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和山脈是一道橫亙在東土大陸,綿延數十萬里的雄偉山嶺。東西走向的山勢,將遼闊的東土大陸攔腰分隔開。
山脈中靈氣縈繞,蘊養了無數強大的妖獸部落,是妖族的天堂,甚至有二品妖獸棲息其中。也有相當數量的人族修士,常年在山中探險尋寶,欲求得一份機緣。
不少隱世宗門在山脈中尋一片風水寶地,開宗立派,與世無爭。這險峻的山勢,令荒和山脈深處成為人跡罕至的險地,也是隱世宗門避免被外界打擾的天然屏障。
如今猶上境的入口降臨荒和山脈,山中的妖獸察覺到山脈中縈繞的靈氣,愈發活躍,紛紛朝這棵巨樹虛影的所在之處聚來。
大羅朝廷為保證猶上境入口的安全,命大羅唯一的異姓親王,擁有三品武者修為的武威王,提前駐軍把手,安營扎寨。
武威王以無上修為,率軍殺退數波獸潮,殘尸遍野,滿目狼藉,妖獸終于不敢進犯,但有一頭二品修為的獸王,依舊虎視眈眈。
武威王與獸王對峙數日,隨著大量人族強者到來,駐軍的防御壓力驟減。
在大羅國師,圣教二階強者西門慶安降臨后,以神念與二品獸王溝通,許諾諸多好處,獸王才離去。
因此,當馮云趕到駐地時,這里已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匠人們就地取材,砍伐樹木,構筑建筑工事,不同陣營的修士,分別駐扎在巨樹虛影的周圍。
東、西兩大圣教不缺人力物力,駐地物資豐盈,一應俱全。
尤其是東圣教,有二階強者西門慶安坐鎮,修士們士氣高漲,做最后的備戰工作。
西圣教的三大教廷中,戰爭與毀滅教廷、財富與權利教廷的首席主教皆至,兩位都是距離三階僅差臨門一腳的強者。
但令兩位強者倍感詭異的是,先一步來大羅談判的刑罰與殺戮教廷主教,碧羅天,怎么也聯系不上,仿佛被人從這個世界生生抹去。
他們唯一能確定的是,碧羅天還活著,他若是死了,圣地的圖騰圣樹必有所反應。
東土修真界的修士們,隔著巨樹虛影,駐扎在兩大圣教的相對位置。
與圣教駐地的井然有序相比,隱世宗門的駐地分散凌亂,常有不同宗門弟子之間,罵街打架的丑聞發生。
道門天尊和佛門佛祖消失后,東土修真界群龍無首,分裂為無數細小宗門,每個門派都自稱正統,妄圖獨領風騷,卻因頂級戰力的匱乏,無人有資格成為執牛耳者,造成狗咬狗一嘴毛的尷尬處境。
從京城坊市南十三街的那場混戰中,宗門之間相互挖坑,這矛盾就可見一斑。
至于江湖散修們,只能搭建個簡易帳篷,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商議進入猶上境后,如何夾縫生存,求得一份機緣。
但他們的修為、資源、對猶上境的情報了解,遠沒有兩大圣教和隱世宗門來得周全,大概率是炮灰般的存在。
馮云從天而降時,風雷骨翼激蕩出暴烈的罡風,其上縈繞的閃電劈啪作響,引得無數修士側頭來望。
一名身著大羅官服的官差提著紙筆迎來,瞥了一眼馮云,見他只身一人,拖長音調道:“散修還是?有宗門的自報家門,沒門沒派的話,就去和其他散修待一起,不得在營地亂竄,沖撞了隱世宗門和圣教的大人,沒人救得了你。”
“若是觸了哪位大人的霉頭,休怪我沒提醒你。”
官差一臉不耐,提著紙筆,等候馮云自報家門。
換做以往,他絕不敢對修真界的高人如此講話,但現上千名修真者齊聚一堂,往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仙們,跟下餃子一樣扎成堆,他那顆敬畏之心,也趨于麻木。
“快點,后面還有人來,我得挨個登記,活兒多著呢。”官差催促道。
話音剛落,一道流光從天而降,在官差身旁炸開。
馮云眼疾手快,猿臂輕舒,抓住他的腰帶,將其拽至身后了,同時雙眼微瞇。
而官差方才站立之地,已是一個一尺多深的大坑。若非馮云將他拉開,此時他已當場暴斃。
馮云察覺到,來者是圣教修士,那股氣血之力分外熟悉。
這名圣教修士身著猩紅色教士長袍,身軀頎長,面頰消瘦,雙瞳呈妖異的猩紅色——他無時不刻都在散發著身為圣教修士的威壓。
“有人想見你,速速跟我走一趟。”
“你要我跟你走,我就得走?你在教我做事?”
