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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 核爆之局

  “最關鍵的一局,是指最后的一輪的決賽?”科執光如是判斷。

  夜神國京點頭了。

  “在這場決賽開始之前的比賽,主要采取計分制,分值大量傾斜在副將上,只要確保副將能贏,主將基本不用上陣,而到了最后的決賽才是我為越川龍己所準備的死亡舞臺......先鋒、次鋒、中堅、副將,這四場對局的勝負和用時,將直接影響最后主將三番棋戰的雙方用時。”

  他繼續解釋:“最理想的情況,決賽將是我方有三小時,三次一分鐘的讀秒,而越川龍己則沒有備用時間,只有三次三十秒的讀秒。”

  這......簡直是前所未聞的賽制,原來團體賽還能這么玩的?

  但仔細一想確實也對,既要確保頭銜戰最后單挑的神圣性,又要確保團隊能在其中發揮用處,從雙方備用時間這點來下手,確實是好切入口。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還真是富有創意的賽制,看樣子這群在北海道泡溫泉的老畢們,腦子還是挺靈光的。

  “大概率不會達成最理想的情況,但起碼能將他的備用時間削減到一小時以下,而這時,齋藤將承擔給予他最后一擊的重任。”夜神國京沉沉地說,“這就是我所指定的規則,充分倒向我這一邊,越川龍己不得不接受。”

  這就是雙方達成的讓步和妥協,在地點上滿足越川龍己這邊,但在具體規則賽制上滿足夜神國京這邊。

  科執光忽然意識到,原來在自己開開心心地做日常任務,感受美好錘人生活的時候,在看不見的高處,還有這種暗流交織。

  “這份優勢,就是你把所有人都聚集在那座亡命之船上的理由嗎?”科執光依舊揪住了這個點。

  雖然某種意義上,來下這么一局黑暗游戲,確實挺刺激的,讓人忍不住躍躍欲試,打奈何壓在這場對局上的東西太多了,已經不是一句簡單的“不考慮輸的后果有利于增加贏面”就能解決了。

  最理想的解決途徑是趕緊搖人,用物理手段解決越川龍己。

  “放心吧,我沒打算用所有人的性命做賭注陪他完成這場瘋狂的儀式。”夜神國京躺靠在了書桌后的辦公椅上,陽光從窗外瀉入,在他和科執光之間落下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

  “我賭上的,是我自己的人生安全。”

  他的聲音猶如磐石落地,雖然沒加重音量,但就是感覺周圍的景物都震了震。

  “決賽開始之后,我會前往太平洋上的某個小島,那里是我的私人島嶼,上面有我的別墅,我會一個人在那里待到龍座戰結束,如果齋藤他們輸了,那么海嘯就會吞沒我所在的地方,當然你們那邊的游輪也會遇到強浪襲擊,可能會翻船,不過不用擔心,它上面有足夠的救生器具,不會出現一人傷亡。”

