數枝冷森森的長槍已經如同毒蛇般刺到,只是一閃,便已經刺入了那漢軍輕兵的胸腹要害。
鮮血從那漢軍輕兵的傷口之中流淌而出,當場將其格殺。
然而不待守衛在此處的明軍軍卒緩上一口氣,一抹寒光一閃而至。
一名手持著長槍的明軍水兵躲閃不及,連吭都沒能吭一聲,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更多的漢軍輕兵在緊隨著其后踏上了遼州號的甲板。
這些漢軍的輕兵背水一戰,有進無退,有死無生,已是存了赴死之志。
漢軍的輕兵接二連三的躍上遼州號之上,不求自保,只求殺人,對于明軍刺向自己的刀槍,根本就不加理會。
遼州兵的氣勢一時間竟然被漢軍輕兵所壓制,不少曾經在公孫度麾下南征北戰,久經沙場的老兵甚至都因此心生怯意。
這些遼州兵雖然都接受了對應的軍事訓練,但是他們仍然屬于封建軍隊的范疇。
他們達不到明軍武卒和銳士的那種水平,戰斗意志甚至還比不過明軍的軍區兵和軍屯兵。
“擋住他們!”
在一眾遼州兵即將崩潰的時候,公孫康終于趕到了戰場。
公孫康雖說很少親自上陣,但是這并不代表他的武藝淺薄,沒有勇氣上陣。
“死!”
雁翎刀出鞘,兩名躍上前來的漢軍輕兵身上單薄的革甲,根本沒有辦法阻隔公孫康手中雁翎刀的刀鋒。
腥風乍起,寒光閃過,血淋淋的肚腸內臟頓時從其被劃開了豁口之處向外撒去。
但是就在公孫康收刀之時,一名漢軍的輕兵已是挺刀刺來。
“哼!”
公孫康沉肩塌腰,勐然向前踏出一步。
“咯————”
骨骼碎裂的聲音乍然響起,公孫康一記肩撞,正好頂在了那漢軍輕兵的心口。
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其頂的失去了意識,手中的短刀也無力的掉落于地。
公孫康親自上陣終于是穩定了一眾遼州兵的士氣,重新穩住了陣線。
就在陣線穩固后,公孫康準備帶著麾下的軍卒將漢軍的輕兵趕下右舷之時,一股危機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頭。
公孫康眼眸驟然放大,上一次出現這種感覺,還是他在山嶺被一只勐虎盯上之時出現在他的心頭。
但是他如今身在戰船之上,這江河大海之上哪里來的勐虎?
“唰————”
一抹寒光驟然出現在了公孫康的眼前,公孫康心中警鈴大作,在最后的關頭抬起了雁翎刀。
但聽“鐺”的一聲爆響,公孫康只感覺戶口一濕,胸前一痛,隨后整個人便不受控制的向后直栽而去。
一截雁翎刀的刀尖應聲翻飛而起。
公孫康只感覺胸口一陣火辣辣的痛疼,虎口處似乎沾滿了海水。
他想要站起身來,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力氣,他看著一截雁翎刀的刀尖從空中落下插在了他的面前不遠處。
那雁翎刀的形制頗為讓人熟悉,似乎就是他的雁翎刀。
只是,為什么他的雁翎刀的刀尖會在他的眼前,他的雁翎刀明明是被他握在手中。
從孫策暴起發難,到公孫康被其擊倒于地,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根本來不及讓眾人反應。
公孫康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孫策勇力過人,殺人如麻,更是讓一眾遼州兵感到無比的恐懼。
“虎!”
