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民之請嗎…”
閻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如果這不是在大殿之中,或許他真的可能會笑出聲來。
昔日他勸說皇甫嵩面南稱制,被皇甫嵩拒絕,后來在太行山中隱匿的時候,聽到涼州發生的連番叛亂,情況和他推演的相差不多,他當時還覺得可惜,認為錯失了良機,失去了在爭奪天下的良機。
只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皇甫嵩拒絕了他的建言,卻是讓他在太行山中發現了另一個人——許安。
他找尋的這個新主公,可要比皇甫嵩的野心大上百倍,甚至比起那歷史上聲名顯赫,橫掃六國的始皇帝野心還要更大。
爭奪天下?一統天下?
許安的目的可不僅僅于此啊,無論是想要復興漢室的漢庭,還是想要吞并天下的魏庭,那劉協、袁紹、孫堅、袁術等一眾一時的英豪,他們的氣魄卻都是拍馬也難及許安。
閻忠還記得中平四年時,傅祁對他說過的話。
許安所依仗的,不在于豪強世家、不在于麾下的兵丁,亦不在于太平道。
他所依仗的,是這天下的百姓,天下的民眾,天下的萬民!
其所愿,也并非奪取這天下,奪取這江山社稷,而是想要改變這天下,想要解放這天下!
試問,這天下數千萬人中,又有誰有如此的氣魄?
閻忠微微偏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賈詡。
賈詡此時眼神閃爍,面色未改,但是閻忠熟悉賈詡的神態動作,他知道賈詡的內心絕對沒有面上那般平靜,只怕是在心底已經掀起了萬丈波瀾。
朝議議定,隨著禮樂退避之聲,殿內的官員也陸續走出了宣政殿的正殿之中。
他們將會繼續留在長安城一天的時候,然后返回各自的駐地,雖說其駐地都有副官管理,但是主官也不能離開太久的時間。
只是,畢竟是開國大典,各地其實都有放假。
如今太平道四州之地,早已經是一片喜慶。
今年在原本的基礎,許安下詔再度減稅一成。
太平道一直以來施行的政策都是與民休養,只收取很少的賦稅。
這一次再減稅,更是讓普通民眾肩上的擔子再度減輕了不少,如何不受眾人愛戴。
以前去森林山川之中砍柴打獵,取物采菜,需要給本地的豪強世家繳納不少的財帛,但是現如今卻是不需要繳納稅賦,因為所有的山川湖泊都已經成了公有,成為了太平道的所有物。
當然濫砍濫伐,濫捕濫殺,法部還是推行了法律,將其通過報紙,地方警察和軍隊,講書人告諭了四方,嚴令禁止。
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自然是不可取。
濫砍濫伐,濫捕濫殺,很好查出來,循跡摸索即可,但是要是想要如同原本的豪強世家一般,民戶進山如林,還收取財帛,只是管理都要耗費頗多,所得卻并不多。
貪腐之事,難以禁絕,就是后世的制度已經越發完善還有更為便利的交通、交流方式和科技也是沒有辦法禁絕。
一旦發生貪腐,恐怕良政又要變成惡政,甚至于比起當初那些豪強世家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時王安石變法,推行的新政之中,有一政策名為青苗法,其目的是在增加政府收入的同時,還兼有抑制民間高利貸、保護和賑濟民戶。
但是這項措施本是為了抑制兼并,在青黃不接的時候救濟百姓,但實際執行卻出現偏差。
地方官員強行讓百姓向官府借貸,而且隨意提高利息,加上官吏為了邀功,額外還有名目繁多的勒索,百姓苦不堪言。
青苗法就變質為官府輾轉放高利貸、收取利息的苛政。
良政變成苛政的事情,在歷史上屢見不鮮,于是許安干脆直接下令無條件開放,直接杜絕了這一問題的出現,畢竟就算是太平道,也沒有辦法在這個時代徹底完成權力下鄉。
這個鄉,自然不是指亭鄉的鄉,而是指那些零散的聚落,那太難了。
就是現在,太平道內部已經出現了腐敗的蹤跡。
而且還是在太平道第一個解放的郡國——上黨郡。
不可謂不恥辱,也難怪許安先讓魏律派人過去審理,更是要求魏律在開國大典結束之后前去親自審理。
一郡尚且如此,天下萬聚,又如何能夠杜絕貪腐?
