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三章:不卑不亢酒糟鼻,神秘兮兮呂大師

  但是因為干苦活的原因,這勞役的伙食還算不錯,不說頓頓有肉,但是起碼頓頓有油葷。畢竟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不是?

  表現得最夸張的應該就是被判處服雜役的人了。

  明明是接受懲罰,但林臘及看著。

  這一個個就像是范進中舉一樣,趾高氣揚、欣喜若狂。

  雜役,正像那鞋拔子臉說的一樣,能夠近距離跟那些禁衛軍重金請來的各位大師接觸,一旦受了這些大師的青睞。

  不說一步登天,那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吃食可能不像力役那樣有油水,但是能接觸那些大人物。大人物的吃食可好著呢!稍微用點心,蹭吃蹭喝也不是什么難事。而且干的活一般來說也不會太累。

  因此,在這徭役營中,服雜役的看不起服力役的和服兵役的;服力役的看不起服兵役的。

  詭異的是,林臘及從這些人的眼神中和周圍人的低聲議論中,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服兵役反過來又看不起那服雜役的。

  這說法最開始是前頭一個自稱三進宮的光頭漢子提出來的。這話一出,周圍許多人都是露出了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

  初聽起來,林臘及覺得也聽荒謬。但仔細想想,倒也不無道理。

  說到底,依舊是人的劣根性,或者說是一種自認為不服輸的心態。

  當一個人被壓到最底層時,只有少數人會直接認命。而大多數人,會用盡心思去尋找自己跟所謂的上等人之間的聯系和不同。

  同樣是人,憑什么他就比我強?

  再之后,就會找出自己比那上層人強的地方,聊以安慰。

  就像這服兵役的丘八,心里就會揣度。我可是朝廷欽定的不良人,你一個服徭役的怎么跟我比?雜役雜役,說到底你還不是個打雜的?我是兵役!我可是兵!

  聽著前頭的人低聲議論這三種徭役,林臘及也說不準自己到底是個什么心思。

  對前路的不安?

  還是對這現實的不忿?

  或許二者皆有吧!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而且說到底也是他自己做錯了事,倒也不能怨任何人。

  林臘及現在只能祈禱上蒼,讓自己去服個雜役,也不求什么遇上個所謂的大人物。畢竟他遇見的大人物已經夠多了。別說人物了,天榜延壽這種大獸物都碰上倆了,有一個還在自己識海里睡著呢。

  只要能安安穩穩過了這三十天,別再出什么岔子。三十天后,距離一月一也還有幾天,乘個傳送陣走,應該來得及。

  只是還沒來得及改頭換面…

  林臘及摸著懷里的人皮面具,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原計劃是用林臘及的臉在中州轉上幾天,試探一下那打傷嘯神虎的人到底有沒有在探尋他的蹤跡。在中州虛晃一槍,換上面具前往冀州。

  但怎么也沒想到,這才剛下傳送陣,就讓人給逮了。

  這樣也好,那嘯天宗的仇人總不可能來這徭役營吧!

  事到如今,林臘及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林臘及前頭的人越來越少,沒多久功夫,就已經輪到他了,林臘及趕緊學著之前人的樣子從懷里掏出了一塊木牌,遞了上去。

  桌子后面坐著一個長須的酒糟鼻,接過木牌,往桌上一個凹槽里一按,木牌嚴絲合縫地嵌了進去。酒糟鼻仔細看了看木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林臘及一番,點了點頭。

  “廣平府,林…林臘及?”

  酒糟鼻念到這名時,聲調一揚,臉上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

  林臘及身后,西門雪緊緊捂住了嘴,差點笑出聲來。

  兩只眼睛已經瞇成了一條縫。

  笑著笑著,又是一愣。

  廣平府?

  那不就是那遺跡出世的地方嗎?