孫策低吼一聲,猶如勐虎下山一般躍入了還處于發愣之中的遼州兵群之中。
手中環首刀只是一轉,那擋在他面前的遼州軍兵丁頓時被開膛破肚。
里面的臟器肚腸頓時便從其被劃開的腹腔之中瞬間傾瀉而出。
孫策的親自上陣,不僅再度激起了漢軍輕兵的勇氣,也使得遼州兵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士氣再度跌落至谷底。
“道君,敵軍已經登船,還請移步船艙,以避箭失。”
徐鴻和太史慈兩人同時上前勸阻許安,孫策此時距離許安的距離不過三十米,現在許安完全處于弓弩的射程之中。
只是登船的全是漢軍的輕兵,根本沒有攜帶箭失,只能是以短兵肉搏。
這個距離已經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距離。
公孫康麾下的軍卒大多已經崩潰,此時護衛在許安身旁的只有騰驤、鷹狼兩衛的軍卒,還有一部分太史慈帶領的青州兵。
“有子義在此,我為何要退?”
許安絲毫不動,失口否決了太史慈和徐鴻兩人的提議。
“我就在站在這里,看著你們擊潰來敵!”
許安很清楚,這個時候絕不能退,一旦他真的躲入船艙之中,那么船上的遼州兵絕對會失去所有的戰心,無法再組織進攻。
到時候局勢將會倒向漢軍一方,那個時候他才是真正的陷入了危局。
太史慈心中肅然,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的對于許安升起了敬佩之心。
他終于明白,是什么樣的人才使得盧盛愿意孤軍守衛泰山郡,仍舊堅持立場,毫不動搖。
“道君稍待,在下這就為道君去取敵將首級。”
太史慈按住了腰間的刀柄,離開了許安的身側,向著孫策所在的位置疾走而去。
就在不遠處,此時孫策已經是沖入了騰驤衛的軍陣之中。
許安神色未變,孫策的身上帶著孫堅影子。
此時的孫策就如同當時在廣宗的孫堅一般,勇不可擋。
長刀所向,矛戈盾甲無不碎裂,兵卒將校無不披靡…
只是護衛在許安身旁的騰驤衛可不是遼州兵能夠比擬,漢軍輕兵所謂的悍不畏死在騰驤衛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笑話。
騰驤衛很快便讓他們見識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將生死置之度外。
受傷倒地的騰驤衛甚至沒有人發出一聲慘呼。
既便身中數槍,身被數創,但是只要一息尚存,便仍舊不退半步,酣戰不休,舍生忘死。
騰驤衛的悍勇遠超出了孫策的預想。
他們根本不在乎生死,在發現正常的情況之下對孫策造成傷害之后,他們便開始使用起了以命換命的打法。
孫策雖然悍勇,但是卻也架不住騰驤衛的舍身進攻,一時間將然被騰驤衛逼得的節節后退,身上也開始出現了傷口。
太史慈離開了許安的旁側,持刀上陣,也是引起了孫策的注意。
孫策握緊了手中的環首刀,他很清楚,此人能夠護衛在許安的身側,必定是一員勇武過人戰將,只怕是免不了一場苦戰。
孫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遠處太史慈的身上,但是他卻是忽略了來自其他地方的威脅。
孫策登上遼州號并沒有能夠影響許安的心緒,但是卻是讓遼州號周圍的一眾護衛艦船上的軍卒極度恐慌。
若是許安有什么閃失,他們的未來將會如何…
“慌什么!”
艦船之上,眾人慌亂不已,但是趙云的臉上卻是并沒有絲毫的慌張,此時他所在位置就在遼州號的不遠處。
趙云手持寶凋弓,抓住了正在觀察著敵情的瞭望軍卒身邊。
“船上之人,誰是孫策?”
“身穿紅袍,頭戴赤幘者,便是…”
那瞭望的軍卒手指著遼州號,連忙描述著。
他的話未說完,趙云已是挽弓搭箭。
等到他話音剛落,箭已離弦。
等到冷意自孫策的心頭升起之時,趙云所射出的羽箭已經飛射而至。
冰冷的箭簇破開了孫策肩膀上單薄的革甲,深深的鍥入他的肩膀之中。
孫策悶哼一聲,他中箭的那只手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力氣。
這突如其來的一箭徹底打亂了他的節奏,也使得他無法再繼續前進。
抬起頭,一眾手持著利刃的騰驤衛已經是蜂擁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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