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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一十五章:固守

  律轉鴻鈞佳氣同,肩摩轂擊樂融融。

  不須迎向東郊去,春在千門萬戶中。

  新年伊始,本應是令人歡欣的日子。

  但是作為漢帝國都城的陳都,現在卻是沒有一絲一毫過節的氣氛。

  除去陳都的皇宮以外,整個陳都幾乎不見一絲的亮光,所有的民居閣樓都被無垠的黑暗所吞噬。

  陳都皇宮,東明殿內。

  東明殿曾經只是劉協下朝之后休息的地方,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劉協經常在這里接見大臣,這里也成為了除了朝議之外的另一議事場所。

  甚至于大部分的決定都是在東明殿內做出,而后再放到朝議之上宣布。

  此時的東明殿內,除去守衛宮殿的衛士和只有十人列坐于席上。

  司徒王允、司空張喜、車騎將軍劉寵、五官中郎將伏德、荊州別駕蒯越、揚州別駕王朗、徐州別駕糜竺、兗州別駕呂虔、青州別駕孔融,交州治中從事士壹。

  皇甫嵩死后,太尉一職一直沒有定下。

  北伐戰敗這件事在漢庭之中是一項禁忌,除非是天子主動問題,否則便沒有人愿意提起。

  北伐戰敗意味著什么,眾人都很清楚,就算是所謂的補救之法,但是勝算卻依舊渺茫。

  先是益州,然后是河北,都被明軍攻下。

  荊州戰場他們也是一敗涂地,若非是襄陽城固,黃祖領兵及時趕到夷陵,逼退了明軍水師,守下了夷陵,只怕是現在末日已經到來,明軍已經兵臨陳都城下。

  這一次的會議極其重要,因此除去豫州之外的另外的五州的別駕或是從事都俱已到場。

  孫堅生前一直領著豫州牧,雖然他大部分的時間都領兵待在兗州,但是劉協并沒有動他的位置。

  不過孫堅雖然領著豫州牧,但是豫州的管理權,其實是伏完掌控著,伏完的身后正是劉協,伏完是伏皇后的父親。

伏德是伏完的長子,如今已經是升任為五官中郎將,和王越一起統領陳都禁軍,所以也列作于此  殿內眾人沉默不言,心中各有所思,他們都在等待著皇帝的駕臨。

  而他們等待著的皇帝,其實早已經是到了東明殿內,只是卻是在東明殿內的屏風之后停下了腳步。

  屏風之后劉協背負著雙手靜靜的站立著,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身前這扇略有為破舊的屏風之上,屏風之上是他曾經用毛筆記下的一個又一個名字。

  在那屏風的最上方,寫著一個人的名字,那個將傳國玉璽重新交到他手中人的名字——孫堅。

  孫堅名字的周圍還寫著很多的名字。

  劉寵、袁術、劉虞、劉表、公孫瓚、孫靜、劉備、曹操、皇甫嵩、蓋勛…

  屏風之上有將近二十多個名字,這些名字都是他當初一筆一筆所寫下的名字,都是社稷的重臣,都是他想要記住的人。

  但是時至近日,這屏風之上,卻是已經有很多人已經不存在于這人世之上。

  先是劉虞和公孫瓚發生了矛盾,劉虞被公孫瓚所殺,劉協不清楚,為什么兩人都說著匡扶漢室,但是卻是同室操戈…

  戰事沒有停歇,吳景后面也被他用筆劃去。

  劉協至今都記得,那個長著一臉大胡子跟在孫堅身后的將領,他還向著吳景請教過弓術。

  蓋勛年老體衰,病死于床榻之上…

  屏風之上有些人的名字筆跡尤新,但是有些人的名字周圍卻已經是布滿了滄桑。

  繁陽一敗,皇甫嵩、孫堅、劉備等人兵敗身隕,數萬大軍一朝喪盡…

  “國家…”

  一名面色白凈的宦官走上了前來,輕聲提醒了一句。

  “諸位公卿等的有些久了。”

  劉協如夢初醒,原本發散的心緒被重新收了回來。

  “我知道。”

  劉協移開了看向屏風的目光,低聲道。

  屏風使他想起的舊事并沒有能夠影響他的心緒,他已經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早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被養在深宮之中的少不更事的少年郎。