馮云的脾氣一下子上來,回懟一句。
圣教修士面色一寒,聲音冰冷:“想見你的人,是財富與權利教廷、毀滅與戰爭教廷的兩位首席主教,兩位主教大人想見誰,誰就得乖乖前去覲見。”
說話間,他瞳孔里的猩紅之色愈加鮮艷。
圣教修士的威壓,可壓制階位比自己低的修士,還有根眾。
面對普通人時,威壓可令其心生畏懼,不敢造次。
但這招對馮云全無用處。
馮云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蹙眉道:“你們西圣教那刑罰與殺戮教廷之主,碧羅天,差點被我們宰掉…財富與權利教廷、毀滅與戰爭教廷,就很了不起嗎?”
他上前一步,直面這名圣教修士,眼瞼低垂,猛地睜開,從瞳孔開始,一抹血紅色像墨水般暈染開來,散布到眼白中。
整個眼眶,仿佛蓄著無盡的血海。
圣教三階的威壓,如沉重的山岳,劈頭蓋臉地砸下,將這名圣教修士的意識拽入無盡的尸山血海中。
馮云低聲喝道:“這里是大羅的領地,就算你們的教皇來了,也沒有資格對任何大羅子民,以居高臨下,頤指氣使的姿態說話。”
話音落地,圍觀而來的散修們齊齊叫好。
這幾日間,散修們對西圣教獨占營地最有利的地方,頗有微詞,但礙于西圣教的威勢,只敢在心中小聲嗶嗶。
而馮云這番話,聽得他們心中倍兒爽。
“這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興許是哪家隱世宗門的嫡傳弟子,才敢對西圣教如此不客氣。”
“此言差矣,隱世宗門再強,能強過西圣教?等隱世宗門團結起來擰成一股,才勉強能和西圣教掰掰手腕。”
“少年郎,快低個頭,認個慫,不丟人,那可是西圣教的修士啊!”
不時有散修好心出言道。
撲通一聲。
那名方才不可一世的圣教修士,突然跪下,雙手拄著大地,五體投地,渾身戰栗,一身紅袍襯得他像一只熟透的蝦。
周圍圍觀的吃瓜修士一臉嘩然。
那名險些被踩死的大羅官差,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馮云雙手負于身后,垂頭俯視著跪在他面前的西圣教修士,冷漠道:
“我給你機會,重新組織語言。”
這名西圣教修士戰戰兢兢,艱難道:“財富與權利教廷首席主教、毀滅與戰爭教廷首席主教,有請圣子一談。”
“錯。”
聽起來跟誰的兒子似得…馮云糾正道:“我不是什么圣子,我是無妄山格物院的馮云,你們可以稱我為馮先生。”
“是,馮先生。”
西圣教修士的頭埋得更低,仿佛要插進泥土中,才顯得自己足夠卑微。
“帶路吧。”
馮云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向前走去。
西圣教修士從地上爬起,畢恭畢敬地跟隨在馮云身后,絲毫不敢造次。
在他看來,這名還未歸位的圣子,與叛出圣教的那一脈,都理應對圣教有歉疚感和負罪感。
斷然沒想到圣子如此狂傲,并且已經能完美駕馭體內的三階英靈。
必須得提醒兩位首席主教和教皇大人,要對圣子有所牽制,否則假以時日,這又是第二個西門慶安。
馮云和圣教修士離開后,圍觀吃瓜的散修們并未散去。
他們相視一眼,彼此臉上都寫滿震驚。
“那少年方才自稱馮云,是格物院的先生?”
“格物院啊,是二品強者墨臺博士所創立的,能被墨臺博士收為門生的,都是各個領域的天才。”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就是馮先生說的,而且還是當著皇帝老兒的面所講。”
“嘶…為何格物院就派了馮先生一人?”
