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陪我到這里就好了,接下來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星彩平緩地開口,平靜的湖面下藏著洶涌的暗流。
冰寒一樣的氣息從她的周身散出,仿佛雨水拍在她身上就會瞬間結冰。
圣泉的加護:女帝池的洗禮 不言而喻的威力,簡直帥極了。
“那我就不上去了。”科執光點了點頭。
其實還挺想上的,想看看里面究竟長啥樣。
但星彩這么帥氣飄逸地來了這么一句,自己如果不附和一下的話,好像不太合乎氣氛。
行至船的臺階下方,科執光就停下了腳步,星彩則繼續向前。
雨夜的港口,堡壘般森嚴氣息的游輪,一個堅毅的少女登上了通往戰場的臺階,而在那最高處,是象征父權的井上將門。
像是“一個人挑戰一個帝國”的電影海報特寫。
但沒走出幾步之后,星彩便回頭說:“麻煩前輩您往后退幾步好嗎?”
“咋了?”
星彩的眼睛往自己下身瞟了瞟,以此來示意科執光,還附帶一個微微鄙夷的表情。
“好好好,退一步退一步。”科執光舉了舉雙手,往后一退。
她現在的裙子長度稍稍堪憂,而這個臺階的坡度也相當陡峭,也就是說......咳咳,咳咳。
切,小九九被戳穿了。
在趕來這里之前,應星彩的要求,還就近帶著她去了一趟附近的服裝店,弄了一套撐得住排面的衣服。
棋手在比賽時穿正常,這是最起碼的職業道德要求。
星彩,她現在穿著的是一身職場般的黑色套裙,渾身上下充滿了肅殺之意。
還有連褲的黑絲和高跟鞋,一層層襯高她的鋒芒與氣勢。
遙想第一次在新星戰上,看到她穿一身類似的衣服,那種不合身的感覺非常讓人想捂嘴偷笑。
但此刻的她,已經足以撐得起這身衣服的氣場了。
“祝你好運。”科執光說。
“嗯,好運會一直陪伴我的。”星彩點了點頭。
船艙內,西千彰吹了個口哨:“職場OL?這是科執光最近的興趣?我聽說他還掛著一個在校生的身份,還以為他會對學生制服更感興趣呢。”
“真是艷俗的品味,但考慮女方穿起來意外有氣質,就暫且不扣他的分吧。”淵上靜流說。
玄玉智上不在意這個,他的注意力只停留在科執光身上。
雨夜之中,星彩已經來到了逼近頂層的位置,父親不動如山地擋在了前方。
“父親,晚上好,好久不見,雖然我知道您一直在看著我。”星彩的目光和對方聚焦在了一起。
“你,通過了女帝池的考驗?”井上將門以俯視的姿勢說。
“是啊,我也搞不懂今天發生了什么,即使我現在的思緒如此冷靜清晰,我也依舊搞不懂,我只知道我已經擁有了咬斷詛咒的實力。”星彩輕微地搖了搖頭,雙手始終有禮貌地交疊在身前。
“突然穿上了這么一身衣服,是想向我證明你已經長大成人,能夠在社會上自立了嗎?”井上將門說,在說話沒什么起伏這方面,他和對方還挺一直的,沒準是遺傳。
“不,這是一個棋手應有的職業素養,至于我已經長大成人這點......根本不需要向您證明,就算您拒絕接受,它也是事實。”星彩搖頭而道。
細潤的雨珠落在二人之間,每滴水珠都倒映著兩人對視的面容,像是兩只憤怒,但不顯露任何表情的獅子。
叛逆與荊棘的決意,在雨水的沖洗下越燒越熊烈。
井上真理惠在一旁拍了拍手掌:“好了,難得一家人團聚,就暫時先放下劍拔弩張吧。”
“媽媽,晚上好。”星彩問好道。
“嗯,晚上好。”真理惠溫和地點頭,“你已經想好了嗎?就是現在嗎?”