  “船都翻了,還不會出現一人傷亡,這個不太現實吧?”科執光平靜地發問。

  夜神國京將椅子轉了過去,面朝向了萬里的晴空,光線都落在了辦公椅的背后,科執光的面前。

  “知道核爆下的對局嗎?”夜神國京開口問。

  科執光抖了抖,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名詞。

  核爆之局,一個只有棋界內部才懂的梗。

  如果將有史以來的棋局,按照棋盤外的故事精彩程度來排名的話,那么下死過人的赤因星徹吐血局只能排第二,而這排第一的大概率永遠都不會被超過。

  因為這場對局,是在原子彈下舉行的。

  這個玩意,前世就有,又稱核爆之局。

  1945年7月,本因坊戰六番棋,正式開賽。

  當時的整個日本都已經被B29梨過了,但棋界的那群人依舊有十足的熱情辦棋戰。

  而那群人當時決定的舉辦地點,正是廣島。

  當時的廣島已經處于盟軍的轟炸范圍之下了,警方竭力反對他們在廣島舉行棋戰。

  但這群人聽不進勸,毅然決然地將棋盤擺在了廣島,不過是在郊區。

  結果8月6日,六番棋的第二局開始,對局者雙方下了沒多久之后,小男孩就乘坐著降落傘朝廣島一躍而下,升起了蘑菇云和耀眼的白光。

  原子彈卷起的颶風涌向了對局室,將棋盤和對局者,以及裁判一起掀翻,門窗玻璃全都粉碎。

  然后耐人尋味的事發生了......他們又把棋盤扶正了,把棋局完整地復上去,繼續下,淡定程度讓人瞠目結舌。

  他們聲稱以為只是遭到了普通的空襲,殊不知外面廣島市區已經沒了。

  雖然這局棋在內容上表現得平平無奇,雙方下得很平和,沒有什么特別精彩之處,但棋盤外的故事足以精彩到不可能被后人超越。

  所以說,吹什么東京被B29梨過但社畜們依舊第二天準點上班的昭和精神可以往后捎捎了,跟在原子彈下面下棋一比,簡直就是弟弟。

  順帶一提,這場六番棋直到1945年11月才艱難戰成3比3平,那時離玉音放送都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由于打平了沒有決出勝負,于是這群人繼續加賽,直到9個月之后的1946年8月份核爆紀念一周年后,才由巖本薰2比0拿下橋本宇太郎,成為新一任本因坊。

  而更神奇的是,雖然經歷了核爆,但參賽的雙方都沒有受到核輻射影響,分別活到了97和94的高齡,只有身為裁判的瀨越憲作被核輻射影響了,但也活到了84歲。

  想到這里,科執光突然覺得當時齋藤說的好有道理,下棋,還真能保平安。

  而在本世界,同樣也有核爆下的對局這個說法。

  不過它更多的是作為一種都市傳說而流傳,平常也就偶爾和道友們扯玩笑時說說。

  也不知道這個消息從哪里傳出來的,也不知道對局者的雙方是誰,更不知道棋譜長啥樣。

  但考慮到本世御城棋的參照物就是前世的本因坊,那么夜神國京他......

  本來以為越川龍己作為從大海中生還而下的男人已經夠可怕了。

  結果現在突然對他說,坐在他面前這個用背影和他說話的男人,從核彈底下生還過,這......

  偏偏時間線還對的上,夜神國京今年61歲,核爆的那一年是19歲,正值棋力巔峰的壯年期。

  意思是這人與核彈下棋,把核彈下贏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到底該和什么東西下棋,才能壓他們倆人一頭呢?

  “有所耳聞,真有人在核彈底下下棋,還生還過?”科執光裝不懂地發問。

  “的確有人,而且你已經猜到那個人就是我了。”

  慘遭一語戳穿。

  “這點我不否認,但你所能知道的也就僅此而已。”

  “這就是運勢的作用嗎?”科執光問。

  “差不多就是如此,這下還需要我解釋,為什么不會出現一人傷亡了嗎?”夜神國京說。

  基本不用解釋了。

  雖然游輪翻了船,卻無一人傷亡這種事,怎么聽怎么玄幻,但奈何本世還真就是個半魔幻性質的世界。

  說直白一點的話,大概就是夜神國京要用自己那厚到看不見底的運勢血條,硬扛一切吧?

  “那如果齋藤贏了,會發生什么呢?”科執光靜默了片刻之后發問。

  “這就得看越川龍己的個人造化了,但最終結果肯定是他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那如果最終是由我擊敗越川龍己,或者我輸給他呢?”科執光又問。

  “不知道,但我希望此事不要發生,哪怕是你贏。”

  “也對,我和你的關系好像也沒好到這種程度。”科執光攤了攤肩膀“那回到你最初的話,你說我、齋藤還有越川龍己是同一種人,我又是怎么和他們倆人扯上關系的,難不成我也很瘋狂?”

