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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通

  “師父,咱就這么不辭而別,是不是有點......”

  空蕩蕩的街上,兩人一猴不疾不徐地走著,身穿道童袍子,頭戴方帽的少年顯得有些遲疑。

  “你懂什么。”

  李長清目不斜視,淡淡地道:

  “為師這叫有先見之明,待會等那些圍觀的百姓反應過來,想走都走不了。”

  “咱們師徒還要在這靈州城中住一段時日,一旦出了名...”

  說到這,他頓了頓,輕輕瞟了眼身旁“居心不良”的小徒弟,問道:

  “難不成你小子想每天出門,都被人群給堵回來嗎?”

  “啊這......”

  張小辮兒聞言一愣,下意識聯想到了在金棺村時的場景,不由打了個冷顫,撥浪鼓似地不停搖頭。

  “我可不想!”

  那太可怕了......

  一開始還覺得新鮮,很享受被人眾星拱月般的滋味。

  但整日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看著,時間一長,那滋味可就變質了。

  只要想象每時每刻,不論在什么地方,都有一張張崇拜狂熱的連圍著你身邊轉悠,便讓人頭皮發麻,簡直是驚悚......

  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隱私,一舉一動都變得十分別扭。

  細思極恐!

  張小辮兒越想越后怕,及時止住了念頭,不敢再想下去。

  “徒弟懂了!”

  明白過來之后,他竟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由衷感慨道:

  “不愧是師父啊,真是高瞻遠矚...”

  李長清皺了皺眉,有些詫異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剛剛隨口的一句敷衍之言,竟讓張小辮兒想了這么多。

  不過,就算知道了,道人也不會在意。

  畢竟“明星”這東西,在后世屢見不鮮,只要帶點兒流量,身后便不缺捧臭腳的。

  李長清可不想太過出名。

  不然會很麻煩。

  一路順利到家,張小辮兒與元寶玩了一會,便很“乖巧”地回屋研習功課去了。

  明天便是約好的考校的日子了,他可不敢期望鐵面無私的師父會手下留情。

  “掛科”的后果可是很嚴重的!

  在這里不由插一嘴,關于這《貓經》中的內容。

  這本書的作者和成書的年代皆因太過久遠,而變得不可考究,只知道最先出現在春秋時期的南越國,其祖先能一直追溯到夏商時代,歷史悠遠。

  傳說中,越國的先祖姒是五帝之一的大禹的直系血裔,皆為其后代子孫所分封,與之相同的還有杞國、繒(zeng)國、褒國等。

  還有一種更靠譜的說法,說越國的前身是遠古時期的“于越部落“,故而又稱作“于越”、“於越”。

  據《史記·越王勾踐世家》張守節“正義”引賀循《會稽記》:“少康,其少子號曰于越,越國之稱始此。”

  漢武帝時,東甌和閩越余部完全歸入漢朝,遷到了江淮。

  而古越國的遺址便大約在如今的靈州城附近,這可能也是靈州城民自古崇尚花貓的源頭之一。

  眾所周知,乾坤中的星土云物變化無窮,萬人有萬張臉面,變幻莫測,絕無雷同。

  所以自古便有,看面相識命格的。

  而天地間分布著山川河流,動靜之理、風水之道,所以也有那相地相水看陰陽宅的。

  還有日月輪轉星辰變幻,天象能昭示吉兇,所以也有星官相識天星推斷福禍。

  世間萬物,皆可觀相,自然也就有將相貓相狗之術聚于一道的方技。

  這《貓經》便是其中集大成者。

  俗語有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不論是相人相物,還是觀天觀地觀貓狗,世間相術并無高低貴賤之分,只有用途不一。

  單說這貓狗之道,世人大多只知相馬之伯樂,卻不知那些善通人性的靈物,如普通如雞犬貓鼠之輩中,也時常會藏有鳳麟異屬的神俊之物。

  譬如當年在老熊嶺苗寨里的那只怒晴金雞。

  又比如馬匹之中向來有優劣之別,至者乃千里良駒,可怎樣才能從中辨出玉花騮、云煙豹?

