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傍晚時分西貢市一座美麗的法式莊園內 向來優雅而從容的總督蒙塔佩羅情緒真的有些失控,今天是西方傳統的星期天,休息日。
按計劃,晚上他還將參加一個由中南半島諾曼底商會舉辦的盛大晚宴,并且發表熱情洋溢的致辭。
可是現在,總督閣下沒有半點去赴宴的情緒。
因為他收到了一封發自澳洲的法國外交公使館電文,電文中說道;
據澳洲《世界日報》報道,越國已經正式對陳兵邊境的法屬中南半島總督府宣戰,時間就在昨天下午四時。
這一消息令澳洲法蘭西國公使館擔憂不已,因而特地發來電函詢問,消息是否為誤傳?
雖然大洋王國《世界日報》是非常有影響力的國際性大報,但是新聞界語不驚人誓不休,誤發消息屢見不鮮,《倫敦泰晤士報》就干過這種糗事。
至于這封跨洋電報為什么到下午才發過來,那是因為大洋王國紅河谷市發電報的人特別多,公使館的法國外交人員一直到下午才發出來。
輾轉一圈到了西貢總督手上,已經是傍晚時分。
沒辦法,當今時代消息閉塞,這已經是最快的了。
問題在于;
總督蒙塔佩羅完全蒙在鼓里,他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啊!
他不知道此時法國遠征軍已經戰敗,甚至萊奧費爾南德斯中將不幸也淪為戰俘,越北地區的形勢徹底糜爛。
“我要立刻見到安東尼馬夏爾,就是現在…快把這個混蛋給我找過來,真該死!”蒙塔佩羅大聲咆哮著吼道。
“我們立刻就去找人,尊敬的總督閣下。”
手下匆匆忙忙的跑出去找人,在美麗的西貢城,休沐日里想要找到以浪漫而著稱的安東尼馬夏爾先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實果真如此 直到夜里九點多鐘,總督府的人方才在一位法軍中校的家里面,找到渾身彌漫著脂粉香氣的安東尼馬夏爾先生,并把他帶了回來。
據說,當時外交專員先生正準備梅開三度…
面對總督先生的嚴厲質問,可憐的外交專員安東尼馬夏爾先生完全不知所措,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越國宣戰的事兒?
原來,越國外交代表楚風呈遞的兩份公文,安東尼馬夏爾先生根本連看的興趣都沒有,第二天上班以后,隨手就丟在辦公室一角的文件堆里。
在總督大人的逼問下,他猛然想起了這件事兒,頓時嚇得渾身冷汗,于是一干人等趁著夜色到了總督府打開辦公室的門,從文件堆里找出了宣戰書。
此時,所有人都傻眼了,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里十點多鐘,即便想發電報也沒辦法,縱然西貢電報局能夠發出電報,河內電報局也無人值守接受,只能等明天上班再說。
總督蒙塔佩羅當真是惱羞成怒,遲個一兩天他倒不擔心河內的法國遠征軍會出現什么意外,關鍵是小小的越國竟然敢于公然宣戰,西貢總督府卻是從萬里之遙的澳洲法國公使館得到消息,實在太難堪了。
蒙塔佩羅總督的任期快要到了,5月份即將離任,他原本并不想在自己的任期末尾發動一場征服戰爭,而是把這個棘手的問題留給下一任總督。
今天發生的事情 仿佛是兩記響亮的耳光打在臉上,令總督蒙塔佩羅感受到難以言喻的羞恥,他立刻改變了原有的計劃,準備軍事征服越國,讓他們嘗嘗法蘭西軍隊刺刀的厲害。
但是首先,他要處置這個瀆職殆誤戰機的外交專員安東尼夏爾馬先生。
“把這個白癡給我關起來,你最好祈禱河內沒發生什么事情,否則你將會被送上軍事法庭,以叛國罪被處以槍決,尸體在熱帶叢林里慢慢腐爛。”
“上帝呀,求求您拯救我,總督大人我只是一時疏忽…”
“把他給我帶走,真是讓人惡心。”總督蒙塔佩羅簡直要抓狂了。
兩名強壯的士兵毫不留情的將安東尼夏爾馬拖走,凄厲的求饒聲音回蕩在陰暗的走廊里,訴說這無言的恐懼。
總督蒙塔佩羅身心俱疲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煤油燈下的宣戰書感到頭皮發麻,直覺讓他察覺到事情沒那么簡單。
越國為什么選擇下午四點多鐘呈交宣戰書?
