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你剛剛打得什么拳?”
紅姑娘倚著柱子,清冷的聲音略帶幾分好奇。
“白猿門的通臂拳。”
李長清一笑。
話語未落,身形突如鬼魅般閃過。
“嗯?”
紅姑娘只覺眼前一花。
待看清時,道人依舊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著她。
手中卻多了只猴子。
“吱...吱?”
直到被道人捏住脖子后面的軟肉,元寶這才后知后覺地叫了一聲。
“幸福”來得太突然。
以至它還沒反應過來,就再度落入了魔爪。
頓時苦著小臉,皺成了一團。
“無量天尊,猢猻,得罪了貧道還想跑?出去之后有你好果子吃。”
李長清瞪了眼手中瑟瑟發抖的元寶,把它塞進懷里,接著抬起頭,和顏悅色地對紅姑娘道:
“紅姑,回來了,小猴頑劣,沒嚇到你吧?”
紅姑娘搖了搖頭,道:
“總把頭正在找你。”
“好。”
李長清整理了一下,被吹得有些凌亂的衣襟,做了個請的手勢。
紅姑娘略顯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徑直向殿內走去。
...
兩人并肩走進大殿。
前腳剛邁進去,就和急匆匆向外走的陳玉樓一行撞了個滿懷。
“陳兄,你這是?”
李長清愕然。
“哎呀李兄,你可算回來了!”
陳玉樓見到道人,目露驚喜,一把拽著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就差你了,你去哪了?”
“我去地宮周圍的石山上轉了轉。”
李長清有些摸不清狀況,問他道:
“這是要去哪?”
“去哪?”
陳玉樓被他問得一愣,而后一拍腦瓜,失笑道:
“自然是要去瓶山山巔,從深澗的另一邊下去尋找主墓室了,之前忙得暈頭轉向,忘了和你說了。”
“我剛才算過了,現在是清晨,等咱們登上頂峰差不多是正午時分,紅日高懸,山中霧瘴稀薄,正是下斗的絕佳時機!”
“花瑪拐他們呢?”
李長清又問。
“陳某已叫啞巴留下,等拐子回來,自會告訴他們。”
陳玉樓擺了擺手,邊拉著他趕路邊笑道:
“這瓶山地宮里的寶貨已是囊中之物,咱們的當務之急,還是趁著天時,先探明主墓室的情況,順帶滅了那尸王!”
好家伙,都安排妥了呀!
李長清無奈。
...
此行除了李長清、陳玉樓和紅姑娘。
自然也少不了搬山三人組。
當然,還有神情亢奮的羅老歪。
陳玉樓出于對他身體的考慮,本來是不想帶他的。
但架不住對方一直在耳邊吵吵個不停,死活要去元墓主墓室里,見識見識湘西尸王那個老梆子,攔都攔不住。
無奈之下,只能將他捎上,出于安全考慮,又找了兩個懂醫術的盜伙一路看護。
幾人循著盜洞走了大半個時辰,終于來到山根子底下,鷓鴣哨他們來時看到的那十幾座埋肉菌的墳塋前。
陳玉樓、李長清等人還是第一次來到如此逼仄的石窟中,難免有些驚奇。
不時地四下打量。
鷓鴣哨三人之前來過一次。
領著眾人一路穿石轉柱,倒顯得輕車熟路。
李長清由于身子過高的原因,行在低矮的石壁下,頭頂是一根根倒垂的石條,根本直不起腰,手腳無處安放,很是別扭。
不過,這也難不倒他。
只聽他身子抖了幾抖,四肢百骸爆出一陣炒豆般的脆響。
整個身子,在眾人驚訝的表情中,縮小了兩圈,衣袍垂到了地上。
“李兄,你竟然還會縮骨之法?!”
陳玉樓忍不住奇道。
這縮骨功是民間流傳的一種奇術,需要人有苛刻的身體天賦,和十年如一日的艱苦練習,才能有所成就。
據他所知,如今這世上懂得這門秘法的盜墓賊,除了搬山魁首鷓鴣哨,也就只有常勝山里幾個上了年紀的老響馬了。
“哪里,只是略懂一二。”
李長清隨意道。
鷓鴣哨眼光毒辣,只看一眼,就看出了道人這一手縮骨法至少有三十年的苦功,搖頭輕嘆道:
“李道長太過謙虛,僅憑這一手縮骨如意,某遠不及矣!”
