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我記得你喝咖啡喜歡加牛奶,就擅自做主給你點了一杯!”羅耀順手一指道。
“你還記得我的口味?”周然感覺心臟不爭氣的跳了一下,一個男人記得一個女人的口味,這意味著什么?
“別誤會,這幾年我經歷了一些事兒,腦子有些不太好使,過去的事情有些忘記了,需要仔細想一想才能回憶出來。”羅耀手一指自己的腦袋說道。
周然坐了下來,眼神有些游離。
顯然內心有一些心不在焉。
“你遲到了,現在喝,溫度剛剛好。”羅耀提醒道。
“謝謝。”周然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一股奶香混合著咖啡淡淡的香味在口腔里彌散開來,好久沒有喝到這么適合自己口味的咖啡了,心情自然好了起來。
“我今天約你來,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我。”羅耀緩緩說道。
“你,你想問什么?”周然瞬間緊張的雙手抓住了手里的咖啡杯,眼神不敢與之直視。
“周然,昨天《霧都早報》頭版頭條那篇報道跟你有關系吧?”
“我…”
“不用解釋,你不清楚情況,為了給嚴楓和胡曉玲討回公道,借助輿論的力量,這很正常,還好,你沒有把我給賣了,不然,我今天也不會在這里跟你說話了。”羅耀緩緩說道。
“我知道你不怕那些特務,可是,萬一你你跟他們沖突起來的話,至少也要讓外界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讓這些人顛倒是非黑白。”
“所以,你就找記者曝光了消息,來一個先下手為強?”羅耀點了點頭道。
“嗯。”
“想法不錯,效果也挺好,但是后續事情的發展恐怕是出乎你的預料吧?”羅耀道。
其實周然此舉正和他的心意,但他不能去做,他做的話,會受到各方來的巨大壓力,搞不好還會被認定有“故意”的嫌疑。
他不能給自己留下一點兒破綻。
嚴楓這個案子明面上是只是一個中統的人為一己私欲搞出來的冤假錯案,可真正暴露的是山城當局暗地里“反.共”以及破壞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大局。
為什么中統不給嚴楓按一個其他的罪名,卻誣陷他為“共黨”分子,還把人抓起來,嚴刑逼供,讓他承認自己的身份。
要知道,共產黨現在是合法的政黨,什么“限共,反.共”之類的話,只能內部講,他們敢公開講嗎?
不敢。
現在誰都承擔不起破壞抗戰大局的罪名,因為這是民心。
你懷疑人家是“共黨”分子就要抓起來,還要刑訊逼供,這是把刀把子遞到共產黨手里了。
眼下老頭子在正皖南步步緊逼,就在找所謂的借口呢,結果倒好,后院自己先起火了。
羅耀知道,大局自己或許改變不了,但是他可以借這個機會,先把火燒起來。
讓老百姓先認清楚這些國府這些人的丑惡的嘴臉,在民心上,爭取更多的人的支持。
這個心思,他不會跟任何人講,只能說,趕巧了。
不利用一下,都對不起自己和嚴楓一家吃的這個苦了,還有那個被虐殺沉塘的小凳子。
這個孩子的死,他一定會查清楚的,無論是誰,他都不會放過對方的,能對孩子下這樣毒手的,留在世上也只是一個禍害,禍害就不用留在世上了。
如果不借這個事兒給老頭子制造一點兒麻煩,那就真對不起自己了,當然,他還是需要保護好自己的。
不能暴露自己真實的目的。
“我當時只是腦袋一熱,怎么想就怎么做了,沒想太多。”周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
“你知道,現在多少人都在想找到你,他們不敢對我下手,但是卻敢對你。”羅耀緩緩說道。
“你是說,那些特務會對我下手?”
“對,他們的智商很低,解決問題從來不會考慮用更好的辦法,他們只會選擇用最簡單有效的辦法,那就是讓知情.人閉嘴。”羅耀道。
“那嚴楓和曉玲…”
“她們你不必擔心,在這個時候動手殺人,那就是欲蓋彌彰,還嫌麻煩不夠多嗎?”羅耀搖了搖頭,“但是你,他們就沒有那么多顧忌了,制造一場意外,這對他們來說非常簡單,而且還查不出來,或者直接讓你消失,這他們都有能力做到。”
周然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顯然,這樣的后果,她是完全沒有料想到的。
“當然,這是最極端的情況,他們也未必會這么做,如果他們知道是你暗中把消息透露給了報社,那么肯定會找上你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你爆的料越多,就越危險,一旦他們生了歹心…”羅耀說不下去了,他自己就在軍統,很清楚兩統特務的做事方式,那是真的無所不用其極。
“那我該怎么辦,周然,你會幫我的,對嗎?”
