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沒有多勸。
蘇晚才兩歲年紀尚小,整個人還迷糊居多,甚至現在說長點話她都聽不懂。
別說她李雁,就是文藍這母親開口,都不一定能說得過小姑娘最信任的蘇武。
所以李雁用的是琴聲。她看得出來,這小姑娘天份于此。那怕她口里跟著父親說不,然而心里和身體卻老實得很。
琴聲又叮鈴作響。
蘇晚一聽,摸了摸獅子腦袋后立即站了起來。
她高高地伸著小手朝蘇武張開了懷抱,焦急道:“爸爸爸爸,晚晚想看看。”
蘇武臉色復雜,默默地看了女兒幾秒,乖乖地把她抱了起來。
他當然不希望女兒年紀小小就開始受罪地學東學西。不過梅花香自苦寒來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若是蘇晚真的喜歡古琴,作為父親他雖然心疼,卻也不會阻攔。反而會努力地給她創造更好的條件與環境,讓孩子盡可能地更好學習。
旁邊的文藍見蘇武妥了協,心底不由也松了口氣。她細細地聽了會李雁的琴聲,只覺得聲音悅耳,其他依然什么也沒聽出來。
“小晚,老奶奶在彈什么?”她不由有些好奇。
說實話文藍心里也虛。
今天他們為女兒作個選擇,很有可能決定孩子的未來會是怎樣,他們不得不慎重。
蘇晚瞪著明亮的大眼睛,側著腦袋認真地想了想。她低頭一指地上的小獅子。
“安安!”她嚶嚶道:“老奶奶在彈安安!”
真的假的?
蘇武和文藍詫異,連忙低頭看了看腳邊的小獅子。
只見安安嘴里還銜著那朵野花,正搖頭晃腦地朝著小主人招呼炫耀,活脫脫一只傻狗的模樣。
兩人相視一眼,不由茫然了。
“李奶奶,”文藍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等到李雁停下了撫琴的手。她迫不及待地問道:“小晚剛才說的…”
文藍話沒說完。李雁已經站起來。她看了看地上的小獅子,很快變得笑容滿面。
在蘇武兩人急切的目光里,她卻答非所問。
“岳飛,宋朝的大將軍,他曾經寫下千古名篇《滿江紅》,你們該知道吧!”
這問題不侮辱人嗎?
蘇武兩人哭笑不得,只得耐著性子點了點頭。
李雁把他們的神色看在眼里,然而她臉色不變。
“其實岳大將軍還曾經寫過這樣一段婉約的詞,'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你們聽說過嗎?”
“當然聽過。”蘇武嘿嘿地開口,“高考前背過。”
“這也知道,高考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李雁詫異地吐了下槽,她說道:“詞中的瑤琴其實就是古琴的另一種叫法。”
她輕輕按壓前面還震動不休的琴弦,“它能將撫琴之人的心境表述得淋漓盡致。而聽琴的知音人則也能通過琴聲聽出撫琴人的喜怒哀樂。”
“就和高山流水一樣?”文藍問道。
李雁贊賞地點了點頭,“雖然有些偏頗,不過差不多也就是這么個意思。”
文藍忍不住低頭看了看地上快活的小獅子。沒過幾秒,她忽然恍然大悟。
“所以小晚剛才的意思,其實不是說李奶奶你在琴聲里描繪了一頭小獅子的形象,而是你在表達自己心情高興或快活的意思?”
李雁呵呵地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文藍心里又是高興又是失落。
她扭頭懊惱地望著旁邊的蘇武。
“老公,我忽然覺得在李奶奶面前,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專業歌手。”
蘇武一怔。
文藍又道:“我現在感覺自己充其量只是個聲音模擬器或者CD機,張嘴把你寫出來的歌詞唱成聲音而已。歌聲里面根本沒有什么感情。”
蘇武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哈哈地安慰她,“原來是這么回事,你的臉色真嚇了我一跳。”
他安撫地拍了拍文藍的手:“別擔心,你意識到自己歌聲里的不足,其實最不該也不必傷心失落,反而該高興才是。”
“因為這是大好事。”
“什么意思?”文藍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蘇武笑道:“現在你知道了自身的缺點,我們就可以有目的地努力提升你的這一方面。等你不僅歌聲甚至情感上也能徹底感動聽眾,你的歌后夢想不就快達成了嗎?”
文藍頓時眼前一亮,回過神后她連忙欣喜地抱了抱丈夫。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只是剛才一時進了牛角尖,鉆不出來而已。
夫妻倆理完大人的事,心思又回了女兒身上。
蘇武說道:“李奶奶,這么說你覺得晚晚真有古琴這方面的天賦?”
“當然。”李雁呵呵一笑,聲音里充滿了快活。
“晚晚才兩歲就已經能聽得明白琴聲里的情感。這是很多很多為了附庸風雅而學古琴的人根本沒辦法作到的。可以說在琴感這方面,老婆子我就沒見過比她更敏銳的孩子。”
“這樣的孩子天生就是學古琴的。她要是不學,那才真是天大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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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被人夸,蘇武兩人聽在耳里都喜滋滋的。
然而這回卻換成了文藍有些猶豫。
她有些不好意思。
“李奶奶,古琴只有七根弦,都說樂器弦越少越不好學。要不等小晚長大點,胳膊再長開些,再跟您老人家學習琴技?”
李雁沉默了會。
“文藍你初嫁到養心谷,或許不知道老婆子我的狀況。”
李雁說著,眼睛疼惜地盯著三人腳下又和小獅子玩到一起的蘇晚。
她道:“小五他或許比較清楚,我老婆子雖然已經是半截身子進了土的人,這些年卻依然不時外出。拖著這風燭殘年的身子外出,其實不是老婆子我貪戀外面世界的繁華,只是想到各地轉轉找個傳人來繼承師門。”
說著說著,李雁長長地吸了口氣,仿佛想卸掉身上千斤的重擔。
“我真的很擔心,萬一有天我還沒找到傳人就已經入了土。這些傳承千年的東西該留給誰。”
“是丟在這偏僻的半山腰一輩子埋沒,然后在時間的流逝中灰飛煙滅。還是等某天這南嶺山脈又來一頓山火把這燒個精光?”
“李奶奶放心好了。”久不作聲的蘇武忽然出聲,“養心谷絕對不允許毀掉周邊的山脈。那怕賠上我們全族的性命,也會保住這周邊的一切。你就放心好了。”
李雁呵呵一笑。
“我寄居在你們養心谷,是因為我師門傳承。所以才沒辦法離開。要是我人都沒了,這些山脈在與不在,與我何干呢?”
她道:“我就是擔心傳承一旦斷在我手里,萬一到下面遇上各位師祖,沒法回答她們的詰問罷了。”
“我記得李奶奶是有幾個孩子啊。”文藍好奇道:“為什么當初沒有教導他們學琴呢,或者把這些琴啊什么的留給他們,讓他們幫你慢慢找徒弟就是。”
李雁看了看文藍。
她默默地站起來,走到另外一間破敗的小屋前面。她在門楣的地方摸索了好一陣,才找出把長長的鑰匙,吱地一聲把門打開。
李雁比了比屋子里的東西,“不給我孩子的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是這里面的東西,它們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