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并無惡意,不過是一路游歷至此,說起來,我們還是先至這處山神廟。”
那身穿著牙白色怪異的服侍的人,似乎是領頭之人。
聽到許攸的問話,那人微微遲疑了一會,開口回答道。
“在下姓張名平,真定人士。”
許攸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胸口,面色微變。
那人牙白色的衣服上正繡著一頭活靈活現的蒼鷹。
這正是太平道中鷹狼衛的標志,許攸身為王芬的幕僚,如何不知道鷹狼衛的事情。
張平也注意到了許攸的神色變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是暴漏,一抹厲色從張平的眼眸之中閃過。
廟中和張平一起前來的四人,盡皆是鷹衛中的好手,鷹衛的緹騎幾乎盡皆都是各軍斥候的精銳,技擊之術并不遜色那些游走江湖的俠士。
若是手弩能第一時間擊殺對方的主要戰力,勝算差不多在五五之數。
“且慢動手。”
許攸急聲喊道,他知道自己臉色的變化可能被張平看了出來。
“我等是友非敵。”
張平本來摸向腰間暗器的手不由的停在了當場。
他狐疑的看向那許攸,這些人看起來并不像是鷹衛的緹騎。
不過張平也沒有再想動手的想法了,而是繼續保持著警惕,他想看看對方說些什么。
“都收起兵刃。”
許攸讓一眾親衛盡皆收起了兵刃,暗示自己等人沒有惡意。
張平壓了壓身前緹騎持刀的手臂,四人會意,也是放下了兵刃,不過卻沒有受刀回鞘,而那持著手弩的緹騎,也沒有受松下弩機的弩弦。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應該是太平道鷹狼衛中的鷹衛吧。”
許攸將身軀移出護衛的身后,緩聲言道。
張平不置可否,許攸看著眼前的五人,心底突然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此前的安排因為繡衣使者的追擊,只怕是不可能成功了,就算躲避在深山,繡衣使者仍然能找到他們。
雖然有大雨遮蓋他們的蹤跡,但繡衣使者不可能尋不到山神廟,只要尋到了山神廟,那繡衣使者就可以再度獲知他們的蹤影。
許攸轉頭看向周旌,周旌心中微驚,因為他發現許攸的目光炯炯有神,再無前幾日的晦暗。
“伯元。”
許攸低聲喊了一聲。
“我在。”
周旌移動腳步靠近了許攸。
許攸的目光從周旌的身上移開,重新落在山神廟中鷹狼衛的緹騎身上。
“還記得我當初勸你與我,與王芬共舉大事的話嗎?”
“自然記得。”
周旌不知道為什么許攸在這個時候問他,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你可還信我?”
許攸的聲音隱隱透露著一點激動。
周旌沒有過多的思索,再次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言道:“若無子遠,恐怕我早已成了荒野的一具尸骸了。”
“嗬嗬嗬嗬嗬嗬…”
許攸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笑聲似乎是從他的喉嚨之中發出,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在下姓許名攸,字子遠,南陽人士,原是冀州牧王芬幕下的謀劃之士,因為謀逆之罪,被繡衣使者追捕,從高邑一路逃至此處山神廟。”
“我手中掌握著冀州各地的具體情況,還有一些對黃巾軍有利的消息,而且我等也愿意加入黃巾軍,不知道張百戶可愿伸出援手。”
周旌霍然轉頭看向許攸。
他沒有想到,許攸居然想投黃巾!
“子遠兄。”
周旌再上前一步,壓低聲音沉聲喊道。
許攸沒有回頭,只是向著周旌的丟下了一句話。
“想活命,就相信我。”
周旌聞言一頓,他臉上神情不停的變幻,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勸阻許攸。
他的雙目盯視著眼前的那鷹衛。
牙白色的白鷹服,是鷹衛百戶官的身份象征。
等同于繡衣使者的金印使,也算是鷹衛中的高級官員,他的護衛肯定在不遠處,而且肯定有辦法能逃出繡衣使者的追捕。
許攸要借著鷹狼衛的勢力來逃出這里。
冀州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他已經上了繡衣使者的追兇榜。
左右皆是一死,唯一的活路,就在于眼前的鷹狼衛,如果這鷹狼衛真有傳聞中那么厲害的話,那么他們必然能逃出繡衣使者的追捕。
張平面色凝重,他此前跟隨過閻忠一段時間。
眼前的男子的氣度不凡,有一股書卷氣,倒是和閻忠看起來相仿,不似平常人。
對于許攸的話,張平也不由的信了五成。
“我知道張百戶,對我的話并未全信,此事頗為復雜,眼下大雨瓢潑無法行走,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
許攸看著張平將信將疑的臉色,接著說道。
“鷹狼衛勢力龐大,有精于探察之人,獲取高邑的情報想必不難,到時候只需要派人高邑探查一二,便可輕易的查明真相,知曉我所言非虛。”
“繡衣使者指揮使蹇碩已至高邑,我等籌謀廢帝之事敗露,冀州牧王芬畏懼懲罰,服毒而自殺,此事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天下。”
張平眉毛一挑,心中有些震驚。
冀州牧王芬,居然在圖謀廢帝之事!
“高邑繡衣都尉沈玉帶著繡衣使者就在我等后方,而且在四方調集重兵,于四面阻塞山道,就是想要找出我,將我拘捕,只要張百戶愿意救我,我愿將冀州的情報全部獻于黃巾軍,并為黃巾軍運籌帷幄,出謀定策。”
張平面色凝重,他本來以為那些圍追堵截的官兵是發現了鷹狼衛的蹤跡。
想不到鷹衛卻是遭遇了無妄之災,那些人本來是要抓捕許攸等人,卻是牽連了他們。
張平沉吟片刻之后,便將手中環首刀收回鞘中,展顏笑道。
“太平道從不會拒絕真心歸附之人。”
許攸心中一松,他知道自己的命多半是保住了。
“咻————”
一聲響箭傳來的聲音轉瞬之間已是劃破長空。
許攸面色一變,霍然轉頭看向南方。
山神廟中,眾人再度拔出了腰間的兵刃。
周旌知道這響箭聲意味著什么。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一瞬之間將整個廟宇照耀的亮如白晝。
悶雷聲滾滾而來,敲擊在每一個人的耳中鼓膜。
光亮之下,數十名手持刀兵的繡衣使者,已經從山林之中疾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