現在黃巾軍也并不缺那山川、湖泊、森林收取的些許稅賦,鹽鐵的專營,太平道的幾座金銀銅礦業使得太平道的經濟還算良好,尤其是正在逐步振興的商業。
太平道內的商業因為許安的鼓勵,和各地居民因為安定生活以及低廉的賦稅而開始有了消費的能力,完全不像是漢魏兩國國內一潭死水的商業,其商業完全由兩庭的大商人所掌控,反而是越發的興盛了起來。
冀州的甄氏如今支持著魏庭,這也是魏庭為什么如此富足的原因之一。
而據聞徐州的糜氏,似乎是看上了孫策,好像有聯姻的想法。
大殿之中的官員將校大多已經離開,只剩下了閻忠、賈詡、許攸、楊尉、魏律、葛舟六名新立的閣臣還有作為鷹狼衛指揮使的劉辟 許安重新坐在了座位之上,其余的人都已經退出了大殿。
許安看了一眼劉辟,劉辟心領神會,向前一步開口道。
“漢魏兩庭如今已經出兵,漢軍自兗州、徐州兩地兵分兩路進攻魏庭所占據的青州,這一場大戰將會決定中原之后的走勢。”
“鷹狼衛潛伏在中原的密探已經全部行動了起來,接下來的消息會源源不斷的傳到中州,屆時我軍只需要在關鍵時刻出動,便可以起到牽制的作用,以此延長漢魏兩軍的交鋒之間,為我太平道的發展爭取時間。”
“不過繡衣使者和魑魅也是越發的活躍,就算我軍有發起牽制,但是戰局瞬息萬變,難保發生意外,所以我軍還是要做好完全之策,以應對可能發生的一切情況。”
劉辟和許安呆的久了,又作為鷹狼衛的指揮使多年,他早已經習慣了小心謹慎,因此將所有的可能都說了出來。
未謀勝,先謀敗,在鷹狼衛之中,失敗的代價,便是身死命隕,他們就像是行走在鋼索之上的人,一步也不能踏錯。
“因為青州的戰事,所以公孫度準備放棄營州之地,大部分的百姓已經被遷移,如今營州只有三千余名軍卒,時間緊迫,所以他只能不經上報,便如此行事了,不然若是漢軍攻入了營州,他們也難以抵擋。”
“公孫度旅行了諾言,遼州海軍有一半的艦船都在盧盛的控制之下,鷹狼衛也暫時沒有發現公孫度有異心出現。”
許安微微頷首,公孫度早在去年,就在徐榮的勸說之下加入了太平道之中,只是一直密而不發罷了,這件事在太平道之中都還是一個秘密,只有少數人知曉。
初平三年(192年)泰山黃巾軍進入了營州,到如今初平五年(194年)已經有兩年的時間,公孫度麾下的軍艦在許安的支持之下已經擴大到了一個恐怖的規模。
公孫度擁有海船共計四百余艘,其中包括戰船五十艘,輔助戰船一百二十艘,其余的全是運輸船。
不說世界,但是這絕對已經是整個亞洲地區最為龐大的海上艦隊了。
許安雖然不是什么軍事學家,不知道海船戰艦的具體設計圖,但是他知道后世海船的外型和一些細節,現在公孫度麾下的艦隊,大部分都是采用這種先進的設計圖,而且基本上戰船之上都用上了軟帆的結構。
營州的泰山黃巾也早已經是被轉運到了公孫度的境內。
其中有一半人通過了草原,在歸附的烏桓部護送之下進入了并州,但是另外一半人被許安留在幽州,盧盛也在其中的行列。
雖然公孫度歸附,但其實公孫度和許安兩人之間互相信任還是有限,主要還是徐榮在其中周旋。
徐榮作為兩人同時信任的人,公孫度給與了徐榮權力,而許安也將一部分的黃巾軍留在遼東以作為支持,以防之公孫度翻臉,畢竟那么多的海船,很大程度上都是太平道花錢修建起來的。
不過公孫度翻臉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遼東雖然在其管轄之下井井有條,但是其國力卻遠遠不如太平道和漢魏兩庭,遼東畢竟是苦寒之地。
許安微微低頭看向了身前的案桌,案桌之上繪制了新版的疆域圖,除去大漢十三州外,還有西域和南亞、東南亞、以及后世的朝鮮半島和日本所在的地方。
許安的目光聚焦在了朝鮮和日本所在的地方。
如今遼東大半被公孫度攻占,夫余、高句麗兩國臣服,雄張海東、威服外夷,朝鮮半島有大半也被他收進了領內,不過更南部因為有些荒蕪,公孫度便沒有再進攻。
“傳詔給公孫度,朝鮮半島對于我們來說為重要,讓他不要擔憂人力物力,只管將整個朝鮮半島全都攻占,屆時一應軍費支出都由中央支出,不需要遼州付出稅賦。”
“對了,把封賞的詔書和官印也帶去。”
對于公孫度,許安并沒有吝嗇所謂的官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許安將公孫度封為遼東巡撫,并封其為遼東侯。
徐榮被封為遼寧將軍,封為遼寧伯,公孫度能夠歸附,他實在是功不可沒。
盧盛則被許安封為了正四品的鎮東將軍,其余泰山黃巾留下的諸將也各有封賞。
公孫度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該如何選擇。
現在的公孫度絕不會如同的原本時空中的接到曹操封賞的公孫度一般,將印綬丟在武庫之中,說上一句“我王遼東,何永寧也!”