“廢話,猶上境只能七品和六品修士進入,格物院的先生們修為最差也是五品,也只有入院才幾個月的馮先生有資格進入。”
“難怪馮先生敢對西圣教毫不留情,佩服,佩服。”
那名一開始眼高于頂,態度不耐的大羅官差,聽聞悚然。
抬起巴掌在自己臉上狠狠抽了一下,下定決心,絕不敢再小覷任何人。
馮云隨著那名修士,來到西圣教的駐地。
望著眼前所見,忍不住咂咂嘴。
西圣教的駐地儼然如一座城堡,由木材搭建起的堡壘,堪比京城皇宮,氣派非凡。
不僅有正為進入猶上境進行操練的修士,還有大量體型健碩,氣血旺盛的根眾,就連巨人都有幾尊,體型比包子饅頭他們還要壯碩。
那名西圣教修士領著馮云進入城堡,迎面先看到一幅裝裱過的巨畫,畫面的內容,與馮云在清河縣的圣教分壇中,所見的畫卷一模一樣。
自上而下呈品字形排列的九道魔影,由無數骷髏與骸骨組成的王座支撐著。
最下層六道魔影身形各異,中層兩道魔影的身軀龐大可怖,而最頂端的魔影,渾身覆蓋鱗甲,額頭生出兩支利角,面龐卻是森然白骨。
這是三百年前那一代的圣教修士,最強的九位,魔將,魔王,魔神。
其中就有馮云體內的英靈,珈蘭。
巨畫之前,并肩站著兩道身披鮮紅色長袍的身影,皆頭戴兜帽,面容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中。
其中一人聲音是女聲,圓滑溫柔,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富婆:“圣子,終于見面了。”
請不要叫我圣子,除了馮征老爹以外,我不是任何人的兒子…馮云在心中吐了個槽。
另一人抬手一攝,為馮云帶路的圣教修士,不受控制地朝他手心飛去。
他掐住這名修士的脖子,冷漠道:“對圣子不敬,該當死罪。”
嘩啦。
這名修士的身體,像被一把無形的利刃剖開肚皮,臟器和腸子混著鮮血,一股腦淌出。
修士并未當即死去,他驚恐地望著自己被開膛破肚,卻被扼住咽喉無法出聲。
掙扎半晌,才徹底咽氣。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馮云不禁皺眉,同時暗暗猜測兩人身份。
“這女子的聲音溫柔圓滑,聽在耳里,像喝了一碗蜜糖,齁得慌,定是個富婆,如果猜得沒錯,應該就是財富與權利主教。”
“另一人殺伐果決,手段殘忍,定是戰爭與毀滅教廷的主教。”
“與這兩人相比,碧羅天這個刑罰與殺戮主教…差點意思,總覺得不太聰明的亞子。”
“這三人就是在圣教中,權勢僅次于教皇的三大首席主教。”
“圣子這個稱呼,之前西門慶安似乎對我提過,但具體是什么來著,想不起來了…”
這時,那名富態女子出聲道:
“召喚九大魔神的英靈入體的圣教修士,在教會中,被稱為圣子…目前圣教有兩位圣子,馮云,你是第三位。”
好家伙,這娘們能看穿我的心思?馮云暗忖。
“呵呵,沒錯,本座的戒律,確實是讀心術。”富態女子笑道:“本座是財富與權利教廷主教,李步搖。”
“戰爭與毀滅教廷主教,于碧蓮。”另一人出言稟明自己身份。
馮云喃喃重復:“李步搖,于碧蓮…為何你們的名字,總覺得在罵人…你不要逼臉?”
一段令人難捱的沉默。
兩位首席主教一時間都不直該如何接話。
馮云率先開口道:“兩位,找我何事?”
于碧蓮張開雙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低聲道:“圣子,可愿歸順圣教?本座可收你為親傳弟子,下一任戰爭與毀滅教廷之主,就是你。”
李步搖輕笑一聲,嗓音柔滑如蜜:“圣子,拜入本座座下,你就是整個天下,最富有,最有權勢的人,就連西域諸國的國王,都要低頭親吻你的腳面。”
馮云愣了愣,這兩人想打什么牌?
之前碧羅天試圖籠絡他,開出的條件也是收他為親傳弟子,仿佛這就是天下最吸引人的東西。
你們西圣教,就這么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