  老鼠中有喪門灰、棺材嘴;貓鼬中又有碧嘯煙、焦足虎......又該如何分辨?

  而這些,在《貓經》中“云物通載”一篇中皆有詳細的記載介紹。

  連圖帶冊帶口訣,學成者當世罕有。

  如今添了李長清一個,將來可能還要加上一個張小辮兒。

  在學成《貓經》的一刻,之前困擾道人已久的一個疑惑便隨之徹底煙消云散。

  他終于知道了,為什么之前在靈州城街巷里看到群貓總會有一種被監視感,又為何會無緣無故被野貓子圍攻、跟蹤。

  看來這靈州城貓仙祠附近的野貓,應該都已經被某個隱藏在暗處的人操控了。

  對方肯定也掌握了《貓經》中的相貓控貓之術,而且深淫此道多年,否則無法操縱得了如此多的貓兒!

  之所以不露面,很可能是忌憚自己的手段,不敢貿然接近,怕被察覺,便依靠城中的群貓監視自己的動向,以完成其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

  李長清有些疑惑。

  他自忖與那人無冤無仇,對方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還有,對方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躲在暗中,圖謀甚大的組織呢?

  “懂得控貓之術......”

  李長清念著,忽然眉頭微微一皺。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靈州城中關于貓仙爺譚道人的傳說。

  據說那位貓仙爺在山中隨越人貓奴習得異術,下山之后身邊便一直跟著一只六耳仙貓,出入皆有成群結隊的貓兒簇擁相伴。

  那藏在暗中居心叵測之人,會不會與譚道人有關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有意思了。

  李長清笑了笑。

  據他了解,靈州關于貓仙爺的傳說已經流傳了近百年,那人是譚道人本人的幾率不高,倒很有可能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前者的衣缽傳承,習成了縱貓異術。

  至于為什么對方會遣貓兒跟蹤監視自己......

  他猜不出來。

  不過,莫名地,他想起了徒弟張小辮兒。

  張小辮兒是天生的貓兒命。

  難道...

  李長清瞇起了眼,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盲點。

  又聯想到了塔教妖邪慣用的以人肉做藥引的鬼蜮伎倆,他心中漸漸有了計較。

  雖然只憑一些臆斷,未免有些草率,但他總覺得那躲在暗中窺探之人與塔教有關系。

  雖然不一定是塔教中人,但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不然也不會一直躲在暗處不敢光明正大的出來見人!

  “哼,又是一個藏頭露尾的鼠輩!”

  道人冷冷一笑,心道:

  等貧道處置完最后兩個塔教妖人,再回頭收拾你!

  做事還是要分清楚輕重緩急的。

  那控貓之人雖然不懷好意,但還算老實,只敢暗中窺測,不敢太過跳脫。

  當今之計,還是應率先處理掉躲在城外青螺鎮的兩個塔教余孽!

  屆時,管他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只要順藤摸瓜,掘地三尺,就不信還揪不出你來!

  想著,李長清心里打定了主意。

  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元寶嗑瓜子比賽的邀請,獨自回到了臥房。

  接下來,便是收獲的時間。

  誅殺白塔真人的獎勵在其咽氣的一瞬間,便已通過系統發放至了“袖里乾坤”,之前礙于外人在場,一直沒來得及查看,如今終于可以了!

  三十六天罡法之一,神通胎化易形!

  搞快點!搞快點!

  李長清搓了搓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他得到的最重磅的獎勵之一了!

  正統的道門大神通!

