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戒氣笑了。
“佛是佛，我是我，高僧若知其舍利救了你這種人，西天極樂也當慚愧。”
高齊明笑了，他喘著粗氣道：“你與佛相悖。”
“若佛是此佛，我當為魔。”無戒大手一抖，將高齊明扔了出去，他手中的佛骨舍利也隨之飛了出去，無戒一抖袈裟將舍利接下。
“你這種人便是這人間的惡鬼。世之毒瘤。留你不得。”無戒大手拍下，半點也不再聽高齊明的詭辯糾纏，這一掌便拍碎了高齊明的腦骨。高齊明瞪大了眼睛，鬼嬰面前他都得逃出升天，但沒想到眼前這個大和尚居然出手如此果斷。
“咔嚓。”隨之一聲頭骨碎裂的聲音，精心算計了大半生的高齊明就這樣魂斷黃泉。可嘆可悲，也算自取其死。半跪在余思婷第一次呆住了，高齊明死了，她的生命也已經失去了一半的意義。她看了看懷中的血色鬼嬰，顫抖的抱著鬼嬰站起身來。
“謝大師。”余思婷拱了下身，道。
“不要謝我。我還有話問你。練子成鬼，你們這一對都是瘋子。可惜了這孩子。”無戒怒道，他真的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樣的世道，才能造成這樣的惡人與瘋子。
“大師問吧。”余思婷面無表情道。
“為何要養子成鬼？”
“他是我生命最后的意義了，做鬼的化，它起碼還在世間陪著我，不是嗎？”看著張啟明死去的余思婷，就像是失去了一般的精氣神一般，她靜靜的沒有絲毫生氣的道。
這世間，有的人活得像鬼，有的人活的像人，有的人是佛陀，有的人是大魔。這其中有的是生活所迫，有的是心念所致，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來一次也多半不會有更好的選擇。
無戒看著眼前的余思婷，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有些事分不清對錯。這就是人間滄桑。最終昏暗之中，無戒大步離開了張啟明的別墅。
他實在是搞不懂自己要不要殺余思婷，要不要殺那血色鬼嬰。
他們有錯嗎？
有選擇嗎？
連出生都沒出生的嬰兒該有什么錯？既然想不通，下不了手，索性離開。無戒在大道上漸行漸遠。
人間若有不平事，平了它便可；但這想不通做不通之事，該如何？想不通啊。
而此時就在無戒所處城市的不遠處，一輛軍字開頭的綠裝車上，趕山道士正苦著張臉，整個人都跟蔫了一般。無量天尊。
道士我開人祖墳了。
趕山道士欲哭無淚，而坐在趕山道士身旁的副官黃明，此時正一邊笑，一邊拍著道士的肩膀道：“不錯啊。沒想到你年紀不大，本事不小啊。”
“開人祖墳啊。夭壽啊。”趕山道士愁眉苦臉的，他是要修仙的出家人，怎么會干這種損陰德的事情？他看了看副官黃明，果然眼前這個家伙就是個魔鬼，讓人犯錯啊。
“胡說八道，你這是探案所需，怎么能說自己是來挖人祖墳呢？這是不同性質的事情，再說你又沒進去。”
副官黃明擺了擺手，然后將手搭在趕山道士的肩上笑道。今天眼前這個道士可給了他大驚喜，茅山術可是名不虛傳啊。區區幾張道符居然就可以弒鬼伏尸，在這邪墓之中來去自如，簡直是太牛了。
“道士我是沒進去，但是沒道士我你們進不去擾人清凈啊。損陰德啊。”趕山道士欲哭無淚，他對副官黃明的說法顯然是不太滿意。
“行了，走完今天的任務，我明天請你吃頓飯好吧。”
“這不是飯的事。”
“兩頓。不能再多了。”
副官黃明伸出兩個指頭，示意這已經是極限了。趕山道士單手捂著頭，他發現他和眼前這個家伙，溝通有點障礙。
“那就兩頓，就這么定了。”
“怎么就定了？”趕山道士眼角有點抽搐。
“不然一頓都沒有。”副官黃明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道。
“好吧，兩頓就兩頓吧。”
“對嘛，沒有什么是一頓飯不能解決的，不然就兩頓。”副官黃明笑了，他發現這道士越來越有意思了。暮色天宇，迷霧繞空，兩側丘陵輪廓下，五輛軍車的車燈劃破夜色。
其中最大的那輛軍用卡車之上，一長三米的巨大棺槨豎放在卡車之上，整個棺木已經有些腐朽了，兩張朱砂符交叉貼在其上。
黑暗之中，五輛車向市區邊緣行去。
第二天中午，市區中的一家面店之中，趕山道士與副官黃明四目相對。
“不是我說你，我都準備好大出血了你怎么就不懂宰狗大戶呢？”副官黃明瞪著大眼睛看著趕山道士，居然拉他來吃素，真是見了鬼了。
他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準備大吃一頓，結果居然吃素。
這算是硌應他嗎？
“我不宰你，你不應該開心嗎？”趕山道士挑起一筷子素面，吹散上面的熱氣，笑道。
“我…”副官黃明直接被趕山道士噎住了。
被宰也比吃素好啊。
“嗯？”趕山道士就在吃完面抬頭的瞬間，忽然愣了一下，遠處一個身材魁梧異于常人的身影坐在了趕山道士的右前方。
那一件袈裟披身，虎背熊腰，頂著一個光頭，眉目側太陽穴高高鼓起。看著他，趕山道士都能感覺到那身上的恐怖氣血，如猛虎如蛟龍。
自天地末法之衰后，修仙前路越發狹窄，后人另辟蹊徑，修陽氣以自壯，修精血以御法。在那個天地靈氣還未完全枯竭的年代，雖不在有飛天遁地、長生不老之輩，但卻有了以陽氣、精血鎮邪奇人異士。
眼前這個光頭大和尚，明顯是末法之衰后的修煉之士。似乎有感于身后的目光，無戒轉過身來。
一佛一道，一精修符術，一橫修陽氣。四目相對，恍若一道電光在虛空之中劃過。
同道中人。
這個念頭一瞬間出現在兩人的腦海之中。趕山道士眼睛一亮，對修陽氣之法，他也是感興趣的很呢。至于無戒，他現在心中只有郁悶，說好的末法之衰剛剛有結束的趨勢，天地之間奇人異士還少呢。
但實際上呢？
三天之內，他見了多少人了。
你是末法修士？
我也是。
好巧啊，我也是。
無戒感覺自己已經有些麻木了。他下禮貌地對趕山道士點點頭，然后轉過身來喝著手中的茶水。他現在還是沒想明白余思婷該殺還是不該殺，那鬼嬰是該留還是不該留。但是他沒想到那道士，直接端起碗走了過來。
“喂，你去哪啊？”副官黃明看趕山道士起身，疑惑道。
“找位朋友。”趕山道士拍拍副官黃明的肩，向無戒走了過來。
“你好啊，大和尚。”趕山道士將面碗放在了無戒的對面，坐下身來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