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他現在有些迷惑,白川悠到底有什么目的。
先是答應和FBI合作,然后反手把FBI賣掉,設計陷阱坑害FBI,接著又趁FBI插手不進來行動時,救下宮野明美,擺出一副要談條件的樣子。
完全是自導自演,自相矛盾啊。
就算是赤井秀一,一時半會也猜不透對方的立場到底是什么。
白川悠這時對他笑了笑。
“曾經也有人問過我類似的問題。”
“…但我想站立的地方,卻不是任何一方。”
赤井秀一皺起眉:“你到底…”
“我其實是組織中的成員,代號克什瓦瑟。”白川悠突然坦白說道。
聞言,赤井秀一全身緊繃起來,古井無波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分。
白川悠卻擺擺手笑道:
“不過,無論是組織成員也好,幫助FBI的情報商人也罷,就結果而言,我只想站在這兩方的邊緣,并不想賭上性命的去追求驚險刺激。”
“…但現在,組織已經有些難以容忍我的存在了,所以,我在想要不要給自己留一條后路,以免未來被推到風口浪尖。”
赤井秀一聽得沉默下來。
他以自己的理解方式,沉聲問道:“也就是說,你想加入FBI?”
“這個你屬實想多了…”
白川悠咧嘴一笑。
“我希望跟你有交集,必要的時候,能獲得FBI的支持…但并不是想加入。”
“畢竟給米國佬賣命,還不如自己出來單干來得舒服。”
“我憑什么要答應你?”
沒理會他的吐槽,赤井秀一臉色不變,不假思索的問。
可白川悠仿佛吃定了他一樣——
“憑我手上捏著宮野明美的命,也憑我知道組織核心的機密。”
“組織的核心機密?”
赤井秀一再次驚訝,白川悠則保持著那副誘人的笑容:
“怎么樣,考慮考慮不?”
“…”赤井秀一心情無比復雜。
說了半天,他也算看明白了。
白川悠救宮野明美的目的,是獲得一枚籌碼。
利用這枚籌碼,強行與自己建立起合作關系。
而之所以要勾結FBI的原因,是因為對方在組織中地位不穩固,估計是犯了什么事,極有可能遭到內部肅清反噬的那種。
打個比方。
如果組織是一只手,那么白川悠就像是手上的一片長指甲。
——太突出了可以用來把敵人撓出血,成為鋒利的武器…但同時也可以刺入組織自己的手掌心,成為一顆禍害。
組織正是在考慮,剪斷這片指甲的可行性。
作為一個曾經混過組織的臥底,赤井秀一對此再熟悉不過了。
組織中能人怪人千千萬,本事大了誰也不服誰,平時出任務斗智斗勇,搞點小動作什么的屬實家常便飯。
就比如有人在狙擊任務中,手癢朝無辜人士開了一槍。
也比如有人在收集資金時,故意做假賬,自己從中撈一筆油水…
不過說到底,這些對組織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小瑕疵,能容忍就容忍,能無視就無視。
并不是組織仁慈,而是組織家大業大,壓根不在乎。
就好像是一家公司。
總不能因為員工遲到幾次就勸退吧?
而白川悠現在的情況,恐怕比這些小瑕疵還要嚴重。
赤井秀一很清楚。
能遭到組織嚴重懷疑,被推到風口浪尖的問題人物…要么是不服管教,有反叛心理。
要么是自己人內斗,傷了組織的元氣。
他不知道白川悠屬于哪個。
但對方以組織成員的身份,救下組織要殺的女人…光是這一條暴露,就夠他喝一壺了。
思來想去,赤井秀一凝視著白川悠,還是忍不住問:
“如果我答應你,你可以放了明美么?”
白川悠嗤笑一聲:“你這問題就很傘兵…放了宮野明美,怎么保證你不會背刺我?”
“那你到底想要怎樣的結果?”
