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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挖坑

  (小說屋)

  茲事體大,柳生宗嚴驚恐之余,也是為難。

  這事該不該照大御臺所的意思去辦?萬一出了大御臺所都兜不住的事,會不會被踢出來背鍋?

  雖然大目付是足利家的忠犬走狗,背黑鍋是常有之事,但也不是什么鍋都背得動的。

  她麾下,還有柳生家隨她出來混飯吃的族人。

  如果為了大御臺所與將軍之間的斗氣,背了背不動的大黑鍋,這一支柳生家系就得死干凈。

  她一頭大汗,低頭不語。

  大御臺所皺著眉頭,冷聲厲喝道。

  “怎么著,我連你都使喚不動了?”

  柳生宗嚴咬牙伏地,回道。

  “罪臣萬死,只是害怕之后不可收拾。

  斯波家在劍室也有家臣,主辱臣死,萬一出了血光之災,不知如何收場,還請大御臺所明鑒。”

  大御臺所沉著臉看她,知道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這條走狗不敢做事。

  他倒是不怕點出自己的用意,只是手段有些卑劣,不愿詳說。

  至于柳生宗嚴擔心的事情鬧大,她會被踢出來背鍋,這倒不至于。

  不論足利家還是斯波家,其實都想維持幕府的守護體系,這對于雙方來說是根本大利。

  可問題不在于兩家,而在于兩個人,足利義輝和斯波義銀。

  她們腦子有病!

  一個死活要娶,一個死活不肯嫁,結果鬧成現在這樣。

  說起來多大事?政治聯姻而已。

  不喜歡,大不了做面上夫妻,兩家不過是各取所需。

  足利家希望合流能穩住腳跟,增加把控幕府,壓制幕臣的底氣。

  為足利家續命就是維護以足利家為首親族們的高等家格,對斯波家也有利。

  而對于斯波家來說,與足利家聯姻可以提高斯波義銀的家格。

  讓斯波家這一支只有男家督存在的尷尬武家,能順利繁衍生息,甚至借助足利血脈,更上一層樓。

  就算為了足利家的穩固一時利益受損,但家格上升的利好,家業延續的隱患解決,亦是值得的。

  甚至還為開疆拓土解了套,少了來自足利家的猜忌。

  至于其他利益分配的糾結,大不了婚后再爭就是。

  政治嘛,無非就是你爭我奪,相互妥協,不掀桌都可以談啊。

  大御臺所承認自己手段的確是強勢了一些。

  但那也是為了爭奪聯姻成功后的主動權,并不是真的要打壓斯波家,羞辱斯波義銀。

  可斯波義銀決然的態度,激烈的反應,讓他束手無策。

  更沒想到,自己的傻女兒犟脾氣上來了,非君不娶。

  這下倒好,幕府被這兩個倔強的年輕人快玩崩了。

  你說氣人不氣人?

  大御臺所自己都快急瘋了,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嘛。

  軍國大事成了兩個年輕人的愛情劇,還有沒有一點將軍的自覺,家督的責任感了。

  現在聯姻之事陷入僵局,將軍定要娶斯波義銀,斯波義銀死活不嫁,兩人性子皆剛烈,都不肯讓步。

  大御臺所已經不指望自己能壓倒一方,逼其讓步。她只希望有一個契機,松動僵局。

  只要一方的態度稍許軟化,他可以舍了自己的老臉,為兩人說和,各退半步也好。

  總不能真看著幕府崩潰,大家一起玩完吧?

  而這個契機,就是他吩咐柳生宗嚴所為,給高田雪乃下套。

  大御臺所冷言道。

  “你聽命行事即可,后續我自有主張。”

  柳生宗嚴伏地不起,不敢接令,哀求道。

  “主上慈悲,劍客們都是粗鄙之人,萬一血濺御所失了體統,該如何是好。

  況且高田雪乃再得寵,和足利斯波兩家的大業比起,也是微不足道,謙信公如何肯為她讓步低頭?”

  大御臺所不免氣結,罵道。

  “你個憨貨,平日里自作聰明得很,今天怎么犯了癡?

  你怕出事,難道我就不怕嗎?足利家我不比你上心?

  混賬!”

  柳生宗嚴連連叩首,不敢抬頭。

  大御臺所罵了幾句發泄情緒,隨后嘆息一聲,說道。

  “你不懂男人,義輝那傻孩子也是一樣。

  你們這些女人就知道打打殺殺,爭權奪利,哪里明白男孩子家的心思。

  義輝以為自己不理事,能嚇住斯波義銀?

  這孩子就是傻到了極點,用傷害自己的方法能讓男人心疼?

  她就是個傻瓜,以為男人會感動,會理解,會感同身受。

  她懂什么!

  男人是感性的,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不在意的人管她去死。

  斯波義銀看似乖張強勢更甚女人,可骨子里還是個男人。

  你給我看的情報,自己也該看看清楚。高田雪乃一直粘著他,他可曾厭煩?還親自送到御所入職。

  在你們這些姬武士看,是有失體統。在我這男人看來,卻是情有可原。

  斯波義銀自尾張淪落,身邊只有高田姐妹相隨。

  特別是這高田雪乃,心思純粹,敢愛敢恨,早就成了他的一絲牽掛所在。

  他把自己作為男人的一面全部丟了,只剩下剛烈的外表去抗爭奮斗。

  但還是留了一絲溫情給高田雪乃,這才容忍她不分尊卑,粘在身側。

  這是君臣關系?

  這是自己養大的孩子,沒法子強硬,還喜歡被粘得緊呢!”

  柳生宗嚴聽得入神,隱隱覺得有理。

  不論是她還是將軍,都是女人,看事務多以利益和理性為主。

  即便此時將軍發飆,也是理性的選擇怠政,意圖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展現給斯波義銀看。

  自己有多在乎他。

  這是女人用自己的思維去想象男人的反應,太過幼稚,就是個沒談過戀愛的雛。

  而大御臺所的辦法雖然有些齷蹉,卻是切實有效。

  斯波義銀在乎誰,我就挖個坑把他在乎的人給埋了。

  你急不急?救不救?

  想通了這些,柳生宗嚴還是難以置信,問道。

  “謙信公真的會為了一個家臣妥協?

  即便再寵愛的臣子,到底只是臣子罷了,太不可思議了。”

  大御臺所冷笑一聲。

  “不可思議?

  還能比足利將軍與斯波家督為了聯姻相互斗氣,快把幕府搞垮了不可思議?

  真是氣煞我也!

  你也別想太多,斯波義銀乃武家奇男子,怎么可能為了一個家臣妥協?

  那以后誰想拿捏他,直接抓著高田雪乃不就好了,還要刀槍何用?

  我如此做,只為撬動他強硬的態度,有個商量的余地。

  嫁不嫁,都該給將軍留些顏面。

  不然足利家如何鎮得住局面,他斯波家難道真希望看到足利家倒臺?”

  柳生宗嚴明白過來。

  大御臺所設局坑一把高田雪乃,只是為了亂斯波義銀之心,在他強硬的態度中撕開一絲縫隙。

  方便大御臺所行動,在足利義輝與斯波義銀兩人之間搭線,說服,以免局面不可收拾。

  如此,這件事倒是可做。

  只要足利斯波兩家不撕破臉,她這些小動作不至于死光全家。

  頂多之后背個鍋,更受謙信公憎惡也就是了。

  柳生宗嚴嘆了口氣,她這大目付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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