這里面有什么陰謀?
河內前線戰局如何?
難道戰爭已經爆發了嗎?
他現在急迫想知道河內的情況,卻只能無奈的等到明天上午8:30電報局開門以后,消息傳過來最快也得等到10:00了。
作為主持法屬中南半島軍政大局的總督,蒙塔佩羅是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政治生活中的重要人物之一,他考慮問題并不單純以法屬中南半島,南洋地區或是亞洲角度去看,而是著眼于整個第三共和國基本政策來考慮問題。
自從普法戰爭之后 廢墟上建立起來的法蘭西第三共和國迅速恢復工農業生產秩序,并且利用高利息債券從法國商人手中籌集了足夠的巨額資金,提前一年半時間償還了戰爭賠款,使得德意志帝國軍隊撤離法國領土。
戰后的法蘭西經濟高速恢復,1873年,經濟總量已經超過了普法戰爭前的水平,高傲的法蘭西人對戰敗刻骨銘心,開始全力恢復陸海兩軍戰備水平。
德國人萬萬沒想到法國人如此迅速的崛起,鐵血宰相俾斯麥為此深感擔憂,因而積極促成德、奧、意三國秘密盟約,在歐洲大陸上對法國形成包圍的戰略態勢。
而在法國 經過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的初步發展,法國國力日漸增強,以何種方式讓“偉大的法蘭西”重新躋身于世界強國之列,成為法國政府決策精英爭論的焦點。
究竟是側重于歐洲事務“對德復仇”,還是緊追大英帝國的腳步“對外殖民擴張”,是法國當前對外戰略的兩條道路。
法國人的選擇是“魚和熊掌”都想要,通過殖民擴張來彰顯法國地位和地緣影響力,“對德復仇”選擇隱忍,等待時機成熟之后再亮刀也不遲。
19世紀七、八十年代,由溫和共和派執政的法國內閣力排眾議,執意殖民擴張。
此舉遭到激進共和派的猛烈抨擊,他們認為這完全是轉移戰略方向的手段,將有限的資源放到殖民遠征的“燒錢”事業上,將會貽誤復仇大計,甚至會妨礙法國重新成為歐陸霸主。
然后僅僅十幾年之后法國輿論就發生了變化,隨著工商業的發展,殖民地的經濟意義越來越大,海外擴張也逐漸從“燒錢”變成了“掙錢”的事業。
對外殖民擴張,成為法國全社會上下的普遍共識。
在德國俾斯麥下臺之后,德俄、德英關系急劇惡化,法俄同盟建立,這也有利于減輕法國殖民擴張的阻力。
因此,當前殖民擴張是法蘭西國基本政策,主要有兩方面;一方面是非洲殖民擴張,一方面是中南半島殖民擴張。
只有弄清楚了這些問題,才能明白總督蒙塔佩羅內心的焦慮。
若中南半島殖民形勢出現動蕩,將會極大的影響蒙塔佩羅先生未來的政治前程,高傲的法蘭西選民不會認同一個失敗者,而政治上的競爭對手將會牢牢的抓住這一點,將蒙塔佩羅釘在恥辱柱上。
對外大規模殖民是法蘭西國當前的基本政策,這無關乎帝制還是民選政府,二者在對外政策方面是一致的;那就是剝削殖民地反哺法蘭西。
昏黃的燈光下 總督蒙塔佩羅臉上的神色變換不定,他在心中權衡利弊,終于下定了大舉入侵越國的決心。
在他的治理下,法屬西貢總督府先后覆滅了柬埔寨,老撾和越南王國,占據了大半個中南半島廣袤土地,那么再多一個越國也不稀奇。
任何敢于挑釁法蘭西國威嚴的跳蚤,都必須回敬百倍懲罰,這是弱小者必須付出的代價。
作出這個重大決定之后,總督蒙塔佩羅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走到窗前看著一片寂靜的西貢夜色,語氣中不含感情的吩咐道;“記住,明天上午九點,我要見到法國遠東艦隊司令長官讓瓦拉內將軍。”
“遵命,總督大人。”
可惜,總督蒙塔佩羅咬牙切齒的復仇注定要落空。
1896年3月4日,上午 總督蒙塔佩羅就接到讓他心中一沉的壞消息;
河內電報局完全無法聯系,發出電報訊號沒有回音,是否故障暫時無法明確,必須要查電報線路之后才知道,時間要三天。
聽到這個消息,總督蒙塔佩羅哪里還忍得住?