  習慣了習慣了。

  感受著周圍人的反應,林臘及只能這么安慰自己,苦笑著點了點頭。

  他遞上去的那塊木牌叫做驗,也叫符或是傳。通俗點說,就是一張身份證。是用兩塊薄薄的木牌夾著一張繪著陣法的陣圖制成的。

  兩面的木牌上刻著驗主的身份、籍貫,中間內嵌的陣法上記錄有驗主的長相。用特殊的手段激活陣法,即可驗明正身。

  這大陸上雖然有這玩意兒,但是卻沒有很好的利用起來。只有乘傳送陣和打尖住店的時候用得上。若是沒有這驗、傳,那就是黑戶。無論到哪,都只能在外頭風餐露宿。想進酒樓飯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當初到了廣平府,林臘及給自己瞎編了一個來歷。跟父母走散,在雁難歸里獨自流浪,勉強活命。結識了羅華后,羅華第一時間把林臘及的驗準備好了。

  要不然他一個黑戶,到哪都不方便。

  “你會干什么?打鐵會嗎?”

  那酒糟鼻把驗給收了起來,這也是防止徭役逃跑的一種手段。

  “不會!”林臘及搖了搖頭。

  打鐵?

  這中州要興戰事了嗎?

  需要這么多的鐵器干什么?

  之前他就聽見有幾個帳篷里傳出來當當當的聲音,原本還疑惑這是在做什么。現在看來,應該就是在打造兵器或者是鎧甲。

  “我是個獸醫,會給妖獸治病…這個可以嗎?”林臘及眼睛滴溜溜一轉,小心翼翼地問道。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我治妖獸超厲害的!”

  “算,這個自然是算的!”酒糟鼻眼睛一亮,滿意地點了點頭。

  總算是找到一個有點本事的了。

  他也不擔心林臘及扯謊,這徭役營又不是讓人來養老的。每天都要干活,這種謊言太容易被戳破了。要是被人發現說謊,那自然會有人收拾他!

  “伸出手來!”

  那酒糟鼻又道。

  林臘及伸出手,把那方塊狀的印記亮了出來。

  酒糟鼻匆匆打量了一眼,持筆就開始在紙上記錄著些東西,一邊記,一邊低聲喊道:“當街制造穢物,當處三十天雜役!”

  見這樣子,林臘及心里暗道。這里頭的花紋果然是一種他不認識的文字。

  酒糟鼻說著,用下巴指了指林臘及:“左轉第三個帳篷后,他們會帶你走,告訴你該干些什么。”

  “下一個!”

  雜役!

  林臘及松了一口氣,有一門手藝果然還是好的。一招鮮吃遍天,誠不欺我啊!

  想著,林臘及轉身剛走沒幾步,便聽到那酒糟鼻聲音突然一提,厲聲喝道:“你的驗呢?”

  聽到這,林臘及放慢了腳步,有幾分好奇地回頭看著。

  “本宮是西門家的人!沒有驗!”

  西門雪抱著胳膊,冷冷回到。

  西門家?

  林臘及眼睛微微瞇起。

  猜對了!這女子果然是來自雍州的大家族。

  西門家,不就是雍州那個被鐵甲門架空的皇室嗎?

  皇家,當真是貴胄了。難怪眼高于頂,總用鼻子看人。

  這玩意兒就是皇家核實發放的,驗上兩面木牌,一面刻有姓名籍貫,另一面就是所在大州皇家的標識。

  比如林臘及的驗,反面就是中州中家皇室的徽標,鵸鵌鳥。

  皇家審核皇家發放…自家的東西,誰閑的沒事會給自己發放這玩意兒?就比如你家開了一個食堂,給人發放餐票,會給自己發餐票去吃東西嗎?自家的店,那不是想去就去,想吃就吃?

  “原來是西門公主!”

  那酒糟鼻看了一眼西門雪身上的服侍,再看了看西門雪的神情,想來應該是不會作假。神色馬上變得緩和了許多。

  聽見這聲公主,西門雪就像是一個驕傲的的孔雀,高高揚起了頭,鼻腔里頭悶哼了一聲。

  “知道是本宮了,那可以放本宮走了嗎?”

  西門雪倨傲地說道。

  “恐怕是不行!”酒糟鼻果斷地搖了搖頭。

  “大膽!你什么意思?”