在赤井秀一的注視中,白川悠聳肩道:
“你得幫我保密,不要讓FBI其他人注意到我這條線,然后要想辦法圈攏一些信得過的人手,定期被我使喚…”
“作為交換,我可以留住宮野明美的性命,并且當你的線人,時不時的送你一些關于組織的情報。”
赤井秀一聽著,再次鎖起眉頭。
白川悠這話說得非常直白。
條件置換羅列的極其清楚,目的闡述明確,投出的籌碼也十分誘人。
自從赤井秀一從組織中叛逃后,FBI對組織的情報就是兩眼一摸黑。
這個節骨眼上,如果能有一名組織成員作為線人,那么接下來調查行動的難度和風險,都會大大下降。
不得不說,赤井秀一有點動心了。
但,正邪不兩立。
白川悠這個人曾經坑害過他,現在想讓他笑臉相迎的貼上去合作,實在有點難度。
可以這樣毫不夸張的說。
赤井秀一對白川悠這個人,潛意識里還是有一種厭惡感與對立感。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假如我拒絕你,你打算怎么做?”
仿佛是宴席上令人尷尬的自爆性發言…
赤井秀一的一句話,讓白川悠臉上的笑容消失幾分。
不過,本著和氣生財的原則,他還是平淡的說道:
“第二天,估計我家會變成密室殺人案的現場。”
“…你的遺體照片會被發送給組織,成為我戴罪立功的第一顆墊腳石。”
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氣。
他不覺得白川悠在夸大其詞。
前些日子白川悠和交過手,他對白川悠的能力很清楚。
別看這家伙平時一副人畜無害的溫和樣子,可真要發起狠來,說不定比琴酒都難對付。
尤其是在近距離的搏殺上…
單單是那一手快得出奇的刀,就讓赤井秀一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我可以答應你,但我們以后怎么聯系?”
赤井秀一問道。
他還是答應了。
眼下這情況,雖然心中抵觸,但他無法拒絕。
不答應自己會死。
答應之后耍小聰明,宮野明美會死。
赤井秀一好歹是隸屬國家部門的。
不到關鍵時刻,不會拼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所以,橫豎都會扯上性命,那他除了順應對方的意思妥協以外,別無選擇。
聽到赤井秀一這句,白川悠頓時輕松起來:
“早答應不就完了么,啰啰嗦嗦的。”
“…另外,你把袖子里藏著的錄音筆拿出來吧,若是想誠信合作的話,可不能讓你把這玩意帶回去。”
聞言,赤井秀一露出無奈的表情,老老實實的掏出錄音筆,遞給白川悠。
“果然,你早就發現了。”
白川悠哼哼一笑,也不急著銷毀,反倒是拿在手中把玩起來。
想了想,他開口道:“聯系方式很簡單,用手機傳簡訊就行了。”
“我用來販賣情報的號碼有很多,組織不可能查得過來…給你發簡訊時,我會把你名字的羅馬音縮寫打在簡訊的亂碼結尾,作為暗號。”
不緊不慢的說著,白川悠朝赤井秀一伸出一只手,努努嘴示意他拿來手機。
后者還以為白川悠是想現場示范,交流暗號。
于是便把手機遞給他。
誰成想,白川悠接過手機后,只是打開稍微看了兩眼,之后便扔在腳下,用力踩碎。
赤井秀一:“???”
莫名其妙踩碎自己手機是個什么操作?
