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冒充護士長,也是為了去調查絲卡蒂的尸體。”
芙蕾雅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或許你會覺得有些奇怪,我明明是騎警長,但卻還需要偷偷摸摸地去地下停尸房檢查尸體。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時候絲卡蒂的案件,已經不歸靈敦警察廳管轄了,而是轉移到了另一個特殊部門的管轄下。
無論是相關的案件情報,還是絲卡蒂的尸體,都要送到上面的所屬機構。
在這期間,騎警是不允許去接觸的。
我當時就是為了在尸體被送走之前,去檢查一下尸體,不然我不明白為什么這個案件要移交到另一個部門,而且還如此神秘。”
說到這,芙蕾雅的目光再次投向我,眼眸內可謂情緒豐富。
“結果,沒想到在那遇到了你們,還受了那么重的傷。
也因為那件事,我差點就被我父親動用關系,讓我被警察廳解雇了。
不過從結果上來說,也沒差。
只是在時間上稍稍推遲了幾天而已。”
我想到了曾經在記錄本上面看到的尸檢信息,上面無論是死因還是推測,通通都被人用黑線劃掉了,似乎是不想被別人看見。
而且上面還提到,要把尸體于第二天送入XXX地點。
當時還覺得奇怪,為什么要對絲卡蒂的尸體如此進行特殊對待。
如今芙蕾雅這么一說,我大概能推測出一些信息了。
看來在靈敦內,知曉禁忌知識的存在,比我所認為的還要多的多。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靈敦內應該也有人發現了絲卡蒂尸體的問題。
而那個人,大概率是靈敦官方的人。
也正因如此,絲卡蒂的案件才會從警察廳旗下的騎警廳移交到神秘的有關部門。
不然根本無法解釋為什么一個站街女的兇殺案竟然要弄得這么神秘。
思索下來只能是有人發現了尸體上的問題及其所代表的嚴重性。
絲卡蒂的尸體有什么問題呢?在尋常人看來,除了兇手手段極為殘忍,死者死狀極為凄慘外,根本看不出什么問題。
頂多就是兇手是個變態罷了。
但在熟悉惡鬼之人的眼中,那其上所沾染的污穢惡臭是再熟悉不過了。
瞬間就能夠斷定,死者死于惡鬼之口下。
靈敦內應該也是有人發現了這一點,或許他們發現的更多。
別忘了,靈敦真正的主人,是英格美洛。
而不是我們這些異鄉人。
當他們需要的時候,靈敦就會像是一座龐大無比的機械一般,源源不斷地為他們提供動力,情報以及各式各樣的支持。
所以就算他們發現的比我更多,也并不是什么太過驚奇的事。
總結來看,就是在靈敦的官方部門中,存在著一個神秘組織,而那個組織對惡鬼有著一定的了解。
所以當絲卡蒂的案件發生后,也許他們是覺得絲卡蒂的死狀蹊蹺,檢查完畢后確認有惡鬼作祟,所以把案件封鎖,從警察廳的管轄內轉移到自己所在的部門。
也有可能是他們不用檢查就知道絲卡蒂的死亡有惡鬼作祟。
什么?他們怎么做到的?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們。
也許在絲卡蒂死亡之前他們就發現那附近有惡鬼活動了呢?誰知道。
總而言之,大概就是靈敦有這么一個對鬼組織,他們也在調查關于靈敦內的惡鬼。
而絲卡蒂的案件,也許是他們展開調查的開端,也許只是他們調查過程中的一個小插曲。
至于結果到底是如何。
我無從知曉。
不過我可以確認的是,如今這個組織依然在活躍過。
只不過因為他們活躍的方式與范圍大概率與我不同,所以至今我們仍未撞上。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調查的深入,我想我們終將撞在一起。
一想到這,我竟然久違地有些期待。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狩鬼教團之外的對鬼組織,到底在憑借著什么對抗惡鬼呢?