  西門雪一愣,就像是被惹怒的小野貓,雙眼死死盯著酒糟鼻。

  “沒什么意思,我中州以法治府,說得便是一個上下貴賤皆從法。別說你還是雍州西門皇室的人,就算是我中州皇室,犯了法,也同樣嚴懲不貸!”

  酒糟鼻不卑不吭地說道。

  西門雪傻了。

  她本以為這人聽見自己的名號,應該會畢恭畢敬地將自己送出去,順便再懲罰一下那個不長眼的臭丘八。

  但事情怎么會是這個樣子?

  酒糟鼻接著說道:“但是下官可以代為通報一聲。西門皇室大可以請人為公主作保!但這之前,還請公主先屈尊受累幾日。天理昭昭,下官不敢逾矩!”

  說著,酒糟鼻站起身朝著西門雪行了一禮,宣道。

  “當街制造穢物,當處三十日雜役!”

  此話一出,西門雪周圍的人的神情,半是羨慕,半是幸災樂禍。

  這皇家的身份就是好使!

  那也沒辦法,誰讓人家攤上了一個好爹媽呢?

  不過皇家又怎么樣?還不是得干活?

  雜役,除了極為缺人的情況外,大多是都是要一些有一技之長的人。因為這雜役基本上都是給各種大師打下手,就像林臘及善于歧黃之術一樣,對于醫治妖獸,無須人指導便可以直接上手。

  可若是叫上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還得先給人一個適應期。上手太慢,浪費時間。這一共就只有三十天的雜役,可能適應就需要二十來天,剩下那幾天夠干什么的?還不如讓去做力役,光賣力氣又不需要懂什么腦子。

  西門雪嘆了一口氣,眉間雖然仍有忿忿之色,但臉色也不算太難看。同樣是徭役,這雜役的日子可是要舒坦多了。

  看到這,林臘及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酒糟鼻,倒還有點意思。

  其他的尚且不談,就沖他這態度,林臘及也不禁高看了一眼。

  上下貴賤皆從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說的簡單,做起來可沒那么容易。不還有句話說,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嗎?

  要這中州四十六府大小官員皆是如此,這中州百姓的日子可就好過了。

  什么忙時吃干,閑時吃稀,不忙不閑半干半稀;什么朝曰饔,夕曰飧。

  一天就吃三頓,頓頓吃干,頓頓有肉。嘿!吃稀的咳嗽!

  林臘及晃晃頭,繼續往前走去。

  這些跟他沒有太大的關系,就讓那些官老爺操心去吧!

  左轉第三個帳篷…

  林臘及往一邊瞟著,倒也不算難找。

  這第三個帳篷后頭,站著兩個禁衛軍,一個瘦高一個矮壯。林臘及看著,頗有那金老爺子小說中胖瘦頭陀的意思。兩人面對面不知在低聲交談著什么,滿面愁容。

  見著林臘及過來,面上一喜,馬上又隱了起來。

  “雜役?”

  瘦頭陀發問道。

  “是的,三十天!”林臘及苦笑著點了點頭。

  剛說完話,西門雪也走了過來。

  “喲,又來一個,還是個俏娘子!”胖頭陀驚喜道,右手摸著下巴,極為猥瑣的笑了笑。

  這徭役營說白了半是罪犯營半是軍營,罪犯營就不說了。軍營里那是根本就沒有女人,一個個大小伙子就算是看見一頭母豬都能開心半天。

  罪犯營稍微強點,多少也能有幾個犯罪的女人。這年頭,女人極少拋頭露面,更莫說犯罪了。能被判處徭役的,基本上都是像林臘及一樣,被那傳送陣給晃吐了。自己都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讓人給銬上帶過來了。

  但像西門雪這種身份的人,基本上就沒有。

  誰家大小姐身邊不跟著幾個仆人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啥都不知道;仆人還能不知道,沒查清楚攻略之前,誰敢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帶著自家千金小姐出來冒險的。

  這西門雪,真是這徭役營有史以來第一位公主。

  倒也算得上是青史留名了,雖然這名也不怎么好聽。

  西門雪身上那股由內而外的貴氣,一時間讓這兩個沒怎么看過女人的胖瘦頭陀,一時間看直了。

  太感動了,老天有眼,營里有漂亮女人了!

