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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黑色密碼

  粘稠的血液滴落在鍵盤上。

  幾個蒼白的按鍵被染紅,紅得有些妖異。

  落錘市分部部長基肖爾滿臉是血,頹然倒在辦公椅上。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掙脫失敗了。

  對方似乎故意如此,故意松開他的身子,撕掉他嘴上的膠帶,給他逃跑的一線希望,卻又讓他繼續絕望,如此反復。

  “江城…你到底要如何?”他氣息衰弱,干裂的嘴唇上沾著血絲,聲音沙啞了很多。

  “別急。”

  江城神色平靜,十指飛動,打開一個個隱秘的文件夾。

  無數機密資料在他眼中快速劃過,被鎖在他的記憶殿堂深處。

  這個地下分部很安靜,也有些冰冷。

  一具具尸體倒在黑暗的地板上,溢出的血水交融在一起,渲染出一副地獄的繪卷。

  所有機械都停止運轉了,辦公電腦也都暗了下去。

  只有江城所在的這個角落,依舊亮著一盞燈,開著一臺電腦。

  “你其實可以死得很輕松。”江城依舊看著顯示屏,“但你給某些文件設置了加密,六位數的密碼,試錯三次就會讓文件自毀…加密方式還挺特殊,這種加密我短時間內無法破解,所以恭喜你,可以再活一段時間。”

  “我不會把密碼告訴你的!”

  “人類的忍耐通常有一個極限。”江城慢悠悠地開口,“我跟著我爹學過一段時間,雖然沒有學到太多法醫學知識,但對人體結構還算較為了解,我想我可以在你清醒的時候,將你分解成一片片血肉。”

  “你是個魔鬼!”基肖爾用憎恨的目光盯著江成,“神靈會懲罰你的!”

  “你有信仰?”江城問道。

  “當然!”

  “那么你如何以你的信仰來解釋你正在做的事?”

  “我做的事情雖然骯臟,但這都是我血肉身軀做的,我的靈魂依舊純凈!”基肖爾認真辯駁,“當我死后,我肉身會墮入深淵,但我純凈的靈魂將升入天國!”

  在分部門口,正在聽歌的子良拔下耳機。

  他看了眼基肖爾,搖了搖頭說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不懂…”

  基肖爾不再辯駁,只是說了個萬能回復句。

  無論什么情況,只要回復‘你不懂’,就會顯得自己很懂。

  江城沒有詢問基肖爾的密碼,而是開始觀察這個工廠分部部長的辦公桌。

  除了電腦顯示屏、大量整齊的資料、工廠身份證明等,這個桌面上,還有許多基肖爾的私人物品,比如水杯、茶葉、防曬霜、一串鑰匙、家庭合照、筆記本等等…

  那張家庭合照上,有基肖爾與他的妻子,以及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

  江城拿起那張合照,平靜說道:“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我什么都不會告訴你的!你也不要用家人威脅這種低級卑劣的手段!”基肖爾依舊搖頭,態度堅定。

  “不對,我剛才說錯了。”江城輕輕放下合照,“你曾經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現在沒有。”

  “你…”

  基肖爾一怔,愣愣地看著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一家三口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任何人看到了都會羨慕不已。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很簡單。”江城指了指照片,“當時的你比現在年輕,大概年輕十歲,你與你妻子孩子的衣著并不便宜,我想你當時應該有一份穩定且收入不錯的工作,直到七年前,你的家庭忽然破碎。”

  “你怎么知道是七年前?”

  電腦里沒有任何關于他家庭的事,所以基肖爾疑惑。

  “這支防曬霜。”江城拾起桌面上的防曬霜,“它的生產日期是七年前,準確來說有七年零九個月,我想這是你妻子買給你的。”

  “我也可以自己買。”

  “照片上,年輕的你曬得很黑,我想那時候,你跟大多數男性一樣,沒有防曬的意識。”

  “沒錯…”

  基肖爾神色復雜,輕輕點頭。

  “確實是我妻子買的。”

  “后來她出了事。”江城繼續說道:“這支她最后買給你的防曬霜,成了你的精神寄托之一,所以你一直舍不得用完,放在自己隨時能見到的地方。”

