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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藥壁

  “羅帥!!”

  陳玉樓猛地回過神,目眥欲裂。

  可是為時已晚,伸出的手徒勞地滯在半空。

  扭頭死死盯著那兩個手足無措的盜伙,極力壓低怒火,用一種極為低沉的聲音問道:

  “老馮,老劉,這是怎么回事!羅帥為何會掉下去,你們是怎么看護他的?!”

  “這...”

  二人對望一眼,跪倒在地。

  欲哭無淚地道:

  “是我等疏忽,請總把頭責罰!”

  “羅帥他,是...是自己跳下去的...”

  “什么?!”

  陳玉樓臉色難看得可怕,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你說羅帥是自己跳下去的?!”

  二人慌忙點頭。

  陳玉樓見狀怒不可遏,上前一人一腳將他們踹倒在地,吼道:

  “放屁!簡直荒謬!”

  他指著二人的腦袋,怒極反笑:

  “你們兩個是把我當傻子嗎?!”

  “說,究竟怎么回事!”

  兩個盜伙聞言只覺萬分憋屈,心中有苦卻講不出來。

  情急之下,為了自證清白,眉宇間浮現幾分狠厲。

  趴在地上,對陳玉樓邦邦磕了兩個響頭。

  接著掏出手槍抵在太陽穴上,就要扣動扳機。

  鷓鴣哨見此情形,心中一突,欲上前奪槍。

  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只見李長清袖袍一翻。

  眾人還未看清他出手,那兩個盜伙手里的槍已掉到了地上。

  那二人有些茫然地睜開眼,有些不知所措。

  陳玉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走到近前,用力一扯,把他們拉了起來。

  “你們這又是干什么...”

  “人既已去,你們再搭上兩條命又有何用?”

  他轉過身去。

  “你們二人都是跟著陳某十幾年的老部下,我相信你們不會說謊。”

  “剛才是怒火攻心,說到底,我本不該帶他,都是陳某的錯...”

  說著,陳玉樓重重嘆了口氣。

  “事發突然,你們措手不及也情有可原。”

  “總把頭...”

  兩個三四十歲的漢子聽他這么一說,又撲通一下拜倒在地,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陳兄,他二人所言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忽然,鷓鴣哨出聲道:

  “某先前便覺得羅老歪舉止反常,看樣子像被地宮里積壓千年的陰氣潛移默化的影響,精神出了些問題,這一點,恐怕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竟然如此?”

  陳玉樓愕然,突然想起來什么,喃喃道:

  “莫非是當時,被那尸桂...”

  唉,我早該發現的。

  陳玉樓想起一路上羅老歪的沉默寡言,心里大為煩悶,面皮抽搐了幾下。

  不過想到接下來的事,他還是將這股子悔恨生生壓了下去。

  現在可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強行把腦子里混亂的思緒祛除一空,他眼底的驚怒逐漸平復,面容也重歸冷靜。

  望著面前深不見底的裂隙,緩緩開口道:

  “從這里掉下去,絕無生還可能。”

  “我等斬雞頭,燒黃紙結為同盟,如今寶貨已經到手,勝利在望,沒想到羅帥卻...唉!”

  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陳玉樓轉身對眾人道:

  “斯人已逝,不可追復...我等能做的,也只有盡早下去,為羅帥收攏殘身...”

  眾人應了一聲,卻并未當真。

  羅老歪從百丈高的懸崖墜落深谷,就算有藤樹緩沖,也會被摔得粉身碎骨,哪里還能找的到?

  除非他是大羅神仙轉世。

  此行還未找到通往主墓室的墓道,便折了羅老歪,可謂出師不利。

  經此一事,眾人心思各異。

  面上不由多了一些凝重,少了幾分愜意。

  李長清望著面前的深澗,微微出神。

  他也沒想到羅老歪會突然抽風,自己跳下懸崖。

  自從出了地宮,羅老歪一路上都跟在隊尾,很少說話,精神顯得有些萎靡。

  他方才站在眾人身后,親眼目睹了全過程。

  與兩個盜伙所言一樣,羅老歪確實是自己沖下的懸崖。

  以他的身手,在掉崖前將對方攔下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

  但于情于理,他都沒有出手的可能。

  李長清冷笑。

  這樣的死法倒便宜了這屠人閻王!

  要是讓他動手,可就沒有這么舒服了。

  據他猜測,羅老歪的自殺,很可能是之前中了尸桂的迷魂法,精神衰竭產生的幻覺所致。

  如果真是這樣,當時不只羅老歪,陳玉樓等人都看了尸桂上的鬼臉,卻為何只有他一人,出現了幻覺呢?

  其中,莫非有什么隱情?

  趁著他走神的工夫,眾人已順著一面相對較為平緩的青石壁,拼接懸掛好蜈蚣掛山梯,依次攀了下去。

  此時,陳玉樓半個身子已落在懸壁之下,正揮手招呼道人跟上。

  來不及多想,李長清應聲走了過去。

  ...