  兩人心底大呼,連連感謝天感謝地,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出來。

  看著這兩人一副豬哥樣,西門雪眼底閃過了一絲怒意,眉頭皺了起來。

  這眼神她很不喜歡,眼前這兩人太討厭了!

  對!比那垃圾還討厭!

  西門雪心底嗔怒道。

  美人蹙眉,人見猶憐。兩人更看呆了,嘴慢慢張開,淌出一汪清泉。

  “咳!”

  感覺場面似乎有點失控,林臘及輕輕咳了一聲。

  聽到這聲音,胖瘦頭陀才回過神來。微微不滿地看了林臘及一眼,手不著痕跡地輕輕擦去了嘴角的口水,理了理衣襟。

  “咳,那個…你們都擅長什么啊?”

  胖頭陀開口了。

  “我會醫治妖獸!”林臘及回到。

  西門雪愣了愣…她會什么?看戲?吃飯?打人?逗鳥?

  好像說哪個都不大妥當。

  看著胖瘦頭陀的眼睛,西門雪想了半晌,才說道。

  “本宮極善于吃食,飯菜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一嘗便知!”

  “本宮?”

  聽這稱呼,兩人齊齊一驚。

  好家伙,這還是哪家的公主?

  胖瘦頭陀對視了一眼,互相都看出了對方眼里的驚懼。

  還好剛剛沒有色令智昏…都別說干點什么了,就算是說了點什么不該說的。讓上頭知道了,都沒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就是這善于吃食…

  那不就是什么都不會?

  這一下子倒還讓他們麻了爪子。

  什么都不會的人,來干雜役…能干什么呢?

  “要不…”瘦頭陀看了一眼林臘及,扭頭,下巴朝東邊指了指。

  胖頭陀眼睛一亮,贊賞地看了一眼瘦頭陀,扭頭朝著林臘及二人說道。

  “咳,既然如此,那你二人便一起去呂大師處吧!”

  本來這些什么安排,哪需要告知,直接把人帶過去就好了。但這不是還有一位公主嗎?場面話還是得說的。

  什么?

  西門雪一聽這話,眼睛瞬間瞪大了。

  要我跟這登徒子一起?

  西門雪下意識地就想搖頭拒絕。但轉念又想,自己反正應該也不會在這待太久,而且那垃圾登徒子好像對自己還有點意思…那不就多了個能使喚的人?

  “好!”西門雪點了點頭。

  林臘及卻感覺有點不對勁。剛才那胖頭陀說呂大師時,兩人眼里好像閃過了一絲畏懼。似是說到什么豺狼虎豹一樣。

  但現在這情況也由不得他選擇,林臘及只得點了點頭。

  但心底卻是提起了警惕。

  這呂大師,怕是不怎么好相處啊!

  看見二人應允,胖瘦頭陀松了口氣。

  “跟著來吧!”瘦頭陀說道。

  說著,徑直往東走去。

  胖頭陀站在原地,等著下一波服勞役之人。

  林臘及兩人一直跟著往東走去,周圍的帳篷越來越少。

  但此處又不是一直沒有駐扎帳篷,因為有幾處空地,林臘及能明顯看到周圍有一圈小洞。

  那是用木制楔子固定帳篷的痕跡。

  甚至有幾處的地面上漆黑一片,似是被人縱火將帳篷直接燒了一般。

  一行三人走了大概兩公里。

  此行的目的地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因為這最后三百米,周圍連一個多余的帳篷都沒有了。只能看見遠處一個孤零零的用石頭石板搭建的矮屋。

  “你們自己過去吧!我就不送了!”瘦頭陀說著,扭頭欲走,似是在躲什么洪水猛獸一樣。

  剛走兩步,瘦頭陀又停下腳步。朝著林臘及兩人低聲道。

  “我提醒你們一下,這呂大師脾氣有點怪。”

大熊貓文學    我治妖獸超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