立刻命令法國遠東艦隊派出快船前往河內,并且急電距離河內最近的海防港派出快馬信使,前往河內查明情由,即刻上報。
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天又一天過去了,西貢總督府的心沉到深淵里,在恐懼和不安中等待著前方傳來的消息。
海防港派出的快馬信使一去杳無消息,直到3月9日,越國大軍殺到了海防港,西貢總督府才得到確切的消息,大勢已去矣!
海防港在什么地方?
海防港在河內的最東邊,北部瀕臨北部海灣,中間還隔著興安省,海陽省兩塊法屬殖民地,越國大軍一路打到了海防港,意味著河內和上述兩省全都陷落,北圻地區完蛋了,中圻地區危在旦夕。
這可是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了,因為法屬西貢總督府重兵云集在河內,其他地區全加起來不過區區2000多人的軍隊,整個中南半島殖民地面臨淪陷的危險局面。
事已至此 法屬西貢總督府不得不向法國本土求援,請求緊急調兵以解燃眉之急。
消息傳回法國后引起全國震動,一時間群情激奮,法蘭西大公雞真的被激怒了,社會輿論普遍叫嚷著要強硬的回擊,一片喊打喊殺之聲。
原本還能支撐兩個月的本屆政府立馬倒臺,新一屆共和派政府上臺執政,議會第一時間通過了4400萬法郎的戰爭撥款,并且于3月17日迅速向東南半島派出援兵,反應可謂神速。
第1批援兵從蘇伊士運河區抽調,總數4700余人,將乘坐郵輪在軍艦的護衛下抵達西貢,順化等地,預計時間約2025天左右。
隨后,第2批援軍從法國本土科西嘉島出發,總數6200余人,將在一個半月后抵達西貢。
第3批援軍正在籌組中…
而此時 整個越南地區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3月3日的輝煌勝利,帶給了越國大軍無比亢奮的勝利信心,隨即于入夜時分殺入河內…
是日,河內在4萬大軍的蹂躪下哭泣…
自秦朝以來,這座南亞古城歷經2000多年風風雨雨,遭受到了最黑暗的三天血腥洗禮,令人不堪回首,永遠不想再記起這樣的傷痛。
三天之后 越國大軍進行了兩天重新編列休整,此前損失嚴重的黑旗軍,一師,二師補充滿員,損失較小的三師也恢復全盛時期的戰斗力,迅速開啟了新的征程。
新軍三師揮師向東進發,一路占領興安省,海陽省,一路打到了海防港,經過短暫而不激烈的戰斗,最終徹底占領了該地區,隨即開始了治安甄別行動。
鎮壓勾結法國殖民者的反動地主,反動文人,反動官宦世家,鎮壓一切與法國殖民者合作的警察,軍隊和商戶,實行徹底清算。
黑旗軍揮師向東南方向進發,一路占領了河南省,太平省,南定省直至寧平省,在徹底占領上述各省之后,按照總指揮部部署開始了治安甄別行動,在此就不復贅述。
新軍二師,三師部隊揮師向南進發,一路攻占了和平省,清華省,義安省,河靜省,在40天后,即4月19日打到了中圻地區的廣平省,并且在這里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發動勞工開始修建海港,接收從海港運輸而來的大量建筑物資,驅策近3萬名苦役,依托地利優勢開始修建堅固防御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