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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滿目瘡痍

  繡衣使者的密報悄然送入皇宮。

  近一個月沒有上朝的劉宏,終于重新召開了朝會。

  王芬密謀廢帝的消息被天下人所知,沒有人能承受天子的震怒。

  繡衣使者在當日朝會結束后,便被派往了壽張縣,還有南陽郡和沛國。

  那是王芬、許攸、周旌三人的宗族的所在之地。

  謀逆之罪一旦泄露,便是身死族滅之罪!

  劉宏怒氣沖沖的返回了厚德殿,張讓想要跟隨他一起,卻被劉宏直接了當的拒絕了。

  回到厚德殿的劉宏依舊余怒未消,邊郡州郡叛亂便罷,但是他委以重任的州牧也背叛了他。

  “不愧是朕的好臣子。”

  劉宏坐在床榻之上,看著厚德殿外的光亮之處,陰冷笑聲從他的喉嚨之中傳出。

  他已經不相信朝堂之上,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

  那些假仁假義的朝臣,腦子里想的盡是爭權奪利,那些滿口忠君愛國的人,其實盡是巧偽趨利之徒!

  劉宏看著厚德殿中站著的宦官,還有繡衣使者,眼中也露出懷疑的神情。

  這些人似乎也有問題,張讓、趙忠可能已經手深入了其中,這些當值的人很可能都要害他。

  劉宏的心中,生出了趕緊召蹇碩回京的想法。

  這原本熟悉的皇宮,讓劉宏感到有些恐懼。

  “咳咳…咳咳…”

  劉宏再次的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用白色的手巾捂住口,鮮血在他手中的白巾侵染開來。

  “幽州急報!”

  厚德殿外突然傳來人聲。

  劉宏面色微變,向著一旁站著的一名老宦官言道。

  “讓他進來稟報。”

  劉宏若無其事的將手巾收回了袖內。

  厚德殿的小門打開了一些,一名身穿著盔甲的繡衣使者匆匆走入了厚德殿。

  “念。”

  劉宏并沒有多言,只是冷漠的吐出了一個字。

  那送信的繡衣使者,連頭也不敢抬起,不敢直視天顏。

  “上谷郡、代郡兩郡同時受到烏桓騎兵襲擾,有太行賊匪從飛狐陘出,現已占據代縣。”

  劉宏面若寒霜,冷笑道:“這就朕的忠臣良將,丟土失城,好一個忠臣,好一個良將。”

  那繡衣使者不敢抬頭,不敢言語。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終止了劉宏的咒罵。

  “把那個廢物幽州牧給我免了,加封劉虞為幽州牧,分管幽州事宜。”

  劉宏半躺在榻上,厲聲言道。

  “直接下詔!”

  “諾。”

  那繡衣使者渾身一顫,不敢遲疑,領了劉宏的命令快速的退出了厚德殿。

  劉宏收回目光,看著案桌上的地圖,面色慢慢的冷了下來。

  那是大漢的疆域圖。

  地圖上,涼州、并州、幽州三地已經被其他的顏色給涂抹了。

  屬于紅色的地區正慢慢的縮小。

  在長沙,在益州,在內地,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圖案和顏色。

  漢帝國就像是一塊大餅一般。

  北面被咬去了三部分,而在中央,又有很多蛀蟲將其咬的百孔千瘡。

  劉宏有些恍然,昔日強盛的大漢為什么突然變得如此的孱弱。

  那一個個孔洞,一處處缺口彷佛都在嘲笑著他的無能。

  劉宏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種無力感。

  他感到了一些可笑。

  他覺得自己的這一生,似乎是個笑話。

  他以為四海升平,以為海內昌明,以為大漢的天下穩如泰山。

  有涼州三明,皇甫規、張奐、段颎三人在,有中央的禁軍,地方強軍在,外族、宵小膽敢犯上作亂者,即時便可誅滅。

  就算涼州三明等一干老臣接連去世,但朝中仍有皇甫嵩、朱儁等人為他的臂膀。

  雖然有黃巾之亂,但轉瞬之間百萬黃巾便被撲滅。

  大漢不是理應國祚萬古嗎?

  但是到底是為什么,到底是在什么時候,天下變成了如今這樣?

  朝政日非、民不聊生、外族侵犯、朝廷之上的明槍暗箭未有斷絕。

  劉宏雙手撐在案桌上,看著眼前滿目瘡痍的大漢疆域圖,感到了一絲嘲弄。

  他沉迷享樂時,四海清平,但他如今勵精圖治,設立新軍,建立繡衣使者時,大漢卻是江河日下。

  劉宏目光停留在了那片黃色的地域。

  那是并州的地域,是黃巾軍占據地方。

  “許安…”

  劉宏低聲的念叨著。

  好像事情開始惡化的時候,就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開始。

  隨著他聽到許安的次數增多,大漢的境況便一日不如一日。

  “許安!”

  劉宏雙手按住案桌,他睜大了眼睛,眼睛布滿了血絲。

  他盯視著那黃色疆域,眼眸之中盡是怒火。

  若是朱儁沒死,若是沒有失去河內那一萬多大軍。

  那么上黨郡也能保留,并州和河東郡也不至于被其盡數奪去。

  劉宏看著太行山的位置,他有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絲懊惱。щèńχūè⒈Θм

  他當初不應該聽那張讓和趙忠的鬼話,將皇甫嵩調去涼州平叛。

  若是皇甫嵩還在,可能結果會變的完全不一樣。

  皇甫嵩對他的話言聽計從,肯定會盡力進剿太行山,趁著那許安還沒有發展起來,就搶先一步殲滅了許安。

  但是懊悔無法改變歷史,現實便是王芬對進剿之事完全只是敷衍,結果坐視太行山內的黃巾軍勢力一步一步的擴大,一步一步的發展了起來。

  終于成為了一個龐然大物,成為了大漢的心腹之患。

  不知不覺之間,大漢已經已經離深淵越來越近。

  “天子…”

  劉宏有些恍然,他看著案桌上的地圖,嘴唇顫動著慘笑道。

  “真是可笑…”

  他以為何進是個蠢人,可以讓他掌控,但何進卻被黨人所操控。

  而原本應該忠心于他的十常侍,也投入了何進的陣營。

  劉宏伏在案桌上,病魔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卻也讓他的思緒變得清晰無比。

  皇甫規、張奐、段颎、朱儁、楊賜、橋玄、陳耽、劉陶…

  那些為他征戰,那些在他面前諍諫的臣子從他的眼前若隱若現。

  劉宏心中有愧,他實在是無顏面對這些忠心與他的臣子,他實在是無顏見九泉之下的先祖。

  呼嘯的狂風從皇宮外刮過。

  劉宏抬起頭看向殿外,殿外雖然光亮,但光線并沒有太多透入厚德殿,殿中依舊是處于在陰暗之中。

  殿內的宮燈,散發著昏暗的光芒。

  聽著窗外呼嘯的狂風,劉宏感覺自己的身軀也越發變得輕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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