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歷二年,四月初二。
整個長安城分外的熱鬧,街頭巷尾,茶館酒店,坊市里集都在討論著關于國考的事情。
本來這幾個月以來長安城中百姓談論的最多一直都是關于西域的消息。
最新的報紙上刊登了關于西域的信息,征西將軍郭泰已經領軍抵達了龜茲國,正在商路上修筑城池,將要重設西域都護府。
當初太平道開國之日前來觀禮的西域國家有龜茲、鄯善、于闐、精絕、車師、焉耆、婼羌七國,這七國如今已經全部歸附,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的國家也選擇了歸附。
西域各國,大國軍兵不過數千人,甚至還有軍兵不過百人的小國,這些小國實際上都只能算是城邦,只是他們自封為國罷了。
整個西域東部也已經被郭泰帶領的明軍所控制,西部各國聽聞明軍抵達也都派來了使者前往龜茲國覲見。
西域的局勢大致已經平穩,西域各國脫離漢庭的控制是無可奈何,都護府,長史府設立已久,西域大部分的國家國力都不強,以前被匈奴人統治,現在西域各國互相攻伐,又沒有足夠強的國家可以統一,所以相當一部分的國家,實際上一直都希望漢庭能夠重新入主西域。
雖然這次重設西域都護府的是不是漢庭,而是明庭。
不過對于西域各國來說都是一樣,漢明都是華夏人,他們都說著同樣的語言,同樣的長相,而且都能夠給他們提供保護,并且帶來絲綢、陶瓷等等財富…
不過西域還是有不安分的國家,而這些國家正是以大宛、貴霜兩國為主。
原本東漢時期設立的西域長史府,大宛國便沒有歸附,而是保持著獨立。
這一次郭泰重開西域都護府,大宛國仍舊不想歸附。
他們國力不弱,又占據著商路,物產豐富,自然不想寄于人下。
貴霜的前身是月氏人,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月氏人南下征服大夏,將大夏分給與五個部族,其部落統領稱為翕侯,后來貴霜翕侯丘就卻消滅其他翕侯,統一五部落,建立起了貴霜國。
大宛國人口有數十萬之眾,原來在西域三十六國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大國,但是比起貴霜來說仍然有不小的差距。
貴霜國的疆域面積比其大宛國大了數倍,據聞其治下人口已逾千萬。
其疆域西起后世伊朗的邊境,東至恒河中游,北起錫爾河、蔥嶺、南至納巴達河。
不過郭泰傳來的消息,證實了貴霜國的重心主要是放在了南方和西方。
在貴霜的南方似乎還有一個大國名為“百乘”,在西方也有一個大國名為“安息”。
貴霜的主要兵力都在戒備百乘,還有和安息作戰。
這一次許安派遣郭泰重開西域都護府讓貴霜感到了威脅,原本的西域諸國,包括大宛在內貴霜其實都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見識到明廷的軍力之后,他也從一些從東方到來的商人的口中打聽到了遙遠的東方似乎正在經歷著一場改朝換代,那個名為“大明”的國家已經占據了大半個東方,甚至連北境都被其征服。
大明的君主看起來似乎野心勃勃,那個名叫許安的君主,在還沒有統一整個東方的情況,就迫不及待想要向西方擴張。
于是貴霜的國主和同樣感到了威脅的大宛國兩國一拍即合,聯合了一些小國,組成了聯盟,以為防御,抗衡西域都護府。
不過貴霜國的大部分兵力都被南方的百乘和西方的安息牽制,實際上聯盟還是以大宛國為主。
總體而言,西域的局勢還算是穩固,郭泰已經開始各地筑城,加強掌控。
武驤營已經在龜茲國安頓了下來,城池修筑是從西域各國征募的民夫。
城邑修建好了之后,便可以遷移內地的民眾前往西域,進一步加強對于西域的掌控。
當初許安選任郭泰去重開西域都護,就是看重了郭泰性格穩重,有大局觀。
郭泰也沒有讓許安失望,他沒有急著去激怒大宛和貴霜兩國,他選擇先行穩定歸附的國家,還有控制地域,并在商路之上開始修筑城池,并且對大宛和貴霜兩國遣使示好。
大宛和貴霜兩國因為明軍沒有太多的擴張意圖,也是識趣的沒有挑釁明軍,又因為郭泰的遣使示好,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向西擴張,只是因為要重開商路才重開西域都護府而稍微放下了新來。
從長安一路過去的商隊也因為關系的緩和成功的在西域完成了交易,售出了所有的陶瓷和絲綢還有漢地的特產,換回了大量的香料和西域特產,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商隊的大部隊已經進入了涼州境內,不久之后,從西域回來滿載著香料、西域特產的商隊就會到達長安。
