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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章 支棱起來吧,君子(4000)

  吳良并未回答于吉的問題,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得出的卦象中顯示,即將毀滅瓬人軍的人,正是當初創建瓬人軍的人。

  而這個人究竟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瓬人軍要遭滅頂之災?”

  一旁的曹旎聽到吳良與于吉的對話,當即蹙起兩道柳眉走上前來,一臉懷疑的道,“君子,你會不會算錯了?庸丘就在陳留的轄區之內,我又與君子完婚不久,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瓬人軍不利,難道不怕我父夷他九族么?”

  曹旎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說起話來亦是毫無顧忌,一時間便鬧了個在場的瓬人軍眾人人盡皆知。

  瓬人軍眾人頓時一臉詫異的望向吳良。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們如今連這秘境都還不曾出去,怎么瓬人軍便要遭遇滅頂之災了,這豈不是變成了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而且曹旎說的對啊!

  瓬人軍可是曹將軍的直屬軍隊,這些年在吳良的帶領下,雖然不曾為曹將軍攻城略地上陣殺敵,但也是屢屢立下奇功,非但數次在曹軍走投無路之際帶回物資補充糧餉,更是獻上了許多影響戰局的戰略資源,令曹軍在戰事中占盡了優勢。

  毫不夸張的說,曹軍能夠今天的光景,瓬人軍絕對功不可沒。

  就算不提這些,如今吳良也是曹將軍最欣賞的女婿,又有誰敢在曹老板的眼皮子底下對瓬人軍不利呢?

  而且還是滅頂之災?

  這就越發令人懷疑了,陳留可是曹軍的大本營,就算如今曹將軍與袁紹大戰在即,陳留也依舊理由重兵把守。

  這種情況下,就算有人心懷對瓬人軍不利的心思,也得先看一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吧…

  迎著瓬人軍眾人的目光,吳良立刻板起臉看向曹旎斥道:“旎兒,你怎可聽風就是雨!我方才只是在與老先生討論相關占筮的事宜罷了,談論的內容也都是沒有定論的假設,你只聽了一半便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何況你父親領兵多年,你便是耳濡目染也應該知道,你如此行徑若是放在軍營之中,怕是要以擾亂軍心之罪斬首示眾的,你可知罪?”

  “君子,我…”

  曹旎自小乖張慣了,除了丁夫人,就算曹老板也極少訓斥于她,但此刻被吳良如此當眾訓斥,她竟沒有生出絲毫不滿,反倒一臉委屈的立于原地,眸子里面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那可憐楚楚的模樣我見猶憐。

  “君子息怒,旎兒妹妹頭一回隨我們出行,對軍中規矩多少還是生了一些,肯定不是有心為之,下回旎兒妹妹便不會如此了。”

  甄宓見狀適時一邊走上前去拉住曹旎的小手以示安撫,一邊又做起了和事老對吳良說道,“而且妾身覺得旎兒妹妹說的也有道理,瓬人軍駐地所在的庸丘同時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若非天塌下來,遑論什么滅頂之災,便是對瓬人軍不利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夠做到。”

  “嗯。”

  聞言吳良的面色終于略微好看了些,接著又對瓬人軍眾人說道,“大伙都聽到了,方才的話不過是不成定論的占筮討論,子虛烏有的事情大伙不必放在心上,接著忙吧。”

  “諾。”

  瓬人軍眾人立刻安心下來,繼續配合楊萬里清點人數。

  吳良則來到曹旎身旁,抬手拭去曹旎眼角的淚花,語氣溫柔的說道:“旎兒,你也莫要放在心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方才訓斥于你并非怪罪,只是借機向大伙澄清此事,免得大伙因為這小子虛烏有的事情人心惶惶,你可明白?”

