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言不發,默默背起徐越的牧初璇,伏量皺眉道:“你要做什么?”
“伏前輩,若無其他要事,晚輩就此告退了。”金光拖著徐越無力的身體,牧初璇一拜,準備離去。
“你要走了?”伏量沉聲道。
“自然,如今低語者之事已經查清,我必須立刻回到仙盟,將此事告訴各宗前輩,讓他們警惕低語者的襲擊,并制定相應的對策。”牧初璇點頭道。
“那吾方才所說,你竟一點也不心動?”伏量咬牙追問。
“自然心動…”
牧初璇輕輕一笑,微微偏頭,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得很香的徐越,低語道:“可是,若要拿他來做為籌碼,初璇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于私,我不會允許任何東西傷害徐越,哪怕只是潛在的威脅,也不行!于公,他對仙域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所有仙域中人,都應該不遺余力地保護他,善待他才對,這一點…伏前輩應該明白。”
“所以,你是在諷刺我么?”
伏量眉頭一挑,露出了冷笑。
“非也,遺族古老且強大,對仙域的情感也深厚無比,不輸我們任何一人,所以有些事,伏前輩應該看得比我通透,又怎么輪得到晚輩來說三道四呢?言盡于此,初璇告辭了。”
牧初璇說完,便深深看了伏量一眼,不再停留,背著徐越,轉身朝盆地之外走去。
黃沙席卷,四周風聲不斷,但不知為何,給人的感覺卻是那么寂靜。
伏量站在原地,久久未語,直到牧初璇的身影都要消失在風沙中了,才搖頭一嘆,道:“這小子,值得你這么做?”
“值得。”
牧初璇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清脆的聲音隨風飄來:“伏前輩若還有所顧忌,大可抽時間去東域的荒城看看,徐越正在那里修筑一個用以抵抗妖魔的祭壇,所需的材料,全是昔日的仙碑宗之物,近些年來,我們各大守護之族也在盡心收取宗內古物,與荒城送去…若遺族有心救世,不妨也帶上那至寶石胚,前去探上一探,初璇,代仙域眾生,先行謝過了。”
話音落下,伏量面色一僵,一股難以想象的屈辱和惱怒涌上心頭,他多年平靜如水的心態,也在這時開始劇烈波動了。
“還真是被你上了一課啊。”
伏量盯著牧初璇漸行漸遠的身影,下了某種決斷,目光一厲,雙手猛地掐訣,抽干了周遭空氣的所有靈力,朝著地面狠狠一拍。
“激我?恭喜你!你成功了!”
一聲巨響,大地震抖,讓牧初璇不得不停下腳步,背著徐越飄浮于半空,驚駭地盯著下方的沙土。
轟隆!
下一刻,地震的波動呈指數級暴漲,石破天驚,黃沙挪移,整個西漠都處于巨變之中,如三人所處盆地那四周的沙丘,幾乎在瞬間就被夷為了平地,原本凹凸不平的西漠各處,也在幾息間就被這驚世之力搖晃得整整平平。
幾分鐘后,一粒粒沙子被拋到了天空,絕強的力量將它們震為更加細小的粉末,讓整個西漠都處于一片黃蒙蒙之中,如同末世來臨。
“怎么回事!”
焦土河谷里,一個個遺族人因站立不穩而趴倒在地上,驚恐地大喊,不知所措。
他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里,這么多年了,卻從沒見過這等情況!
西漠太谷道中,宗主倉敖震驚不已,一邊喝斥著手下無能,一邊匆忙聯系仙盟總部,想搞清楚西邊到底發生了什么。
蜃樓之上,季滄行連同還未離去的王元奎、智清大師等人站在蜃樓之頂,感受著劇烈晃動,搖搖欲墜的樓體,凝視著西漠西部,沉默不語。
谷聆/s而不止是他們,天州、南嶺、北海,甚至更遠的東域,都有無數道強橫的目光跨越時空而來,靜靜地觀察西方那天地之變!
“起!!”
伏量狂吼,天玄境巔峰的修為毫無保留地綻放,通體紋身驟顯,幾乎遮住了他所有的肌膚,只有那狂舞的白發,將他襯托得像個魔王,不可一世。
“好強!”
牧初璇目光閃爍,一幫用手臂幫徐越擋住前方的狂暴波動,一邊不自覺拿現在的伏量,和自己熟識的那些天玄境巔峰做橫向對比。
段無涯可以在一對一的情況下硬抗魔化狀態的魔辰,實力不可謂不強,但那一戰他畢竟未勝,甚至,頗有劣勢。
藍萬初和華神羽,當日雖也在戰場,可這二人出現時已經是戰爭的收尾階段,看不出什么深淺。
倚帝山的白澤、戰神殿的玄零、道門的道玄子等,本就比以上幾人弱上一絲,不做考慮。
如此一來,牧初璇覺得還有可比性的,就只剩下三人了。
一個是青元仙國的左元子,一個是東域荒城的常老,以及南嶺橫斷禁域之主。
可這三人,前兩位牧初璇從未見其出過手,所以也不好判斷,至于橫斷禁域之主,她更是連認都不認識。
這樣細細對比之下,牧初璇竟發現眼前這等狀態下的伏量近乎為仙域最強!至少給她的感覺,不會輸給當年極盡升華后的魔辰了!
那他呢?
牧初璇思緒一轉,不由看向昏迷不醒的徐越。
若他的修為是天玄境巔峰,與現在的伏量一戰,二人勝敗如何?
牧初璇不禁陷入了遐想。
轟隆…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一聲來自地底深處的悶響,地震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強盛的灰光四射而起,輕而易舉地突破了厚厚的土層,照到半空的黃色塵埃中,形成陰云一般的天幕,籠罩了整個西漠。
與此同時,一塊規格不整,符文密布,閃爍著耀眼灰芒的石塊,一點點突破了沙面,時隔億萬年,再次出現在了世間。
“昔日,吾觀最強一代出世,天下必將大變,故著手令遺族開始重回世間…而今日之局,先有低語者不明蹤跡,禍患于世,后有至寶石胚被外族人所察,讖言將成,緣分種種,或乃天定…吾覺遺族恐不能獨善其身,故召出石胚,送與東域荒城,以宣我上古大族之弘德。”
伏量的語氣很是虛弱,卻不像是在給牧初璇說,而是在給遺族的列祖列宗解釋,他今日所做,原因為何。
“牧初璇。”
隨后,伏量才看向那一臉嚴肅的高挑女子,認真道:“你很聰明,我依然非常欣賞你,所以在這石胚送往荒城前,贈你們一樁機緣又何妨?只是…”
伏量的神色變得有些戲謔和期待,看了眼牧初璇背上的徐越,道:“只是催動石胚出世,耗費了其內太多的力量,現在,它只能供一人參悟修煉了…你們倆,誰來?”
“他。”
又一次,牧初璇想都沒想,微微低身,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昏迷不醒的徐越。
“有趣。”
伏量面帶笑容地看著這一幕,心中雖然依舊意外,不過,卻又覺得那么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