畢竟當初前去接應泰山黃巾軍之時,許安可是派了劉石帶了北疆最為精銳度遼營,于夫羅帶著南匈奴的精銳,又從上谷烏桓之中征募了大量的騎兵。
那樣規模的部隊,除去一部分是要防備東部鮮卑可能的侵攻之外,純粹就是為了震懾公孫度。
公孫度除去因為徐榮的影響,很大程度也是因為見識了黃巾軍強盛的軍力。
更不用提公孫度的兩個兒子,公孫康,公孫度現在還在國學院修習,質子在這個時代是效忠的保證。
這一次的閱兵式,公孫度雖然沒有來,但是還是派遣了使者快馬趕來,那一水全副武裝的騎軍已經被其盡收眼底,等到其返回遼州,恐怕公孫度最后一絲多余的想法都會消散。
論起騎軍,這天下沒有任何一方勢力可以比擬如今太平道的騎軍。
呂布、徐晃、張遼、顏良、文丑、馬超等人都一等一的騎將,更不用如今完成了全軍換裝的黃巾軍六營騎兵精銳,以及南匈奴、西部鮮卑、上古烏桓三部的附庸騎兵。
中部鮮卑也是已經俯首稱臣,沒有太平道的幫助,東部鮮卑早已經取得了勝利。
而東部鮮卑現如今之所以能夠存活,也是許安存了消耗兩部鮮卑之心,以及讓袁紹自以為后方高枕無憂放出的煙霧彈。
否則就現在黃巾軍的騎軍,早已經是足夠將整個漠北橫掃一片。
鮮卑的騎兵還在用著短弓石箭,他們甚至很多人連馬鞍都沒有,但是黃巾軍的騎軍不僅有堅甲利刃,強弓硬弩,還有著新式馬具,鮮卑的騎兵早已經和黃巾軍的騎兵差了不止是一個時代,這已經不是戰爭,而是屠殺…
度遼營在中原名聲不顯,但是在中部鮮卑和東部鮮卑的戰場之上,只要度遼營裝扮的騎軍出現戰場之上,東部鮮卑的騎軍甚至有時候毫不猶豫轉身就逃,那些黃巾軍的騎軍在草原之上其名聲甚至超越了惡神。
許安看著案桌上的疆域圖,他的目光從朝鮮半島之上移到了其右側的四座島嶼。
遼東的事情定下,接下來便是出使西域,重立西域都護府,歷史上的魏庭做到了,他自然沒有懷疑自己能否做到。
畢竟現在黃巾軍的騎軍遠勝于當時的魏國,魏國能做到的事情,太平道沒可能做不到。
西域一開,商路一通,源源不斷的財富便會流入太平道的境內,只需要數年的時間,只需要給他數年的時間,太平道將會有不屬于世家豪強的財力。
而且…
許安眼神之中閃過一道利芒。
他記得東漢末年三國時期,后世的日本四島上最大的勢力,便是九州島東北部有一個很大的國家叫作“邪馬臺國”,下屬30多個小國。統治該國的女王就是“卑彌呼”。
邪馬臺這個國家,一直都帶有神秘的色彩,不過那是在后世和游戲之中。
現實之中的邪馬臺自然是不可能掌握著什么神秘的力量,否則他們也不可能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現在最大的島嶼九州島上,不過也只是一群甚至可能還沒有進入鐵器時代的小國家。
可以說只要黃巾軍登上島嶼,他們便是整個島嶼之上的最強勢力。
朝鮮半島現在對于太平道的價值并不大,只是在山林之間有一些野貨山貨珍奇的物件,可以作為藥用,貿易。
但是石見銀山、佐渡金山等眾多的金銀銅山可都是在現在的邪馬臺勢力范圍之內。
日本島雖然不大,但是其上的礦場資源卻是并不貧瘠,而且需要的采集技術并不高。
只需要微小的代價便可以獲取其島上的金山、銀山、銅山,到時候源源不斷的金銀銅礦產出,有這一條產出和絲綢之路的產出,太平道便不可能再出現財政上的危機。
許安當初之所以花費如此多的錢財去制作海船,第一是為了能夠給與泰山黃巾軍一個最后保障,而另一方面,便是他早已經盯上了石見銀山和佐渡金山。
那些修建的海船,就是為了遠洋航行而做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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