  “唔…旎兒明白,旎兒知錯了。”

  曹旎聽了這話心里更加委屈,當即撲進吳良懷中化身嚶嚶怪,鼻涕眼淚抹了吳良一身。

  “好啦好啦,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先離開這處秘境再說。”

  吳良輕撫曹旎后背,笑著說道。

  其實他并未因為占筮的結果遷怒曹旎,方才的訓斥也并非是這個原因,真心只是避免瓬人軍眾人人心惶惶罷了。

  雖然曹旎是曹老板的親身女兒,但吳良心里很清楚,曹老板是個大男子主義的直男,從來不會將政事、軍事帶回家中,就算培養也只會挑選曹昂、曹丕、曹植這些兒子,像曹旎這樣的女兒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因此此事她肯定一無所知。

  當然,這也與這個時代的習俗禮教有關。

  女兒始終是要出嫁的,而像曹老板這樣的世家,女兒的出嫁通常與政治聯姻掛鉤,而女兒一旦嫁出去便是夫家的人了,除了保留姓氏,有些地方甚至名字都不能保留,就連回娘家也必須經過夫家的應允。

  這也是為何這個時代史書中關于女子的記載,通常都只是某夫人,而不是全名全姓。

  即是說,不管曹旎之前是不是曹老板的女兒,現在她都首先是吳家的人,并且這個身份要排在所有的身份之前,這種情況下,曹旎對于曹家而言,已經變成了一個外人,反倒是吳良的自己人。

  吳良向來護短,又怎會苛責自己人?

  與此同時。

  甄宓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她雖然并不精通占筮之事,但也知道占筮根本沒有什么假設之說,畢竟占筮時一切的前置條件都是確定的,如此占卜出來的卦爻便是定局。

  所以,瓬人軍要遭滅頂之災的事,絕非子虛烏有!

  那么究竟什么事才能夠給瓬人軍帶來滅頂之災呢?

  甄宓暗自思索。

  此事怎么想都與曹孟德脫不了干系。

  要么是曹孟德已經生出了除掉瓬人軍的心思,畢竟瓬人軍是不能見光的…

  要么便是曹孟德大敗,袁本初大軍一舉攻到了陳留,覆巢之下無完卵,瓬人軍自然也難逃一劫!

  不過無論如何,吳良都絕不會坐視瓬人軍遭遇滅頂之災。

  這種情況下…

  想到這里,甄宓忽然變得亢奮起來,不自覺的夾緊了雙腿,甚至渾身微微顫抖起來,就連望向吳良的目光之中都充滿了欲望。

  吳良若要保全瓬人軍,便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安于現狀。

  他必須去抗爭!

  而抗爭的對象,要么是曹孟德,要么便是袁本初。

  這二人皆是當世不可一世的翹楚,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可以左右天下局勢,而能夠與他們抗爭的人,能夠將他們打敗的人,便是無可爭議的霸主,天下盡在掌握之中!

  這個懶散的家伙,終于不得不支棱起來了么?

  期待!

  興奮!

  甄宓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想要保全瓬人軍,這個懶散的家伙便必須拼盡全力,便必須收拾掉曹孟德或袁本初,便不可能再默默無聞下去!

  那么,他究竟會做到什么程度呢?

  我對現在的你可是很有信心的啊,君子,莫要令我失望,妾身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

  楊萬里清點過人數,吳良也終于布置完畢。

  在吳良的指揮下,眾人魚次穿過那三道圓木搭建起來的門樓。

  而吳良也在看了建木最后一眼之后,便毫不留戀的轉身進入…一陣極為短暫的恍忽過后,眾人已經來到了一片河岸之上。

  眾人看到了兩堆熟悉的篝火痕跡,還在篝火痕跡的旁邊看到了許多碎木。

  “這…不是我們最開始登上這座島的時候,為了烤干衣物點燃的篝火么?”

  “是啊,一堆在這塊巨石這邊,一堆在這塊巨石那邊,那時我們便是分成了男女兩組烤干衣物的,絕對錯不了!”

  “這些碎木便是船只破碎之后留下的殘軀…”

  “不愧是公子,我們竟真的走出秘境了!”