  夜神國京將視線轉了過來,在科執光身上掃過一眼后就移開。

  “不,我也說不準,也許等你親自到棋盤上和對方見面了之后,能理解得更透徹.....關于你和他的相似之處。”他喘了一口氣之后,繼續說,“我在這次龍座戰開始之前一直很擔心,擔心齋藤不會加入我的隊伍,因為他和我不是一路人,就好比當初我覺得你和我不是一路人那樣,所以我放棄了拉攏你的想法。”

  科執光不太明白對方說的當初,是哪個當初。

  沒準得一路回推到故事的開端,他擊敗清沼洶澤的那個當初,從那盤47顆子的百目屠龍開始吧,那是科執光第一次明確進入對方的視野之中。

  “那你把我叫到這里來時為了?”科執光問。

  “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決意,看看能不能說服你退出,但現在看來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是徒勞之舉。”夜神國京搖著頭說道,順手為自己倒上了一杯紅酒。

紅酒居然也有顯示,帝血之紅吸血鬼般永駐青春  讓人涼氣一吸的效果。

  可能這就是夜神國京的保養秘方之一吧。

  真相把他家的水龍頭打開瞅一眼,看看有沒有荒木老師の東京自來水等等。

  他淡飲了一口,說道:“接下來你要去找井上星嫁作為隊友吧?”

  “你連這個都知道了?”

  夜神國京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她的話,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我的備選計劃之一就是選她作為副將,然后讓師妹出任正常位置,甚至是主將,但想了想并沒這么做,她未必會站在我這一邊。”

  “她有這個實力嗎?”

  “還是那句話,等你和她接觸過你就知道了,她的價值體現在哪里,你也可以適當去問她一些秘密,她是棋界里少數幾個能透露重要秘密的人物。”

  說著,夜神國京又將桌面上的另一個杯子挪了過來,重新倒滿一杯,然后移向了科執光。

  科執光猶豫了下,沒有接這個。

  “酒的話就免了,我喝這個就行。”科執光自然地起身,拿起另一個空杯子,隨便倒了點白開水。

  不要隨便喝惡魔的鮮血,小心被締結了奇怪的契約。

  別忘了,夜神國京身上那個666的數字,始終讓人觸目驚心。

  “真是過于謹慎。”夜神國京猶如自言自語。

  他向科執光遞了遞杯子,像是一個碰杯的動作。

  科執光象征性舉了舉杯子,遠遠地來了這么一下。

  于是夜神國京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科執光則小咪了幾口。

  “就這樣,我應該可以走了吧。”科執光放下杯子起身就走。

  “最后給你一個囑告,單憑現在的你,還擊敗不了越川龍己。”

  科執光毫不意外地駐足。

  果然,這群人最喜歡趁別人離開起身的時候,將最重要的事托盤而出。

  “如果你覺得齋藤能擊敗他,而我擊敗不了他,那齋藤也肯定能狙擊掉我的隊伍,那你還用得著擔心我和越川龍己對上嗎?”科執光條理清晰地分析。

  “你擊敗齋藤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因為只用下一盤,而決賽是三番棋,和普通的單局定勝負可不是同一個概念。”

  這么一說到也真還是,在三番棋的賽制下,會有更多不可控的奇怪因素干擾到勝負。

  沒有人能解釋清這到底是什么因素,有人天生就是亞軍的命,而有人一旦進入番棋決賽,就從來沒有輸過,想要阻止這種人拿冠軍,只能在半決賽把他干掉,將季軍強行塞給他。

  “唯有真正的勝負師,才能在三番棋中擊敗越川龍己,因為他也是個強大的勝負師。”

  原來如此,齋藤還確實很配勝負師這個稱號。

  作為永世龍座,在無數次番棋中取勝,是經過血與火的考驗才成為偉大勝負師的,當然也需要時間的磨練。

  至于自己是不是一介偉大的勝負師,這誰知道呢?

  “那按御城棋先生您的意見,我離成為一介勝負師,還需要什么條件呢?”科執光聲無起伏地問。

  “需要絕境吧,如果不把自己逼入絕境,可是無法擊敗越川龍己的,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喜歡絕境的感受,你只有同樣在絕境中,才能戰勝他。”

  “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那么在下告辭。”

  伴隨著電梯的下降,頭頂盤旋的壓力也終于離自己遠去。

  終于明白了清沼洶澤所說的此人的象征靈很大的意思了。

  還真就是一條盤踞在天守閣之巔的......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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