剛想詢問,白川悠一邊掰斷手機中的手機卡,一邊淡淡的瞥向他,直截了當道:
“你這個號碼和宮野明美聯系過,她有可能通過電話向你求救…”
“所以,手機和號碼都去換個新的吧,回頭再用暗號的方式,留言在情報屋的網頁上。”
“…從今往后,盡量不要和我見面,組織這次浪花不小,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我也不奇怪。”
他這話倒沒和赤井秀一說謊。
那種情況下救宮野明美,等同于壯著膽子觸摸組織的逆鱗。
今后就算琴酒行動小組不能拿他怎么樣,組織也該派其他干部介入進來調查了。
說完,白川悠把茶具拿到廚房清洗,已經有送客的意思——
“最后送你個情報吧,算是我的一點誠意。”
“…組織中很快會有個代號卡爾瓦多斯的成員,從紐約那邊飛來東京,具體航班我還在調查中,你們若是感興趣,也可以摻合摻合。”
赤井秀一沉默著點點頭。
本來他還打算問問宮野明美的情況…
但見白川悠沒有說的意思,他也就放棄了追問。
接下來的深夜里,赤井秀一悄悄離開情報屋。
兩人都非常清楚,如果待的時間過長,對兩人都很危險。
總之,赤井秀一并沒有完全信任白川悠。
不過有關于宮野明美的事件,以及秘密的合作關系,算是赤井秀一的秘密,他不會再告訴第三個人。
現在他只能將計就計,順其自然的與之合作。
太過深入的情報,如果從白川悠那里套不出來,他也不打算強行去弄明白。
翌日。
白川悠在家中呼呼大睡。
由于凌晨跟赤井秀一那老小子談話,導致他比吉良吉影還標準的生物鐘,遭到了嚴重破壞。
另一邊。
與上面的懶狗不同。
琴酒在這天一大早,就來到研究所。
接下來,按照朗姆的吩咐,散播假情報后,對雪莉的監視力度要求增加。
他命令琴酒在研究所新安裝一些攝像頭,這些攝像頭直連著朗姆的線路,讓他能夠注意到研究所發生的一舉一動,親自判斷雪莉的情況。
推開保時捷的車門,琴酒身上穿著一如既往的長擺黑風衣,靜靜看向研究所。
等車子被伏特加熄火后,琴酒一言不發,直接往研究所走去。
伏特加鎖好車子后,跟在琴酒身后。
研究所的安保人員見到兩人,先是微微一愣,隨后所有人趕緊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筆直的站好。
琴酒和伏特加看都不看這些人,徑直進入研究所中,聯系相關人員,安裝攝像頭。
接著,伏特加主動跑去查看研究所的出入記錄。
琴酒一人輕車熟路的走進實驗室外。
隔著一層玻璃往里面看。
里面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平時多多少少會有幾個人進行藥物實驗的實驗室,此時燈都沒開,仿佛徹底荒廢了一般。
琴酒皺起眉頭,邁步來到研究人員的辦公室,推開門。
辦公室中,所有人都在對著電腦噼里啪啦的操作,表情慌張。
見琴酒突然推開門,他們臉上慌張的表情不由加重了幾分。
“你們這是怎么回事?”
琴酒面無表情的沉聲問道。
一時間,所有人一言不發,低頭閃躲著他的視線。
琴酒見狀皺起眉頭,找上辦公室中的負責人,直接掏出手槍,頂在他頭上。
“我再問一遍,出什么事了?”
被真槍指著,那名負責人的冷汗都快流了下來。
但還是咽咽口水,結結巴巴的說道:
“雪,雪莉小姐把關于藥物研究的資料,全部刪了…”
“而,而且還一個人躲在房間里,不肯出來繼續進行開發工作。”
“什么?”
聽到負責人的話,琴酒的表情冰冷到了極點。
雪莉的這種抵抗情緒,可以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但再怎么說,組織可不是什么講人情味的地方。
停止開發藥物,還膽大包天的刪除資料…往小了說是罷工,往大了說那叫反叛組織。
果不其然,雪莉被朗姆一個試探,還真就試探出問題來了。
這樣想著,琴酒拿出雪莉辦公室的鑰匙,直接打開門,走進雪莉的辦公室中。
屋子里沒有開燈。
一片沉悶的黑暗中,雪莉癱坐在電腦前的座位上,神色蒼白憔悴。
看到琴酒,雪莉微微一愣,有些焦躁的站起身。
她靜靜的盯著琴酒,眼神如一潭死水:
“琴酒…組織為什么要殺我的姐姐?”
“她想帶你脫離組織,還和FBI有著不清不楚的曖昧關系。”
琴酒面無表情的說道,語氣比冰山還冷。
接著,冰冷的哼笑一聲,他走近幾步,繼續試探道:
“本來她是有機會留下全尸的,但奈何克什瓦瑟使用大當量的炸藥,最后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聽到琴酒的話,雪莉只感覺腦袋嗡一聲。
姐姐不光被克什瓦瑟殺了,還是被炸彈炸死的。
雪莉的呼吸都仿佛停滯。
目之所及,整個世界開始模糊。
一陣刺激性的眩暈感,貫穿雪莉的天靈蓋。
她捂著腦袋,無力的跪坐在地上,險些暈過去。
顯然,是接受不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看著這一幕,琴酒的表情變都沒變:
“雪莉,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開發APTX4869…”
“乖乖配合組織的研究,你還能享受從前的待遇…否則,可別怪組織不講昔日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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