熱武器?算了吧,老兄。
除非是大范圍的毀滅性武器,不然面對惡鬼就是拿人命去堆,也不一定能夠解決。
真正惡鬼的頑強與強大遠超人類想象,他們絕不是僅僅依靠火焰與爆炸就能夠殺死的存在。
只有惡鬼的力量,才能夠真正地殺死惡鬼。
“沒想到你受了這么重的傷,沒過幾天就能活蹦亂跳了啊。”
我有些狐疑地看向芙蕾雅。
先前一直沒覺得,如今回憶起來,才覺得芙蕾雅的傷勢完全好的太快了吧?一點也看不出之前在停尸房被揍的這么慘。
難道,她和維達一樣,體內也有對惡鬼污染的抗性?
所謂的抗性,其實也可以說是特性。
典型的打不過,就加入。
既然你可以污染我,讓我失控。
那我就主動在一個可控的范圍內讓自己受到污染,不但可以擁有超越人類的力量,同時也可以在一定的程度內具有抗性甚至免疫的能力,避免失控。
狩鬼者大體上就是基于這樣的原理誕生的。
至于具體和詳細的,我就不清楚了。
這方面大概也只有那些瘋狂的煉金術師清楚吧。
關于如尼的咒文,鬼器,狩鬼者的誕生,殺死惡鬼的力量…以及狩鬼者的崩壞,他們可謂是一清二楚。
無論是任何時代,他們這樣的人,都是人類中的惡魔,惡魔中的人類。
因為如果沒有他們,人類是無法掌握反抗惡鬼的力量的。
但任何的成功都是具有代價的,通往成功的道路是荊棘的。
在他們獲得成功之前,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了生命與未來。
人性,倫理道德,生命…所有的一切在那些瘋子眼中都是虛假之物而已。
假如只需要做人體實驗就可以攀上世界樹的頂峰,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進行,大量且持續地進行。
因為他們的目標,只是那世界彼端的真理。
為了能夠抵達真理之岸,他們可以付出一切,殺死一切,毀滅一切。
這很矛盾。
因為善良與溫柔的人是無法抵達這樣的高度的,而抵達這等高度的人往往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了。
他們放棄了一切,甚至放棄了身為人的自尊,以至于到最后他們唯一擁有的就是知識與技術。
而如果連知識與技術都失去,那他們只怕會徹底崩壞吧。
因為他們付出了自己作為人的一切才換來了如今所掌握的知識與科技。
如果就連這科技與知識都消亡,那他們又能剩下什么?擁有什么呢?
什么也沒有。
所以唯有崩壞與地獄在迎接著他們。
這就像是一場與惡魔的交易。
你選擇了去追尋真理的未來,那你就必然失去除了真理之外的一切。
你選擇了真理之外的存在,那你必然永生都無法觸及到真理的彼岸。
即便是窺探,也是奢望。
這就是為什么,那些最頂尖的煉金術師往往與瘋狂掛鉤,被視為瘋子,被人們恐懼,被孤獨籠罩。
天才與瘋子,只是一線之間。
二者的旅途,注定只是一條除了自己之外別無他人與他物的孤獨之旅。
而他們所有人,都注定死在這條追尋真理的旅途之中,無人可抵達真理的彼岸。
因為,真理永恒存在,彼岸無限虛無。
人類的存在實在是過于渺小與虛幻。
即便是一個人的一生,也只不過是這宇宙的一瞬罷了。
哪怕是人類的整個歷史,也只不過是宇宙所緩緩呼出的一部分氣流罷了。
毫無意義。
芙蕾雅沒好氣地白了嗎一眼,“我為了好的快,可是是吃了不少苦頭的,好吧!靈敦的醫療水平可沒有它表現出來的這么簡單。”
既然芙蕾雅沒有明說,那就說明她不愿意說。
同時我也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好笑,對惡鬼的抗性又不是什么大白菜。
自己也是想太多了,哪有可能隨便一個人都如維達那樣。
不過,維達的身后還是讓人有些好奇啊。
凡是試圖染指惡鬼力量的,最終必以瘋狂終結。
維達身后的家族到底在做什么呢…這是個問題。
我跳開了醫療條件這個問題,問起了芙蕾雅別的問題。
“你能夠確定那個接手絲卡蒂案件的有關部門是什么嗎?”
