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祖很忙,吃飯只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這當中還是邊吃邊談的,把時間都算上了。
羅耀也沒點多少菜,但都是何耀祖喜歡吃的,這點兒情報對于軍統來說,那還不算難事兒。
這一點從何耀祖離開的時候,輕輕的拍了他肩膀一下:“攸寧,有心了”就能看得出來。
雖然是很簡單的一頓午飯。
但背后的功夫可不小,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羅耀沒有馬上返回軍技室,而是一轉身,驅車去了曾家巖51號戴公館,求見戴雨農。
出面接待羅耀的是老熟人王漢光。
“戴先生正在跟于小姐說話,讓你稍等一會兒。”王漢光小聲的說道。
“明白。”羅耀點了點頭,這個點兒,在房間里說話,這于淑衡就要去美國了,走之前還不得…
羅耀耳力有多好,就算樓上臥室的隔音做的很好,也還是能聽到那令人心跳加速,面紅耳赤的聲音。
羅耀沒有任何表情,可不能讓王漢光看出來,自己猜到什么了,那樣可就不好了。
老老實實的在客廳等著就是了,然后在跟王漢光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聊著聊著的就聊到了王蒲臣,王漢光自然是很羨慕的,但他跟王蒲臣的身份和地位就差了。
王蒲臣是機要秘書,可資歷不一樣,還跟戴老板是小學同學,那肯定是要重用的。
這部推薦去進修了,出來之后,至少官升一級。
當然,他的級別也比以前高了,不然,這在戴老板身邊做事兒都沒奔頭,那誰心里平衡呢。
樓上。
一聲低喘之后,漸漸平息。
一個頭發濃密,馬臉的中年男人坐了起來,身邊的女人也睜開了雙眼,雙頰酡紅,小胳膊支起。
“怎么了?”女人慵懶帶著一絲余韻的聲音響起,“不高興我走,是不是?”
“沒有。”男人搖了搖頭,女人,他身邊多得是,于淑衡只是他比較喜歡的一個。
當然,有個聰明,善解人意,且不善妒的女人在身邊還是不錯的,但僅僅也就是不錯而已。
“他來了,你不下去見一面嗎?”
女人肢體微微僵硬了一下道:“都過去那么久了,何況,他喜歡的人是宮慧,我這種,他瞧不上的。”
“嗯?”男人的聲音立刻低沉了下來,顯然是不高興了。
“我得意思是,他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女人連忙補救道,她知道惹怒男人的后果是什么。
“哦?”
“他喜歡的女人不只是擁有美麗的外表,還需要能為他分擔很多事情,能夠成為他的左膀右臂,這一點我做不到。”女人說道。
“你也很有才華,不要妄自菲薄。”
“宮慧做的那些事兒,我做不到,至少,我要是對上她,不要一個回合就完敗了。”于淑衡道,“簡單來說,我打不過她。”
“這倒是,宮慧從小練武,她的功夫在軍統里面也是少有敵手,這兩年雖然少有出手,但她的功夫一直不曾落下,如果不是跟羅攸寧搭檔,我其實是想推薦她給夫人的。”戴雨農說道。
“以宮慧的能力,確實能勝任這個工作。”
“不了,女人呀,只要一顆心系在一個男人身上,她就會什么事情都圍著這個男人轉,宮慧也不例外。”戴雨農緩緩說道。
于淑衡已經嚇得不敢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了,很明顯,這個話題觸及到戴雨農內心深處的一些想法,她一個都要離開的人,沒必要去招惹一身騷。
“先生,我…”
“行了,伺候我穿衣服,我得下去見他。”戴雨農掀開錦被,從床上下來。
“嗯。”于淑衡答應一聲,赤著腳,光著身子跟著下來。
“想見就見,你們可以出去,找個地方,咖啡館什么的,這一走就是好幾年,見一面又何妨?”戴雨農一邊穿衣服,一邊面無表情的說道。
于淑衡手上的動作只是慢了一下,并沒有開口,她不敢開口,也知道自己不該有任何奢想。
這個男人的獨占欲太強了,她若是稍有行差踏錯,后果會不堪設想,她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給弄沒了。
系紐扣的小手,猛然被抓在手里。
“戴先生,痛…”于淑衡一張嬌臉扭曲了一來,她確實是手無縛雞之力。
“到了美國,一切都要靠自己了,痛才會想到家里的好。”戴雨農說完才松開手。
“是,我知道了,戴先生。”
“既然你不想見,那就待在上面,別下去了。”戴雨農在鏡子里整理好衣襟,開門走了出去。
門帶上了,于淑衡也癱倒在房間的地毯上面,渾然不覺得自己身上不著片縷。
看到戴雨農一身正裝從樓上下來,坐在客廳內跟王漢光說話的羅耀立馬起身:“先生。”
“攸寧來了,坐。”戴雨農面露一絲微笑,一抬手招呼道。
“謝先生。”羅耀道了一聲,坐了下來。
王漢光垂手站立,戴雨農一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將客廳單獨留給他跟羅耀。
“先生,學生今天來有兩件事。”羅耀恭敬的說道。
“說吧。”戴雨農背靠沙發,微微一點頭道。
“這第一件事,是關于我老師余杰的,貪污案已經過去一年多了,老師還是保外就醫的狀態…”
“你想幫余杰了了這個案子,是嗎?”