  一翻袖子,一張紫色的符箓憑空出現在手心。

  道人用兩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一角,定睛看去,只見巴掌大的符箓薄如蟬翼,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觸感冰涼沁潤,不像是紙,倒與玉石有些相近,十分結實,延展性極佳。

  符箓上首用金筆云篆寫了三清祖師的尊號,元始天尊居中,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分居兩側。

  符箓的周邊皆是復雜神奧的秘紋,不知其意,看得久了便覺頭暈目眩,耳鳴神迷,頗有飄然升天之感。

  李長清只看了兩眼,便移開了目光,不再多觀。

  符箓一道起源于巫覡,始見于東漢。

  《后漢書·方術傳》中載:“河南有麹圣卿,善為丹書符,劾厭殺鬼神而使命之。”

  又記:“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遂能醫療眾病,鞭笞百鬼,及驅使社公。”

  由此可見,符箓一開始的用途,多是召神劾鬼,降妖鎮魔和治病除災。

  后來隨著道法的逐漸發展,符箓的用途也愈加廣泛。

  但這能儲存神通的符箓,就算是李長清也還是頭一次見,以前連聽都沒聽說過,覺得很是新奇。

  能將一道完整的大神通刻印在一張小小的符咒之中,該是一種怎樣的偉力?

  道人捏著紫金符箓左看右看,越看越覺不可思議。

  在拿到符箓的一瞬間,其用法便自動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無師自通。

  不過道人并未急著使用,而是秉持著一向的習慣,默念一聲:

  “系統,鑒寶。”

  “叮。”

  “名稱:天罡神錄。”

  “寶物等級:神器。”

  “描述:以先天紫英之母混合元虛道砂制成的先天神符,上刻三十六天罡云篆,蘊有神通‘胎化易形’,日月共輝,萬劫不磨。”

  牛逼!

  這是李長清看完后的第一個念頭。

  果然是一件徹天貫地的寶貝!

  他捏著神符看個不停,越看越心喜,愛不釋手。

  一想到如此神物,只是一次性的介質,用完就沒,心中便十分惋惜。

  罷了,我輩修士,何故扭扭捏捏做小女兒姿態,實在掉價!

  反正日后應該還有機會!

  李長清搖了搖頭,不再猶豫,伸手將符箓貼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一聲輕響。

  寶友,這玩意兒可不興戴啊!

  符箓與肌膚貼合的一瞬間,李長清神情一變,表情呆滯,雙目失神,仿佛失去了所有外感,只覺好像身處在一片朦朧混沌的無邊空間,再也分不清何年何月,寒暑轉變。

  無法思考,無法記憶。

  恍若黃粱一夢,猶如隔世重生。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霎那,也可能是一萬年。

  道人依稀聽到有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如神似圣。

  唱的似乎是一首古老的歌。

  李長清很熟悉,是他前世的一部經典小說《西游釋厄傳》中的一首小詞,名為《滿庭芳》: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云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逕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

  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唱完,曲畢。

  下一秒,李長清回到了現實。

  他猛然睜開雙眼,瞳仁中射出兩道金光,穿過了院墻,掠過了城壁,撥開云霧,射沖斗府。

  靈州百姓有見者,紛紛指呼仙神顯圣。

  良久,金光消散。

  道人緩緩閉上了眼睛,感覺身體似乎有了些許不同,但又說不出口。

  內視丹元,但見廣袤浩渺的真氣之海上,有一道金光縱掠盤桓間,或為山川江河,或為日月辰星。

  千變萬化,難以揣量。

  “天罡三十六法...”

  李長清再度睜開眼睛。

  心念一動,原本豐神俊逸的五官開始漸漸發生變化,變得逐漸冷峻......

  眼角上吊,嘴角下抿,鼻竇漸窄,臉型也慢慢變得棱角分明,一雙漆黑的鷹眸內斂,銳利而殺氣四溢———竟變成了鷓鴣哨年輕時的面容。

  不僅樣貌,就連氣質都完全相同!

  身子一晃,變為鷓鴣哨三十歲時的身量,不論是臂展、體型還是骨態,甚至連指紋、毛發和氣味都絲毫不差。

  不能說一模一樣,簡直是完全一致!

  這下別說是陳玉樓,就算是鷓鴣哨本人,也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逆、大、天。

  李長清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嘴角緩緩上揚,勾起一抹凜冽的弧度。

  “師父!”

  突然,房門被人猛地推開了。

  張小辮兒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驚問道:

  “師父,你剛才看見了嗎?有兩道金光從您老人家的房間里射了出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師父?”

  “自然看見了,為師又不瞎。”

  道人緩緩轉身,豐神俊朗的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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