芙蕾雅搖了搖頭,表情有些怪異。
“一開始我只是猜測,那個神秘部門可能是獅心會或者圓桌騎士團,也有可能不是。
我并不能百分百地確認這一點。
直到他們找上我之前。”
提到他們,芙蕾雅的神情變得凝重認真起來。
看來,她口中的那個他們,并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角色啊。
最起碼,芙蕾雅的態度很認真。
“他們,是指?”
“那群,東瀛人…”
芙蕾雅給出的答案著實讓我有些吃驚。
“你和他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我到靈敦不久就與他們搭上線了,他們很好說話,也很愿意和我合作。
主動找上了我,告訴了我很多隱秘。”
沒想到,繞來繞去,最后又把答案繞到了他們的身上。
那群東瀛人…你們先是接觸了維達,本以為這只是他們的第一步。
沒想到在他們接觸維達之前,他們早已接觸了芙蕾雅,埋下伏筆。
那么,在維達與芙蕾雅之外,那群東瀛人到底又在靈敦的陰影下做了多少準備呢?
別說什么他們的目標只是自保或者在靈敦占有更高的地位和權勢。
那不可能是他們的目的。
因為如果他們的目的僅僅是地位與權勢的話,東瀛人的地盤和威望,早該更上一層樓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給人的感覺是比一般二流幫派強,但比不上一流幫派的程度。
維達說過,他們在故意克制自己,隱藏實力。
那么,他們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們就像是蜘蛛一樣,在靈敦的那些不為人知的角落里不斷延伸,織網。
在陰影的角落里不斷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他們在密謀著什么,且一定非同小可。
但由于先前一直沒有實現的機會,所以他們一直在壓抑著,藏匿著。
直到最近,他們發現自己的機會到來了。
他們有機會成功實現自己的目的了,成功的幾率也許有八十,也許只有二十…誰知道呢?
反正不是我。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零。
多年的等待與布局終于迎來了實現目標的機會,所以他們隱藏在暗處的力量開始涌動了起來,做出了行動。
而無論是維達,還是芙蕾雅,都只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想著想著,我又想起了那個外表柔弱,實則內心剛強,只愿玉石俱焚的女人。
安倍晴雅,你們到底在密謀些什么?
你知道,還是說你不知道?
或者說,你接觸我同樣也只是你們計劃中的一環…
“給我說說那群東瀛人都做了些什么?”
芙蕾雅似是沒想到我竟然會對那群東瀛人的事這么感興趣。
“好啊,不過其實,他們也沒做什么。
我先前應該與你說過,我在來到靈敦之后,雖然一直在查案,但也有分出心思去查那些英格美洛的隱秘知識以及我哥哥和姐姐的線索。
而在這個過程中,那些東瀛人是最率先與我合作的,告訴了我很多隱秘的知識。
甚至于,后來他們還會經常主動找上我,除了告訴我一些隱秘知識的情報之外,還會告訴我,我那時候正在追查的案件的線索。”
“那這個過程中他們要了什么?或者說你付出了什么?”
這個世界上是絕對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與饋贈的,
命運所給予你的所有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碼。
你以為那是上天的饋贈,人生的際遇,生活的轉折。
可那只不過,是延時收費罷了。
你所獲得的一切,終有一日會讓你付出對應的代價。
芙蕾雅皺眉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雖說他們也有讓我幫過一些小忙。
但其實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相比之下,還是他們給我的東西重要的多。”
說著說著,就連芙蕾雅也明白了過來,她明白那群東瀛人的目的了。
也因此,她的神色漸漸的難看起來。
“唉…”我嘆了口氣,伸手在芙蕾雅那光潔的額頭輕輕一彈。
他們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在這個過程中,你并非是那個占便宜的。
相反,你才是那個被欺詐的。
你已經在支付代價了,你沒發現嗎?
你被卷入到絲卡蒂的案件中,遭遇惡鬼的襲擊,如今與我面對面坐著,討論著關于惡鬼事件…這些就是你支付的代價。
然而,這不過僅僅是開始。
在將來,你需要付出更多。
甚至,有可能是你的生命。
這是一筆不公平的交易,你不知道,可是全無用處。
因為它早已開始,此刻輪到你支付代價了。
并且這個過程會持續很久。
甚至直到你生命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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