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郡。
古時曾為越國之領地,大夏國朝初期,破越國改郡縣,百十年以來,風土人情,繁華之盛,不遜東海、揚州等郡縣。
南越郡山多樹茂,道路曲折。
東海郡前往南越郡的一處群山環繞十字路口。
路口邊上有一家草棚搭成的簡易茶鋪。
楊禪風塵仆仆地從龍鱗烈馬上跳下,走到了茶鋪內,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茶肆里,除了一個老邁的老掌柜和一個茶小二外,此時還有各自占據了幾張桌子的行路人。
其中三個是魁梧有力的壯碩男子,骨健筋強,額頭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修煉過外家功法的江湖好手。
這樣的江湖人物,在大夏神朝,不論是南北都不少見。
在這三人不遠的一張茶桌上,坐著的則是一個是身穿白衣,頗有書生氣的年輕公子。
另外,在墻角處,還有一個佝僂著背,一臉褶子的老嫗,老嫗蜷縮著身體,似乎頗為畏怯,一直低著頭不敢左顧右盼。
楊禪的到來,自然是引起了店內不少人的注意。
不過,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倒也只是彼此打量了幾眼,并未多有動作。
“客人,小店有米餅、饃饃,可要來上一些?”
穿著粗布麻衣的茶小二,端了一大壺茶水到了楊禪面前,咕嚕嚕給楊禪倒一大碗茶水,滿臉堆笑著問道。
“茶水么?”
楊禪端起茶碗,瞥了一眼淡綠色的茶水上漂浮著一點茶沫子,淡淡一笑。
忽然,又站起了身,也不看站在旁邊的茶小二,反而不急不緩地朝其他幾張桌子走去。
見到楊禪的動作,那三個魁梧的江湖人,一下就警惕了起來,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楊禪身上。
但楊禪腳步不停,越過三人,又繼續往前走。
三人跟著楊禪的目光,以為楊禪是要走到那個身穿白衣,頗有書生氣的年輕公子的茶桌。
那書生打扮的年輕公子也抬眼看了看楊禪,眼里有些陌生也有些好奇。
楊禪此時的賣相還算不錯,雖不是什么華衣美服,只是一襲白衣,頭發也未曾梳理,隨意挽在腦后,行走之間自有一份不羈和落拓之感。
只是,楊禪走到那書生的茶桌前,依舊未曾停下,反而徑直走到了墻角處,在那個縮著身體的老嫗面前停下。
那三個魁梧漢子和年輕公子,齊齊側目,似乎都不明白楊禪為什么端起茶水,走到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婦人面前。
楊禪對于其他人的目光也不在意,只是大馬金刀地坐在了那老婦人對面,將手中的一大碗茶水放下,“小蝶,嗯,我便叫你小蝶女俠,你這次下的又是什么毒呢?”
坐在楊禪面前的老婦人似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仿佛根本不認識楊禪,有些害怕似的縮了縮身體,低頭啃起了一塊硬邦邦的窩窩頭。
“哈哈…”
楊禪輕笑了一聲,并不在意對方的不言語,只是看著面前的老婦人,“小蝶女俠,還真是韌性十足,竟然一口氣跑了上千里了,這易容術也不錯。不過——”
楊禪說到這里突然頓了頓,聲音轉為陰惻惻道,“我既要殺你,天涯海角你也跑不了。”
自從東海郡的巨鯤幫出來后,楊禪一路策馬疾行,不知覺間已是跨過大江,到了南越郡境內。
兩個郡雖都有個東字,但卻不算近,路程已是足足有千里之遙。
楊禪之前追趕的時候也沒想到,這位“女俠”竟然能跑得這么遠。
而且,還會易容縮骨之類的功法。
“老…老婆子不知你…你在說什么?”
老婦人顫抖著站起身,聲音沙啞蒼老,仿佛被楊禪嚇到一般,想要逃離座位。
“我可還沒讓你走!”
楊禪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手腕上皮膚干裂,宛如枯樹皮,只是輕輕一甩,登時將老婦人扔在了地上。
他也沒急著動手,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對方。
這些獵魔俠客,武功雖是不高,但手段還真是不少。
“啊——”
老婦人摔倒在地,痛苦地哭嚎了起來。
“這位兄臺!”
旁邊那年輕公子忽然站起,似在仗義執言道,“你為何與一位老人家這般過不去?”
楊禪臉上浮起詭異的笑容,斜睨了一眼說話的白衣青年,笑著問道:“你是想為她出頭?”
“那個…”年輕公子微微遲疑了一下,又說道,“那個在下只是覺得兄臺這般對待一個老人,有失大丈夫體面。”
年輕公子說話略顯得有幾分迂腐,看架勢似并不像江湖人物。
“不錯,我也看不慣你這人欺負一個老人家。”
那坐在另外一桌的三個魁梧的壯漢里,一個看著年歲約莫應該是最輕的,拍著桌子也叫了起來。
“三弟,不可胡言。”
只是這壯漢一出聲,他對面坐著的另外一個老成一些的漢子就止住了他繼續說下去。
江湖險惡,他們這些江湖人的,能夠少招惹是非,還是少招惹一些為好。
那壯漢似有不忿,繼續說道:“大哥,那老人家不像是易容的,我方才看她手腕都是干枯橘皮…”
“住嘴。”
老成的漢子又喊了一聲,只是目光卻也不經放在了楊禪的身上。
楊禪對于幾人的話,似毫無反應,反而繼續望向面前的老婦人,笑著道:“怎么?你以為這幾人能夠救的了你?”
“兄臺這是什么話?”那年輕公子似有些呆氣地搖搖頭,“我們俠義中人,見到你欺辱一個老人家,如何不能管?”
楊禪對于幾人的話,絲毫未曾在意,只是轉過頭望向老婦人,“女俠,你聽到了么?”
那老婦人臉色驟變,忽然一下站起身,一下撲到了年輕公子面前。
撲咚——
老婦人一下跪在了地上。
“公子救我,公子救我,這人是個大惡人,一路追趕我到了這里。”
撕拉——
老婦人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張白皙如玉的面容,臉色越有憔悴,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身體也不再佝僂著,似練過某種改易身形的柔骨功一般,重新恢復了之前的玲瓏有致的身段。
那年輕公子看著老婦人忽然變成一個美貌少女,神色不由呆了呆,“你…你真的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