  當初盧植護著他從狹窄的山道逃出洛陽之時他只有九歲,但時至今日,已經過了七年的時間,今年他便要滿十六歲了。

  如今的劉協早已經是成為一名合格的皇帝。

  他的父親給他留下了一個千瘡百孔的國家,給他留下了無盡的麻煩。

  劉協初登基之時,是蹇碩扶著他強行登上了皇位。

  但是很快,董卓失去了控制,控制了朝政,使得局勢惡化。

  雖有忠臣良將扶持使得他重新登基為帝。

  但是那些忠心為國的忠臣良將不是他父親給他的留下的遺產,而是大漢養士四百年留下了余蔭。

  不過他的父親也給他留下了一柄藏于袖中的利刃——繡衣使者。在皇甫嵩兵敗繁陽之后這短短的半年時間之內,他成長了許多,學到了許多的東西,也看清了很多的東西。

  到底誰是忠臣,到底誰是奸臣。

  誰又是無能庸俗之輩,誰又是能夠托付社稷之人。

  繡衣使者呈遞上來的情報,剝開了很多人的偽裝,也剝開了豪強世家的偽裝,讓劉協將其全部看的清清楚楚。

  北伐事敗,人心浮動,甚至想要投靠明庭的豪強世家。

  只是明庭在河北之地掀起的一場浩大的公審,滅絕了大部分豪強世家的想法。

  畢竟明庭治下,他們要交出大量的既得利益,田地、林場、礦場、湖泊這些的所有權統統都要上交,甚至鷹狼衛還會翻查舊案,追查不法。

  劉協整了整衣冠,最后看了一眼屏風之上留存的名字,他的眼神重新恢復了清澈,變得堅定的了起來,邁步走出了屏風,向著首座徑直走去。

  駕到聲也在同一時刻響起,隨行的宦官匆忙跟上了劉協的腳步。

  殿內眾臣皆是紛紛起身見禮。

  “免禮。”

  劉協坐在了殿中的首座之上。

  眾人行禮完畢,重新坐回了席上。

  劉協今年便已經滿十六歲,身形和尋常成人無異,臉上雖有稚氣,但是他們卻沒有一人將劉協還視為孩童。

  當初劉協在年僅九歲的之時,便已經有自我的主見,說話條理清晰,甚至能夠引經據典,佐證自己的觀點。

  在陳都繼位之時,初時都是由朝中的大臣管理朝堂,孫堅管軍、劉寵理政。

  劉協在十三歲之時,便已經開始親政,這也是為什么在王允來后,劉寵雖然仍然對朝政有管轄之權,但是他想要削去孫堅的官職,卻還是稟報劉協,得到劉協的首肯。

  到如今,劉協依靠著王越和伏德兩人手中掌握的禁軍,以及各州州牧的擁護已經是執掌了大權。

  徐州牧陶謙在朱治領兵救援徐州之后,便和孫堅一直走的很近。

  荊州牧劉表一直謹守著本分,從未出格。

  曹操作為兗州牧,也是有令必奉。

  劉寵雖和孫堅原先有分歧,但是他一直都是支持劉協,如今的揚州牧劉繇也是他所舉薦。

  雖然他們各自心中都有自己的考量,但是在明廷的逼迫治下,漢庭整體來說還是十分的團結。

  這一次,東明殿的議事主要是商議日后的方針和計劃,這也是漢庭最為迫切需要考慮的事情。

  王允起身率先出言,向著劉協稟報起了自北方收到的消息。

  “偽明擊敗了鮮卑,將漠北漠南劃為三省,又攻取了三韓地區,設立海東行省。”

  “偽明前不久在河北掀起公審,河北之地因此動蕩不休,其軍力皆因此被其牽制在河北之地無法動彈,如今已入隆冬,明軍并沒有南下的意愿,各地的軍隊都處于駐守的狀態,所以現在我們還是安全。”

  劉協正襟危坐,仔細的聽著王允的言語。

  這些事情此前繡衣使者已經稟報給他,但是殿內還有些人并不知道,王允說的并不是廢話。

  “旋門關、廣成關、轘轅關、黃河沿岸,各渡口,城邑城墻已經開始包磚,預計在明年開春之前,主要城邑和渡口都能夠完成包磚,屆時明軍所用的霹靂車將會失去原有的功效,我軍能夠憑借堅城暫時固守,穩住局勢。”

  如今漢庭的局勢也穩定了下來,明軍地盤擴張的太快,不得不停下腳步,這也給了漢庭喘息的機會。

  黃河雖然不比長江,但是卻仍然是一道不小的難關,想要逾越還是花費一番代價。

  “荊州城池包磚進度如何?”

  劉協并沒有忘記荊州,益州現在是明軍控制,中州也是,明軍隨時可以從益州的上庸和中州的武關出發進攻南陽郡。

  “襄陽城、宛城、夷陵三城在開春之前可以完成包磚。”

  荊州別駕蒯越聽到劉協詢問,立即起身回答道。

  “使君準備依托南陽郡西北丹水、南鄉、析三城構筑防線,這三城城墻包磚也能在開春之前完成。”

  “我荊州水師主力如今都集中在南郡駐守,秭歸已經被我軍收復,偽明軍隊已經退回了江關,如今南郡絕對萬不失一。”

  劉協心中微松,荊州現在面臨的壓力和黃河沿線不遑多讓。

  南陽盆地更是一馬平川,明軍自武關、上庸出兵只要越過了丹水、南鄉、析三城,便是一片坦途,平原之上,擁有著騎兵優勢的明軍根本不是荊州軍能夠力敵的。

  但是現在有了包磚之法,總算是能夠有一些防守之力了,城墻不再是如同以前一般在明庭的面前只是擺設。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固守。

  只要能夠穩住局勢,那么便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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