“是的,還請先生恩準。”羅耀點了點頭。
“余杰貪污舞弊的案子雖然嚴重,但也沒有造成嚴重的損失,既然你為他求情,我也不能不念他過去的同袍之誼,回頭我行個文件,處罰到此為止吧,他也算徹底恢復自由身。”戴雨農考慮了一下,點頭答應了下來。
“謝謝先生。”
“余杰在你那兒住的好嗎?”戴雨農問道。
“老師有心臟病,還有老寒腿,前兩天還查出來了,血壓也有點兒高了,每天都得吃藥。”羅耀道。
“這么嚴重?”
“都是慢性病,想根治是不可能了,只能控制,天氣暖和的話會緩解一些的。”羅耀道,他肯定不能把余杰的狀況說的太好了,不然戴雨農怎么會放心呢?
“這些年他算是吃了不少苦頭了,恢復自由后,給安排一個職務,攸寧,你覺得怎么樣?”戴雨農眼神不動的問道。
“老師說,他既然加入了軍統,那這一生都是軍統的人,不過,他現在身體不比以前,有心為軍統做事,為先生分憂,卻沒有那個力氣了。”羅耀道。
“這樣吧,先聽一聽他本人的意見,我們再做決定。”戴雨農道。
“好,那我回去跟老師說,讓他過來找你面談。”羅耀點了點頭,有些事情,余杰需要自己面對,不能什么都假他的手。
“來之前,讓他跟漢光聯系一下,確認一下我的時間。”戴雨農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就是昨天侍從室何主任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沒想到,他給我的是軍技室副主任委任狀,不是我的,是霍恬的。”羅耀解釋道。
“你不會認為是我暗中使了力吧?”
“難道不是先生嗎?”羅耀驚訝一聲,他這是明知故問,其實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兒,但肯定不是戴雨農,但是,他必須表面上把這個功勞算到戴雨農頭上。
戴雨農微微一皺眉,羅耀這個反應很正常,畢竟,他這一路走來,都離不開他扶持。
但是,在軍技室副主任任命上,他確實沒有出力,而且他暗中支持是韋大銘。
但有些話只能在心里,不能說出來。
“不管是不是先生,學生都感激不盡。”羅耀站起身來,深深的一鞠躬道。
“既然任命已經下達,那就是塵埃落定了,攸寧,你是我臨訓班最看好的學生,希望你再接再厲,為委座,為黨國再立新功!”戴雨農嚴肅鄭重的道。
“是,學生一定謹記先生教誨,認真替先生辦事,為黨國的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行了,我還有事兒,就不留你了。”戴雨農道。
“那學生就告辭了。”羅耀知道自己該走了,戴雨農對他的態度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具體是為什么,他說不清楚,但這一刻起,他覺得,對方不再把自己當做那個聽話順從的學生看待了。
羅耀起身,微微一躬身,后退三步,退出了地毯區域,這才轉身往外走去。
這一刻,背后的那雙眼睛陰鷙而復雜。
雛鷹長大了。
翅膀硬了,想要振翅高飛。
這結果是必然的,若是他只是一個唯唯諾諾,一輩子就知道聽命行事的話,那他也不會有什么成就。
脫離掌控也罷,野心勃勃也罷,終歸是軍統走出去的人,他的根兒還在自己這里。
“你下來晚了,他走了!”聽到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
是于淑衡,在這座公館里,只有她能穿著拖鞋隨意走動。
“我知道,我在樓上看到他車駛離的。”于淑衡點了點頭,她是看到羅耀離開才下來的。
“放下了?”
“先生待我如珠如寶,淑衡若是再生非分之想,就太過分了。”于淑衡道。
“得不到永遠是最好的,到了美國后給我拍一份電報,寫信也可以。”戴雨農站起身來道,“明天我會派人送你去機場,給你準備了三千美金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