而一則更好的消息,也送入了應天府之中。
依托著車師的關系,郭泰買到了一批品種優良的烏孫馬,又在西域境內的一些國家之中買到了大宛的名馬,雖然數量不多,但是也有上百匹,作為種馬還算夠用。
許安收到郭泰準確的消息之后,
就在昨日,中軍府派出了一名使者,帶著冊封郭泰為西域都護府都護的詔書,從長安城帶領著衛兵前往了西域。
許安沒有更改西域都護府的制度,仍然設“都護”統管著西域。
不過其中也有細微的改變,漢朝時期“都護”是漢西域地方最高長官,“秩比二千石”,相當于漢地的“郡都尉”。
“郡都尉”是一郡首腦太守的副職,掌管軍事。
西域因地位特殊,故設“都護”,實際上與郡級區劃相等。
西域地廣人稀,但是絲綢之路過于重要,西域一地經過了數百年的變化,只設為郡級有些不妥,所以許安將西域都護府的品級上調到了州,不過仍稱西域。
西域各國依據其國土大小,人口,軍力等,分別授予,譯長、域長、君、監、吏、大祿、百長、千長、都尉、且渠、當戶、將、相至侯,皆佩明國印綬。
對于西域的控制,明軍也要比原來的漢庭控制力更強。
西域各國雖然名義上是國家,但是實際上一旦這些國家接受了西域都護府的統治,那么他們實際上便成為了明國的官員,要受明國管轄,只是空有國主之名,其位可以世襲而已。
沒有明國的承認和冊封,那么他們甚至都無法繼承國家。
之所以許安有這樣的底氣,完全是因為手中的騎軍,還有漠南和漠北的局勢。
如今漠南的幾部乖巧的就像是被圈養的綿羊一般,西部鮮卑王庭一戰,西部鮮卑已經是被嚇的膽寒,不敢再戰。
南匈奴朔方一戰,直接被打斷了脊梁骨,如今連匈奴的名號都被剝奪,于夫羅歸附之后,南匈奴舊部聽話不能再聽話,在五原郡、朔方郡等地也修筑起了城邑,其衣冠服飾還有習俗已經開始向著漢文化轉換。
上谷烏桓部自從跟著太平道的后面撿到了大量的好處之后,便一直都是太平道最堅定的盟友,加上聯姻的關系,雖然許玉不是正室夫人,但是他們也將許安認作了自己人。
難樓一年之中在漢地的時間有近乎三分之二,因為難樓的原因,現在越來越多的烏桓人開始學習漢地文化,開始束發,改變了服飾,實際上統領上官烏桓部的人已經成為了劉石。
漠北中部鮮卑,呂布已經帶領著驍騎營趕赴了北地,三郡烏桓的投效已經確定了真偽,中部鮮卑和東部鮮卑之爭無論是誰的輸贏都不已經不重要。
因為不管是到底是誰獲得了勝利,太平道都有著一錘定音的實力。
漠南本就在明廷的統治之下、而漠北也不過是明國的囊中之物。
遼州那邊,公孫度也安定了扶余和高句麗兩國,公孫度現在是明廷赦封的遼州巡撫,遼東侯,扶余和高句麗兩國也因此受封歸義侯,被納為了藩屬國。
報紙上雖然沒有說明,但是如今北方的危險可以說是已經被消除,現在的明國是真正意義上的大漠霸主,無論南北,還是東西。
公孫度鎮守遼州本土,專心治理遼州,遼州安定已久,并沒有什么戰事。
不夠盧盛則是厲兵秣馬,在從營州抵達遼州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休整之后,便依照著許安的命令,帶領著麾下的軍兵開始向著朝鮮半島擴張。
朝鮮半島之上共有三國,說是國家實際上有些牽強,畢竟他們的組織度還沒有達到真正國家的水平,說是三部更為準確一些。
其三部,分別是馬韓、辰韓、弁韓。
三韓之中,馬韓的疆域最大,也是三韓的盟主,其余兩韓皆以為馬韓為尊。
馬韓的占據的疆域最大,同時軍力也是最強。
當然這軍力最強也只是和辰韓、弁韓兩韓相比,三韓加起來,總共能召集的軍兵也不過萬人,而且這萬名軍兵都還有極大的水分,常備兵少的可憐,上萬人的軍兵還是強征了平民后的結果。
而反觀盧盛部,這一次在樂浪郡,盧盛直接召集了八萬多名軍卒準備南下,這幾乎是沒有離開幽州的所有泰山黃巾軍男丁了。
泰山黃巾軍一直以來都是全民皆兵,在四面強敵的環伺之下,他們一直都堅持著生存了下來,其戰力比起半島南部的三韓來說高了何止是一星半點。
這一次盧盛還得到了公孫度給與的武備援助,并且公孫度還調派一千余名騎兵,和兩千余名高句麗的軍兵來幫盧盛進攻三韓。
除了陸軍之外,盧盛還能指揮一支水師協助作戰,進攻三韓。
原本遼州的水師現在被分成了兩部,一部仍然是遼州水師,掌握在公孫度的手下,而另一部則是新的營州水師。
許安將三韓地區,也就是朝鮮半島的名字定為了營州,和當初公孫度占據了青州設定的州名相同。
而統領營州水師的人,正是原本的公孫度任命的營州刺史太史慈。
盧盛集結軍兵并沒有遮遮掩掩,而是大張旗鼓的在樂浪郡召集軍兵,運輸糧草。