  “嗯…”

  “然后是你的女兒。”

  “請你不要說了。”

  基肖爾忽然開口請求,語氣微弱,態度很卑微。

  他低著頭,像是在回避某些不愿回憶的過往。

  江城拾起桌上那串鑰匙,輕輕晃了晃,說道:“鑰匙扣上面穿著一個很樸素的木質掛件,做得不太好,想必是你女兒的家庭手工作業。”

  基肖爾沒有回應,依舊低著頭。

  溫熱的血液順著他面部的傷口滴落,緩緩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江城繼續說道:“掛件上有五顏六色的涂鴉,看來你女兒在做好這個掛件后,一直隨身帶著,十分喜愛,經常把玩,仔細看看…上面有一條很細微的裂隙,這是遭受重物碾壓留下的痕跡,所以我想…”

  “請你別說了。”基肖爾再次開口,提出這個請求。

  “那好。”

  江城面色平淡,同意了這個請求,將手中的鑰匙放回桌上。

  他隨手拉開辦公桌的一個抽屜,看了眼里面的情況,隨后說道:“再來說說你的情況。”

  “我沒什么可說的…”

  “不,每個人的身后都有值得發掘的秘密。”江城關上抽屜,“你桌上的資料很整齊,電腦里的文件夾命名規范,抽屜里的東西同樣規整,這表明你有輕微強迫癥。”

  “這說明不了什么。”

  “但你左手邊的桌面上卻留下了一道痕跡,這道痕跡破壞了整個桌面的完整性。”江城拿起水杯,“這表示你經常焦慮或者痛苦,當這種情緒出現時,你會用力握著自己的水杯,然后將水杯在桌面上來回移動,以此來減輕內心的難受感覺,這就是桌面上這道痕跡的來源。”

  “習慣罷了。”

  基肖爾的聲音很輕,越來越沙啞了。

  江城放下水杯,說道:“你會經常做一些持續性且毫無意義的事,這期間會有難以壓制的緊張與痛苦,我想這種情況自從你妻女出事之后,就一直伴隨著你”

  “我…”

  “所以你需要高強度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可這種強度會讓你愈加焦躁。”江城不急不慢地分析,“在你的下屬眼中,你應該是個經常暴怒的人,因為你喜歡做計劃,卻又完不成自己的計劃…對了,你應該喜歡黑色。”

  “你是個很難對付的對手。”

  沙啞的聲音從基肖爾的嘴里傳出。

  江城淡笑道:“我就當這句話是贊揚了。”

  “我什么都不會告訴你的。”

  基肖爾還是這句話,相當固執。

  “其實密碼是個很好猜的東西。”江城沒有詢問,自顧自說道:“有的人喜歡用戰爭勝利日,或是某個喜歡球隊進球的日期,也有別的可能…我看過你與其余人的聊天記錄,發現你并沒有喜歡的運動,也沒有偏好的食物,或是特殊的癖好,于是密碼的來源范圍可以縮小很多。”

  “有多小?”

  “我見過其余分部部長的文件,只有你與爐瓦城的那人設置了密碼,表示這并非工廠的普遍要求,所以密碼需要從你個人出發…換位思考即可,當你坐在這個電腦前,想設置密碼時,第一個看到的是什么,或者說,第一個想到的是什么?”

  基肖爾身體一震,臉色發生了輕微的變化。

  江城搖頭說道:“當然,即使如此,范圍也還是不夠小,以正常的思維來看,許多日期都有可能,比如你妻子的生日,也可以是結婚紀念日,同樣還可以是你女兒出生的日子。”

  “你猜得很對,但我不會告訴你的。”基肖爾搖頭,“你自己去試吧,有三次機會。”

  “不,我想我剛才說的那些日期都需要被排除。”

  基肖爾一愣,下意識問道:“為什么?”

  江城答道:“這些日期對于你而言,都是美好的回憶,但…你剛才說過,你知道自己正在做骯臟的事,被你鎖住的那幾個文件夾,應該是最骯臟的,出于某種矛盾心理,你不會讓這些美好的數字成為骯臟的密碼。”

  “你…”基肖爾神色復雜,“從一開始,工廠就不該招惹你。”

  “這話說得不對。”江城搖頭,“最開始,應該是我主動招惹工廠的。”

  “你知道密碼了?”

