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落入群山之間,夜色重新籠罩了太行,但赤石嶺卻仍是燈火通明幾乎與白晝無異。
夜色漸沉,寒氣漸重,徐晃在河谷大營的帥帳中床塌上輾轉反側,雖然前幾日贏了黃巾軍數陣,楊奉還派人送來了犒軍的酒肉,但徐晃卻有些悶悶不樂。
待在帳中更是憋悶,徐晃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腦袋,便披掛起身,帶著親衛走出了大帳。
輕柔的山風吹襲在徐晃的身上,倒是讓徐晃稍微清醒了一些。
此時已是丑時一刻了,大部分的軍士已經陷入了睡夢之中,徐晃裹著戰袍帶著親衛行走在無人的道路上。
離著轅門的方向越來越近,聽著火盆中木材燃燒的噼啪聲和四周的蟲鳴,徐晃煩悶的心情也漸漸的平息了下來,不遠處一支巡邏的隊伍正在向徐晃的方向靠近,值夜的軍士盡忠職守的站在寨墻上警惕觀察著處于黑暗的四周。
徐晃停留在轅門處,詢問了幾句守夜的軍官后,便想離開,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絲輕微的聲響,徐晃霍然舉手,身后的親衛紛紛握緊了劍柄,上前將徐晃圍在了身后。
寨墻上的軍士已經彎弓搭箭,瞭望塔的弓手也已經掏出了腰間的短牛角號。
“什么人?!”
寨墻上一名頭目打扮的賊匪厲聲喝問道。
“瞎了你的狗眼,認不得我是誰?”
話音剛落,寨外就傳來了斥罵的聲音,徐晃聽著感覺有些耳熟,走上了寨墻探出頭去循著聲音看去。
轅門外一名穿著黑袍的戴著白頭巾的騎士正是山腳大營的苦曬,此時苦哂身后只跟著五六名親信的騎士。
“苦哂寨主這么晚來我河谷大營有何貴干?”
徐晃和苦哂也算是老相識了,這苦哂其實并非楊奉嫡系,他本身就是黑山中的賊匪,為人頗為圓滑,勢力并是很大,但是為人頗為圓滑,擅長左右逢源。
只不過是楊奉入山勢大,他自覺抵擋不過,早早加入了楊奉麾下,楊奉本著千金買馬骨的想法,也沒有太過打壓苦哂。
甚至還將他分派了出去鎮守黑山的一處關卡,不過錢糧之類的物資都被楊奉掌握在手中。
徐晃突然出聲,倒是將轅門外的苦哂嚇了一跳,他驅馬上前了幾步,借著寨墻的火光看清了徐晃的臉,這才干笑道:“我倒是誰,原來是徐公明,我此番過來正是找你的。”
徐晃雙眼微瞇,苦哂此番離寨倒是頗為蹊蹺,他舉目看向苦哂身后,確實只有五六名親信騎士,在遠處也有火盆存在,并沒不見什么異動。
苦哂見徐晃有些猶豫,又搓著手催促道:“徐兄快開門吧,這天寒地凍的,山風吹得我都快凍僵了。”
徐晃啞然失笑,向身旁的那名守門的頭目吩咐道:“將轅門打開,留一人進出的通道就行,注意警戒。”
那頭目得了吩咐,招呼著身旁的幾名守夜的軍士一起轉動寨墻上絞盤。
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寨門向外打開了一道可供一人通行的門縫。
苦哂再度搓了搓快要凍僵的手,帶著身后的親衛走進了寨內。
“可凍死我了。”苦曬跳下馬來,嘟囔了一句,“這都六月了,怎么晚上的天氣還是這么冷。”
徐晃剛想開口詢問,就被苦曬推著向前,借口天氣太冷,先去徐晃的帳中再說,徐晃見苦曬穿的確實有些單薄,也只好止住了心中的疑問,兩人便帶著各自的親衛往大帳中走去。
徐晃的主帳并沒有離寨墻太遠,兩人走了一會便已經到了帳前。
“主公常贊公明治軍嚴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這營帳排列規整,營中也不見雜物,守夜的軍士安排一應到位。”
苦曬看著四周的營帳稱贊了一句,徐晃笑了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苦曬趕忙鉆進了寨中,看來確實是被山風吹得有些難受了,一名親衛也緊根著他走入了帳中,另外四人倒是留在了帳外。
徐晃雖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出言制止。
“現在苦曬寨主可以告知我,深更半夜來我駐地的原因了嗎?”
苦曬接過徐晃親兵遞來的陶碗,就聽到了徐晃的問話,苦曬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陶碗中熱水,這才開口道:“不瞞徐兄,我確實有一些私事,想找徐兄商議,不過…”
苦曬頓了一頓,看了一眼帳中徐晃站著的兩名親衛。
徐晃面色微變,沒有繼續言語,帳中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沉悶了起來。
“你們先退下吧,苦曬寨主不是外人,無需擔心。”
“諾。”
帳中的兩名親衛也沒有多言,得到徐晃的命令后,退出了帳外。
徐晃將身上的戰袍解下,放在塌旁,對著坐在一旁苦曬說道:“現在帳中沒有外人,苦曬寨主但說無妨。”
苦曬見徐晃支開了兩名親衛,心中微定。
“依我看來,徐兄勇略世間罕見,治軍嚴整,為什么要屈身奉楊奉為主?”
徐晃猛地直起身來,將腰間的環首刀拔出一半,沉聲喝道:“你莫非已降蛾賊?”
苦曬知道徐晃現在有些動搖,畢竟徐晃先是答允了他私下交談,然后又沒有第一時間擒下自己,繼續趁熱打鐵道。
“楊奉此人喜怒無常,行事陰狠,周圍聚落,郡縣平民百姓多有遭其毒手,如此人物難道就是公明眼中的明主?”
“許安短短數月便有如此軍勢,郡縣莫能制,朝廷不能討。”
“于毒此人,公明應該頗有了解,此人對治下百姓待遇有佳,褚飛燕更是冀州的豪俠,兩人擁兵數萬卻拜服在許安的身下,若是許安人品有瑕,豈能讓兩人心甘情愿在其麾下效力?”
苦曬見徐晃眼神閃爍,上前了些許,繼續道:“如今許安軍勢數倍于楊奉,更有精兵強將,楊奉不過一賊匪,猶如螳臂當車,豈會有活路,徐兄為何不棄暗投明!?”
徐晃頭顱微低,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苦曬正想再勸,但是卻被身后帶來的那名親衛拉住了衣袖,那親衛對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現在徐晃已是心亂如麻,再度出言,只怕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