“這件事,我不會袖手旁觀,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出門就要萬分小心了,最好一些常去的地方就不要去了,注意身后有無人跟蹤。”羅耀說道。
咚咚…
這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是辛小五,這敲門的手法他聽的出來。
“進來。”
辛小五推開門進來,來到羅耀身后,俯身下來,看了周然一眼,然后湊到羅耀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羅耀驚訝的一抬頭,有些不太相信辛小五說的話:“確定?”
辛小五鄭重的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羅耀點了點頭,示意辛小五先出去。
“周然,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江琳的女記者?”羅耀沉吟一聲,面色不愉的問道。
“認識,她是我朋友。”
“嚴楓的事情你就是找的她給你登報曝光的吧?”羅耀吸了口氣,他原以為,自己跟江琳今后不會有任何交集了,沒想到山城這么小,周然居然認識江琳。
這個倒也不是太意外,林川的事情過后,江琳跟他的過往隨著時間推移,也被人漸漸淡忘,何況,她在整件事中,也算是個受害者,盡管她覺得這個女人太過自我,人品也有些問題。
但戀愛的女人容易昏頭,年輕人犯錯也罪不至死,何況看在江老的份上,總不能斷了人家閨女的前程。
這做事也太沒有風度,也不地道,所以,僅僅是開除了事,并未追究后續。
周然的家境不一般,一般女孩子也開不起小汽車,那跟江琳這種家世的女孩子認識也正常。
何況江琳過去就是混山城名媛圈子的,不然也不會認識“葉川”了,周然估計也是那個圈子的。
周然還好,沒有那種自命高貴,高人一等脾性,至少她對嚴楓、胡曉玲夫妻倆還能不錯。
“是的。”
“那她跟你一樣,只怕也處在危險當中,軍統的人或許不會找你們麻煩,但中統就不好說了。”羅耀道,“你知道她一直跟蹤你到了我這里,就在外面?”
“啊?”周然聞言,頓時驚慌道,“我不是讓她不要跟著我的…”
“你知道她跟蹤你?”
“我去醫院看嚴楓,出來的時候遇到她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去醫院的,然后她非要上我的車,我就把她趕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她還跟在后面…”周然連忙解釋道。
羅耀能從對方急切解釋的眼神中看得出來,她不是在說謊,周然只是一個音樂老師,她的人生閱歷可能還不如街上的一個叫賣的小販,但是江琳不一樣,她雖然出身世家,可畢竟是當記者的,又經歷過一些事情,記者做調查,會一些跟蹤技巧并不難。
那不讓周然發現自己被跟蹤,似乎也并不是很難的事情。
記者挖掘新聞是本職,從這個角度上看,有些人為了“新聞”真的是可以不擇手斷的。
“周然,我想跟這位叫江琳的記者見一面,談一下,你去把人請過來吧。”羅耀平靜的吩咐道。
“羅耀,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帶她過來?”
“我只是跟她談一談,你別擔心,我不會對她怎么樣的。”羅耀微微一點頭道。
周然出去一小會兒,就帶著江琳進來了。
江琳一看到羅耀,那就跟見了鬼似的,叫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跑,她怎么也沒想到,周然約見的人居然是把自己害慘了的“死對頭”。
她現在聽到“羅耀”的名字都有些不舒服,更別說見到本人了,那就更犯怵了。
“江小姐,見到我,你躲什么,又做虧心事了?”羅耀悠然一聲問道。
“羅,羅先生,我知道錯了,已經痛改前非了,您,您就放過我吧?”江琳根本沒機會跑出去,因為辛小五就堵在門口,剛好就在他的去路上。
“江小姐,我好像沒有對你怎么樣吧?”羅耀有些啼笑皆非,葉川的案子后,他就跟江琳沒有絲毫的瓜葛,既沒有封.殺她,斷了她的記者之路,又沒有找人報復,怎么自己被誣陷,差點兒身敗名裂了,那還成了惡人了?
周然也是一呆,她也沒想到羅耀居然認識江琳,而且她們兩人之間好像還有很深的過節似的。
這究竟是咋回事,她怎么不知道呢?
江琳腦子也是一激靈,是呀,自己做錯事兒了,事后也遭到懲罰了,可對方也沒有繼續跟她計較,難道這都是是她自己平時疑神疑鬼了。
“江記者,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