  “你的仇人,我猜得對嗎?”

  “嗯。”

  基肖爾面容苦澀,點了點頭。

  “你女兒并非正常死亡。”江城看了眼那張家庭合照,“很可愛的小姑娘…當時的情況并不復雜,對方或許是酒后駕車,也可能是高空拋擲重物,總之,對方死不認賬,或許還反咬一口。”

  “沒錯,那個混賬,他…他磕了藥,在學校外面飆車。”

  “我想你并沒有殺那人。”江城輕敲桌面,“因為那人也有個孩子,你想讓他感受一樣的痛苦,于是帶走了他的孩子,也就是那一天,你知道了工廠這個組織…那一天的日期是什么?”

  幾分鐘后,江城與子良走出了這個陰暗血腥的地底分部。

  在瀏覽過所有資料后,江城沒有食言,一刀解決了基肖爾。

  子良說道:“我發現跟你做朋友是個很危險的事。”

  “哪里危險?”江城問道。

  “你該不會一眼就能看出我以前的經歷吧?”

  “別想多了,剛才只是巧合而已。”

  “真的嗎?”

  “真的,我從不騙人。”江城一臉認真,“我根本看不出你有輕微潔癖,也看不出你喜歡三十歲以上的女人,同樣看不出你小時候經常利用自身速度偷看隔壁…”

  “打住!”子良神色嚴肅,“女人只會拖慢我的速度,我喜歡自由!”

  “嗯,我相信你。”

  時間已經接近晚九點半,天色黯淡,街燈昏黃,這個夜晚還很漫長。

  接下來,江城與子良再次出發,前往下一座城市。

  他帶上了基肖爾的手機,并且拔掉了手機里的定位芯片,進入會議頻道,開始觀摩這些工廠高層的聊天。

  直到現在,這些工廠的家伙依舊在猜測是哪個大型勢力。

  這其中,崔家的嫌疑最大。

  崔家的小少爺崔悲就在江城的團隊里,而且剛好去了黑市,在黑市里待了很長時間都沒出來,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工廠的手伸不進黑市,只能派遣幾個普通員工偽裝成買家進入市場,試圖找到崔悲的身影。

  卡巴城分部的負責人尼瑪爾在頻道內叮囑道:“記住崔家小少爺的長相,他身邊應該跟著一條頭頂沒毛的土狗。”

  “記住了,部長大人放心。”

  那幾個普通員工收起手機,進入黑市,看似漫不經心地左看右看,像是在欣賞黑市內的產品。

  可找了許久,幾人也沒找到崔悲。

  他們只能在頻道內回復:“大人,根本沒人啊,也沒看到那條狗。”

  “嗯,看來崔家的嫌疑確實很大。”

  “不,不可能是我崔家!”

  會議頻道里,忽然出現了一個崔字開頭的合作者。

  工廠在暗中經營這么多年,恐怖的人脈終于體現出來了。

  每個大組織內部,幾乎都有從工廠這里購買過產品的人,而且這些人的地位都不低,可以影響整個組織勢力的決策。

  “不要激動,目前還沒有確定。”尼瑪爾在頻道內回復。

  “工廠現在最應該做的,應該是確定對方的下一個目標,而不是四處懷疑別人。”

  “對方還沒有動手。”尼瑪爾回應,“或許對方準備休息一個晚上。”

  “天真,黑夜是殺戮的最好時機。”

  忽然出現的這位崔家高層,語氣強硬,態度明確。

  他指出,對方連續襲擊五個地點,分明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怎么可能給工廠喘息的時間。

  六個副部之一的楊淳說道:“那就再確認一次每個分部的情況。”

  “只是發消息可確定不了,你不知道屏幕背后的是人是鬼。”姓崔的這人直指問題根本,“如果你們的會議系統,可以接入每個分部與基地的監控系統,事情會簡單很多。”

  “那大家都打開攝像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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