“是的,現在就是最佳時機,我要解開這層鎖,我們約好過,無論我什么時候來挑戰,都可以。”星彩說。
“你一共有三次機會,之前你已經用掉了兩次,現在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如果失敗的話......就像你說的,這你的詛咒,它就會永遠停留在你身上,你想好了么?真的是現在嗎?”真理惠的笑容里透露著擔憂。
“真的就是現在,用晴島前輩當時拿下公主頭銜時的話來說,叫做只有今天的我才能贏,到了明天就贏不了,用科執光前輩的話來說......叫氣氛和情緒已經渲染到位了,是時候甩開理性的分析,發起全面沖鋒了。”
“這樣啊.....他們倆個都是很不錯的朋友。”真理惠往下方的科執光看了一眼。
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井上將門側行一步,為星彩讓開了進入船艙的路。
星彩則跟隨真理惠一起進入了船艙。
少女正式對這座堡壘宣戰。
科執光也長出一口氣,松開了一直緊繃的站姿,隨意轉悠了起來。
但正要一腳邁出,卻發現井上將門并未離去,依舊在船艙的門口向下而望,神色隱怒。
看樣子是打算放點狠話。
科執光毫無懼色,準備和對方來回幾句。
“你給她灌酒了?”他加大了些音量。
一句話,讓科執光腿軟了軟,這狠話放得超出了他的血條上限。
雖然星彩成功通過了女帝池的考驗,解除了醉意昏沉的狀態,但酒氣還在,剛才這么錯身而過的時候,顯然已經暴露了。
這人應該不會不講武德地報警吧?
“一點......一點清酒而已。”科執光一本正經地扯謊。
“伏特加,別以為我不知道。”
“咳咳,咳咳!”科執光心里一虛,連聲咳嗽了起來。
差點忘了,對方能監控星彩的一切動向。
但有一說一,用灌這個字眼不太好吧?
井上將門低聲一哼,沒有過多追究此事,而是轉身也要跟著進入船艙。
“對了,井上前輩,雖然這是您的家庭矛盾,但我還是想說一句......”科執光的開口讓井上將門停下了腳步。
“我相信家人之間是相愛的,但有愛歸有愛,矛盾也是要解決的。”科執光的聲音回蕩在雨夜之中。
“說完了,就這。”
井上將門也沒多做留念,踏入了船艙之中。
那么,接下來只需要等待星彩的好消息就行了。
這么想著的他,一身輕松地沿著海岸線邊緣散起了步,看著深邃的夜海,想象著即將去的地方。
船艙之內的豪華空間內,母女相對而坐,都選擇了最正統的坐姿。
無需多言,抓子,猜先,開始。
不可思議的力量纏繞在了她執子的指尖上,她這局執白。
她的黑白戰績沒有明顯差距,但她的棋風偏向防守反擊,執白后發相對會更好一些。
破鎖的挑戰開始,這是最后一次挑戰,頭兩次挑戰都被她不冷靜地用掉了。
雖然對面坐著的是自己的母親,但在破鎖挑戰的特殊效果下,她發揮出來的并非自己的實力,而是女兒那邊的完美狀態。
真理惠只需憑借感覺落子即刻,此刻的她只是媒介。
“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棋力進步了很多呢。”真理惠說,星彩沒有回應。
棋子落下,對局正式開始!
在形而上學的領域中,兩個同樣的象征靈浮現而出。
蜂王對蜂王!
寒冰與烈火在棋盤上交織了起來,一邊是經受了女帝池洗禮,身上布滿雪花紋路的女王蜂,而另一邊則是出于純粹完美狀態的烈焰蜂!
火與霜的協奏曲,簡直就是伊利丹和阿爾薩斯的對砍!而這場戰斗的結果,想必大家都心中有數。
四角的占據,定式的選擇,每一枚落下的棋子上都灌注著十足的氣勢,每一次接觸都碰撞出了冰川被高溫迅速融化的嘶聲,而后是升起的白霧。
局面保持著懸崖峭壁般的平衡,完美與完美死死地扭在了一起。
狀態,非常完美,前兩局時下到這個手數,星彩已經支撐不住了,而此刻還保持著勢均力敵。
靜心.....
戒除焦慮......
一個輕微的吐息,再將視野拉高,平常時看不到的東西,此刻居然都看清了。
時間仿佛又倒退到了幾個小時前,在那間棋館里,在科執光的循循善誘下,自己忽然捕捉到了一步絢麗的鬼手。
而此刻,是時候再次展示這種棋感了。
她的眼瞳刻陡然放大,點亮出了雪花般的紋路。
挪出棋子,一個用力拍在棋盤上!