  “終于活著出來了…”

  瓬人軍眾人看著眼前那熟悉的一切,一個個激動地熱淚盈眶,回想起這些日子的艱辛經歷,如今的劫后余生便顯得更加珍貴與不易,鼻腔忍不住泛起陣陣酸澀。

  回頭再看黃河。

  此刻也似在秘境中一般發生了改道,露出了大片已經干涸的河床,不過不同的是,眼前的這片河床中沒有任何挖掘過的痕跡。

  而那座鎖龍柱,也不曾因為黃河改道而暴露出來。

  即是說在吳良等人生活的這方世界中,根本就沒有鎖龍柱,鎖龍柱其實是立在秘境之中的,并且只存在于第二層秘境。

  如今黃河水已經不流經此處,那成片的浮尸也不見了蹤跡,那些怪蟲自然也不能藏于水下對瓬人軍發起突然襲擊…至于怪蟲是否還會繼續在黃河下游肆虐,這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有一點吳良是可以肯定的,那些怪蟲掌握著穿梭于這幾方世界的秘訣,或許當這地方再一次變成黃河的入海口時,又或是天下大亂尸殍遍野的時候,它們便會悄然出現…

  就在這時。

  一抹光亮自身后那座已經裂成兩半的圣山之間射了過來,天地之間豁然開朗。

  瓬人軍眾人回過頭去,通過圣山之間的巨大裂縫看到了剛自海平面之下升起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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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要亮了!

  而在圣山之間的巨大裂縫中,吳良也并未看到那巨大的應龍骸骨…

  “公子,你快看那邊,咱們此前留在河對岸的東西都還在哩!”

  借著陽光,有人下意識的望向河對岸,立刻便又興奮的大叫了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了那幾輛馬車。

  可惜卻并未看到本應與馬車拴在一起的馬匹,那時他們將馬從馬車上解了下來,就拴在河邊的石柱上面。

  不過如今已經過去了幾個月。

  如果那幾匹馬掙脫了繩索,逃去了其他的地方,或許還能夠活下去,如果它們始終無法掙脫,如今只怕也早就餓死了吧…

  說話之間。

  “轟隆隆!”

  腳下再次傳來陣陣轟鳴,地面開始顫動,岸上的石子仿佛篩糠一般抖動。

  “快走,這座圣山怕是很快便要塌了!”

  吳良回頭看了圣山一眼,立刻做出了判斷,帶領眾人狂奔著穿過河床,向馬車所在的對岸奔去。

  如此才剛剛互相扶持著爬上河岸。

  “轟隆隆——”

  “嘩察——”

  “彭!”

  更大的響動隨之傳來,瓬人軍眾人回頭之際,剛好看到那座圣山連同整個河心島開始向內坍塌。

  大量的山石落入圣山之間裂開的巨大縫隙之間,地面也開始向下陷去。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

  圣山便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擺在他們面前的便只有一片碎石組成的平地,與海岸連成了一片。

  可惜想象,用不了多久,這片碎石便會在海水的漲落中,仿佛這里的一切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這恐怕便是傳說中的滄海桑田了吧?”

  于吉不由的感慨道。

  瓬人軍眾人亦是內心震撼,這宏偉的場面已堪稱千百年難得一見的神跡,只要看過一回便一生都不可能忘記。

  就在這時。

  “啾——!”

  身后傳來幾聲熟悉的鳴叫。

  吳良等人回頭望去,卻見四匹駿馬正在改道過后的黃河河岸上肆意奔跑,兩匹漆黑如夜,一匹棗紅,一匹赤棕。

  此刻這四匹馬看到瓬人軍眾人,正邁著歡脫的步伐向這便奔來。

  “公子,是咱們的馬!”

  “這可真是太好了,回去的路又好走了許多。”

  “這正是天佑我等!”

  瓬人軍眾人驚喜的叫了起來。

  想不到這些馬非但掙脫了韁繩,靠著這附近的野草活了下來,居然還一直停留在這個地方等待著他們歸來,這簡直不可思議!

  正所謂老馬識途,通常來講,馬匹一旦脫韁又見不到主人,應該會憑借本能一路向陳留而去才對。

  “楊萬里,你帶大伙收拾好物資,再將馬匹牽回來,休整幾個時辰后我們便準備返程。”

  吳良心中亦是欣喜,先是與楊萬里安排了一番之后,便又將于吉叫到了身邊,正色說道,“老先生,我仔細想過,返程途中我會將我建木果實之后的感悟全部講述于你,勞煩你全部記錄下來,這些感悟交給大伙傳閱,應該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些感悟,應該便涵蓋了《連山》與《歸藏》中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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