  石壁上。

  青苔草蘚遍布。

  由于背陰,常年照不到太陽,格外的陰涼濕滑。

  掛山梯雖然堅固,但出于謹慎,眾人下行的速度并不算快。

  道人剛才由于走神,最后一個才攀下石壁。

  這回他并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率先蕩下去探路,而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有鷓鴣哨在前面罩著,應該出不了什么問題。

  一行人向下爬了好一陣,直爬到日薄西山,才漸漸逼近澗底。

  一路上并未看到羅老歪的尸體。

  此時,深澗中霧氣漸濃。

  眾人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石壁縫隙的泥土中,多了不少罕見的藥草。

  有黃精,山芝,還有一些指頭大小的紫參,年歲雖淺,但數量之多,堪比路邊的雜草。

  “這里,應該就是附近山民口中的瓶山藥壁了!”

  陳玉樓忽然開口。

  瓶山自古盛產奇花異草和諸般珍異藥材。

  這些草藥大多長于絕壁危崖之上,采藥的山民洞夷往往只有冒著生命危險才能采到。

  “由于瓶山整個山體就是一塊巨大的青石,這些巖縫里積滿了從高處落下的泥土,借著深澗底下飄上來的霧氣藥華,年歲一久,就會生長許多靈藥,這也是此處被稱作藥壁的原因。”

  “諸位看那里!”

  又下數武,陳玉樓指著右下方的一片區域。

  李長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藥壁上有塊如傘狀的凸起,露出一大塊坑坑洼洼的巖脈,狀如鐘乳,質如瑪瑙。

  巖脈整體呈殷紅色,像是雞血石。

  “這塊區域被當地人叫作‘珍珠傘’,瓶山里最珍貴的九龍盤,幾乎都長在傘壁的藤蘿下。”

  陳玉樓說著,低頭看著身下的鷓鴣哨。

  “鷓鴣哨兄弟,這千年的九龍盤可是比古董更珍貴的寶藥,市面上千金難求,恰逢如此良機,何不過去碰一碰運氣?”

  “正有此意。”

  鷓鴣哨頷首。

  李長清聽到有九龍盤,也欲前往,卻被陳玉樓攔下。

  “此等小事無需李兄出手,有陳某和鷓鴣哨兄弟足矣!”

  道人聳了聳肩。

  你們隨意。

  陳玉樓丟下句“去去就來”,便和鷓鴣哨二人架著蜈蚣掛山梯,使出拼、接、擺、掛的手段,迅速向下方的珍珠傘靠去。

  那處巖壁距離澗底已經不遠。

  用馬燈照去,能看到瓶山裂隙最底部積了許多雨水,上面生了一層厚厚的浮萍。

  潮濕之氣甚重,整個巖壁四周都滲著水珠,兼之狹窄逼仄。

  人一旦被卡住,往往就動彈不得。

  不過,這點險阻在卸嶺和搬山的魁首面前,未免有些微不足道。

  兩人用竹梯勾住巖縫,在絕險的石壁上凌空而過,便輕松地攀到了珍珠傘周圍。

  撥開垂落的藤蘿,一路順著巖縫過去。

  越往里爬,各種叫不出名目的奇花異卉越來越多,顯得頗為不凡。

  兩側陡壁愈發狹窄,如行在翠云深處。

  “咦,這是?!”

  正爬著,陳玉樓眼尖,忽然看到身側的一根紫藤上長著一大叢金色花朵,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

  鷓鴣哨循聲望去,見到金花也是一驚。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貓兒眼!”

  “真是天助我也!”

  陳玉樓將花朵摘下仔細撥弄一陣,確定沒有認錯,心中一陣狂喜,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

  鷓鴣哨冷峻的臉上也露出幾分喜色。

  “此花吸收陰氣所凝,只長于墳塋旁,其中隱隱透出幾分殺氣,那元代將軍的墓穴必在這附近!”

  陳玉樓興奮地道。

  鷓鴣哨捏了一撮巖縫中的泥土,放在鼻前輕嗅,點了點頭。

  土中除了有花草藥石的異香之外,還隱藏著一絲極淡的腥味。

  正是由于古墓中的尸氣侵染而產生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二人只為來尋九龍盤,沒想到卻誤打誤撞摸到了元墓入口周圍。

  念此,陳玉樓再沒心思去尋那藏匿在深縫險壑里的九龍盤,對鷓鴣哨抱拳道:

  “既然來了,自沒有再上去叫人的道理,不知搬山魁首,是否有膽量同陳某前去一探?”

  “有何不敢?”

  鷓鴣哨淡淡一笑。

  “好!那咱們你左我右,一旦有所發現,敲山三下為號!”

  兩人一拍即合。

  當即不再耽擱,動身分頭尋找古墓入口。

  攀住凸起的石礁,用刀劈開擋住兩側的藤蘿草蔓,對其后露出的裂縫進行筑籬式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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