三韓很早就已經知道了盧盛的意圖,于是三韓立即聯合了起來,這種危急存亡的時刻,他們也將彼此之間那些間隙和摩擦全都放下了下來。
他們在樂浪郡派出的斥候,將一個又一個令人恐懼的消息傳出之后,整個三韓之地也都陷入了沉默。
泰山黃巾軍一共有十三萬撤離了青州,來到了遼東。
其中有九萬多名男丁,四萬多的老弱婦孺,這一次進攻三韓,盧盛直接征召了幾乎所有的壯丁,只留下了少部分的男丁留在樂浪郡保護老弱婦孺。
面對著八萬泰山軍,三韓幾乎毫無勝算。
但是三韓還是季節了了上萬人的大軍在北部的疆域,想要盡力抵抗一番。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如此行為,正中了盧盛的下懷。
之所以盧盛毫不遮掩,就是想要三韓聯合起來,將所有的軍力都集結起來,然后畢其功于一役,一戰直接擊潰三韓的主力,殲滅其有生力量,瓦解三韓的抵抗意志。
盧盛雖然沒有上過什么軍事院校,沒有讀過兵書,兵法,但是他在泰山郡帶領著泰山黃巾軍一直以來都是孤軍奮戰。
許安一直以來實行的是精兵簡政,但是盧盛卻沒有許安那樣的條件和遠見,也沒有辦法像許安一樣擁有一個安穩的根據地作為反戰。
所以一直以來盧盛打仗都是以數量取勝,無論是進攻濟北國,還是帶領泰山黃巾軍一路向著營州撤離,他帶領著十余萬人,指揮著十余萬人,卻是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甚至于還能連戰連捷,先是擊破了兗州軍,后來更是擊破了青州軍,突破了其重重包圍,使得泰山黃巾軍轉危為安,解除了覆滅了危機。
盧盛好像天生就會打仗,就好像陳生有過目不忘之能一樣。
有時候許安自問,他都感覺若是他自己身處盧盛那樣的環境,恐怕都不能比盧盛做的更好。
北地的天氣寒冷,不過如今到了四月份,很多的地方也已經冰雪消融,就算還留有積雪,也并不影響行軍作戰。
盧盛計劃之中定的出兵之日正是四月一號,就在長安城內還在批閱試卷的時候,盧盛已經帶領著八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向著朝鮮半島的南部進軍而去。
收到了盧盛的上表之后,許安并沒有過多的關注朝鮮半島的局勢。
戰爭的結果從一開始便已經注定,沒有任何的懸念。
這些事情并沒有見報,作為機密只有內閣知曉,連中書府和中軍府都沒有知曉,六部自然也是一無所知,明廷內部知曉遼州最新情況的人屈指可數。
此前關于西域的報紙引起了長安城百姓的興趣。
但這幾天長安城內百姓對于國考的熱情,甚至是壓過了對于西域的好奇。
長安城內一處茶館之中,一名身穿這青衣的說書人正在茶館內抑揚頓挫的講述著之中的故事。
茶館內三三兩兩的坐著一群聽書喝茶的散客。
茶館內售賣的茶水雖然用的是便宜的粗茶,但是勝在便宜,而且雖然淡了些,但是味道還算不錯,而且還能順便聽書。
因此在長安城之中有著不少的茶館,這茶館所售的東西都十分便宜又實惠,主要的顧客也都是長安城中做工的民夫和工坊中的工匠。
原本茶館之中的說書人都是太平道宣教司聘請的說書人,發放一定的俸祿,但是隨著不斷的發展,很多地方都出現了自建的茶館,也出現了以說書為職業的從業之人。
而因為說書的原因,又催生出了不少的以寫、話本的行業。
有人將一些口口相傳的事跡改編成了故事,還有人專門搜集零散的志怪傳說改編寫成了故事。
寫這些話本、的人多是郡生,也有一些舊豪強世家出身的人。
因為寫作的人不同,其話本、的質量也高低,不過主流還是宣教司編寫的一些話本。
畢竟那一場場大戰都是其他話本不可能有的,各種各樣的描寫,都是文采極為出眾的人所寫,又有官方的支持,自然是引領著主流。
“啪。”
鎮木一拍,那說書人拿起了茶碗,喝了一口碗中的清茶,清了清嗓子,重新開口道。
“最近各位應當都知道,長安城內國考剛剛結束。”
那說書人的問題丟出,立刻便在茶館之中引起了眾人的回應。
“自然知道。”
“這有什么不知道的。”
“國考那天,嘖嘖,我遠遠的看到那車隊,上百輛啊,簡直是…”
那說書人微微一笑,笑道。
“今天我要說的正是有關于國考的事情。”
“啪。”
鎮木再響,那說書人唰的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折扇,朗聲道: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有馬多如簇。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科勤向窗前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