76手,一步充滿疑問的小跳從白棋的中央邁出,指向了黑棋的連接處。
“這步棋有用嗎?好像落了后手吧。”西千彰在一旁小聲點評到。
整個團隊的人都在觀戰這局,雖然不知道這局背后的原因,但想來應該意義非凡。
玄玉也搖了搖頭:“確實沒用,好像是在瞄準黑棋的連接,但實際上也分不斷,頂多威脅眼位,完全不值一手棋的價值。”
井上將門也坐在一旁,對這手棋的價值不做評論。
無窮無盡的霧氣從這手棋上彌漫而出,遮蔽了所有人的視野。
也包括星彩自己。
但是她能感受到,在這片迷霧的背后,藏著一個通向正解的出口。
近了......
更近了......
就是現在!
棋子暴落而下!如同萬噸冰錐落地!
86手,一手愚形的曲頂,撞擊在了黑棋連接處最薄弱的那顆棋子上,與76手形成了連貫的二連擊!
來自女王蜂的毒手!
“斷、斷開了?”西千彰吃驚而道,仿佛這記鋒利的毒刺扎在他的身上。
之前還認為是一步無用手的棋,此刻突然爆發出了足以掀翻整張棋盤的穿透力,黑棋孤懸在中央的長龍就這樣首尾分離,必死一邊。
“她......是最近冒出頭的女流強者嗎?”淵上靜流不太了解最近的國內行情。
“”西千彰難以回答,實在不好回答這就是個半職業的電視臺解說型女流棋手。
一番長足的思考后,真理惠無奈地笑了笑。
井上將門則露出了無聲的震愕。
叛逆的黑道少女,一刀斬開了荊棘,鎖鏈就此消失。
運勢在無形之中發生了劇烈變化。
科執光沿著海岸線來回走動的步子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在遠處的海平面上,神跡般的景象正在浮現。
虛幻的光從海平面上浮起,如絲如縷般升向了天空,猶如極光般璀璨。
這心曠神怡的一幕在科執光眼中錚亮無比,整個雨夜都被凈化開來。
那可能就是星嫁所說的宿命吧,如今宿命歸天,她或許也能解開某些束縛了吧。
毫無疑問,星彩贏下了這盤棋。
看樣子科執光的猜想沒錯,想要動出星嫁這邊,得從星彩這邊入手,而具體方法就是讓星彩贏下這局棋,咬斷命運的鎖鏈。
咬斷的,可不止她一個人的鎖鏈啊。
沒過多久,船艙的門被打開了,星彩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科執光的視野中。
她的嘴角帶著欣慰的笑意,儼然是獲勝者的姿態。
她回過來頭,對不遠處的井上將門說:“我接下來還要參加龍座戰,請做好在賽場和我見面的準備。”
“你是真的準備參加嗎?”井上將門當然也知道對方說過這番話,不過沒將其當真。
那句想往父親臉上狠狠來一拳的宣言,他也接收到了。
“是的,解除我身上的枷鎖是一方面,而解決矛盾是另一方面。”
“解決矛盾嗎......和他之前說的話,意外一致呢。”
“前輩剛才也說過嗎?”星彩疑惑而道。
“你去問他好了。”
星彩點了點頭:“再見.....父親。”
“再見。”
兩人的距離就這樣在階梯上緩緩拉開,父親看著女兒的背影。
可能她是真的已經長大成人了吧,已經能向家長展示高傲的背影了。
一時之間,整個團隊都在目送她得勝凱旋的背影。
不緊不慢走到地面,星彩顯得有些得意:“現在幾點?”
“十點三十六分五十三秒,你下了一個半小時”科執光精準報時。
“也就是說今晚還有空慶祝?”
“那當然,快說,想吃啥,我帶你去吃。”
“吃的話就免了,我可沒有晴島前輩那種百吃不胖的體質......我的話,只想提一個請求。”
星彩深深的一吸氣,然后一個用力的鞠躬。
雨后的海風適時宜地揚了起來,打起一片動聽的浪潮。
“請讓我加入你的隊伍,拜托了。”
“沒問題。”科執光這次爽快答應了。
如果說之前對方的請求入隊是一時頭腦發熱,那么這次就應該是真的想入隊了吧?
至此,五人小分隊,已經湊齊了。
可以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