李長清聞言稍覺詫異。
他這門功法算是獨門絕學,沒想到卻被對方如此輕易便看了出來。
不愧是鬼吹燈里盜墓賊的武力天花板。
聽到鷓鴣哨這么一說,眾人免不了又是一陣贊嘆。
來到水潭,眾人順理成章將蜈蚣掛山梯組成了一艘竹筏。
舟行潭上。
花靈趁機悄悄湊到了道人身邊。
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低聲問道:
“道長,你究竟會幾門功夫呀?”
李長清一愣,隨即展顏一笑:
“不多,也就千八百門吧。”
這回輪到花靈發愣了。
她呆了片刻,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眨了眨眼。
“那你的武功得有多高啊?”
說完,一臉期待地盯著道人。
“多高?”
李長清被她逗笑了,咳嗽了兩聲。
伸出手放在她頭頂三尺之上,嚴肅地道:
“如果你是泰山的話,那貧道的武功就大約,這么高吧!”
“啊!”
小姑娘捂住小嘴,發出一聲驚呼。
她見道人語氣真誠,不似作偽,頓時信以為真。
“那,那你...”
正要再問,卻被一道冷峻的聲音無情打斷。
卻是一直默默偷聽的鷓鴣哨,忍不住沉聲道:
“花靈,別鬧。”
“哦...”
花靈不情愿地應了聲,低頭不語。
李長清見狀,從懷里掏出睡得正酣的元寶放在小姑娘懷里,輕笑道:
“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就讓元寶陪你玩吧。”
花靈見小猴子渾身金毛,玲瓏可愛,抱在懷里柔軟異常,很是舒服。
眼睛一下亮了,心中甚是歡喜。
但看它睡得正香,不忍打攪,怕動作太重會把它吵醒。
只伸出白嫩的小手,溫柔地幫它捋順著長毛。
唇角微微上揚,面容恬靜。
“李兄見笑了。”
鷓鴣哨無奈地嘆了口氣。
李長清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
可能是因為怒晴雞的緣故。
一行人并未遇到如上一次一般,鋪天蓋地的蝙蝠群。
只劃了半個時辰,便順利上岸。
行不多時,走出了傾斜的瓶口。
瓶山傾斜的山巖距地面高度不低,且陡峭濕滑。
眾人除了李長清和鷓鴣哨,其余的人想直接從瓶口爬上去,無疑是癡人說夢。
因此,只能乖乖繞路,從山陽的緩坡上山。
其中崎嶇暫且不提。
只說待眾人再度登臨絕巔之時,比陳玉樓先前預料晚了不少,日頭已經偏了。
但到了此時,自沒有回頭一說。
走過澗上拱橋,來到對面。
陳玉樓立于懸壁之上,俯身望去。
山縫順著瓶肩斜貫下去,插入瓶腹前端。
裂縫上寬下窄,深處亂云流動,古松倒長,從高處往下看一眼,便覺頭暈目眩。
陳玉樓卻面不改色,面對如此險峻的山勢,顯得有些無動于衷。
這是他第三次站在這。
相比第一回的倉皇,第二回的信心十足。
這一次,他率眾克服重重阻礙,成功拿下了瓶山山腹中偌大的丹宮寶樓,可以說是志得意滿。
如今擋在他面前的,只剩這最后一個小小的絆腳石。
只要輕輕一腳,將之踢開,前方便是無盡的光明!
就像已經覆滅五國的秦始皇,面對最后的負隅頑抗,只有睥睨和不屑。
埋葬著元人貴胄的陵寢,在此時的他眼里,不過是一塊擱在砧板上的肥肉,任其宰割。
陳玉樓望著腳下的險峻幽深的澗谷,心中再無絲毫忐忑與畏懼。
胸腔里,只有滿腹的豪情壯志,在激蕩不休。
古人云: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
我陳金堂距離功成名垂,不遠了!
想到這,他恨不得仰天長嘯,一抒胸懷。
“羅帥!!”
就在此時,突聞身側傳出陣陣驚呼。
下一刻,陳玉樓只覺眼前有什么東西一晃而過。
定睛一看,竟是一道人影,正呼嘯著墜入深淵。
陳玉樓聽到聲音,下意識一低頭,正與那人驚惶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雖只有一瞬,他卻看清了對方的臉。
此人不是原本站在身后的羅老歪,又是何人?!
只見羅老歪滿臉驚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哭喊著直落而下。
事發突然,除了李長清,眾人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化作一個黑點,落入深澗,轉息間沒了蹤影。
一時間,崖壁之上陷入死寂。
只剩風聲吹動眾人衣袍,依舊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