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把辛小五留下來?”
“嗯,小五的身份已經暴露,再派出去執行外勤潛伏任務,危險系數很高。”羅耀道。
“嗯,老爹那邊能同意嗎?”宮慧很少用這個代號稱呼戴雨農。
這驟然說這么一次,讓羅耀還有些不習慣。
“問題不大。”
“嗯,需要我幫忙嗎?”宮慧貝齒輕咬一下嘴唇,小聲的問了一句。
羅耀微微一抬頭,看了宮慧一眼,他明白宮慧是什么意思,其實他也知道宮慧留在自己身邊,有監視自己的任務,其實軍統內,相互監視是很正常的。
副手監視正手,又有人監視副手,你監視我,我監視你,哪怕是夫妻之間都相互監視,這很常見。
“不用。”羅耀搖了搖頭,宮慧會把自己情況偷偷匯報給戴雨農。
這一點他早就心知肚明了,只是有些時候,看破不是說破,一旦點破了,那就沒辦法相處了。
何況,宮慧在身邊,他還可以從容應付,若是換一個人,反而糟糕。
宮慧監視自己,也不是出自本意,戴雨農受命她監視自己,隨時匯報自己的思想狀況,她敢不答應嗎?
當然,會不會有人監視宮慧,這他就不知道了,目前還沒有看出來。
宮慧可以為他說話,但決不能過,那若是引起戴雨農的懷疑,她自己就麻煩了。
辛小五過去也是宮慧的部下,如果她在這件事上,過多的為羅耀說話,甚至主動說話,那問題就大了。
“我找個時間跟辛小五談一下,看他是怎么想的。”羅耀說道。
“好的。”
第二天一早,戴雨農一個電話,就把羅耀叫到了局本部,羅耀開車直接自己一個人就過去了。
“攸寧,大小也是個上校了,怎么平時出門都不帶個人?”戴雨農還沒到,毛齊五先迎了出來。
“沒事兒。”羅耀呵呵一笑,他還真不是不怕死,而是,就憑他這耳朵,千米之內,一點兒細微聲音都逃不過,就算有人行刺,他也是能夠及時躲過去的。
沒有三分三,怎么敢上梁山。
這雙耳朵,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什么事兒,毛主任,大清早的,我這還沒睡醒呢,就電話把我叫過來了。”羅耀奇怪的問道。
“我也是很清楚,不過,給你透露一點兒,上頭有意把幾個密電破譯的力量予以整合,合并成一個機構,專門負責日本以及國外密電碼的破譯工作。”毛齊五道。
“真的?”
“你們這個‘x’小組在湘城表現非常好,集合幾家的力量和長處,在戰役中起到了關鍵作用,這上面看到了效果,自然想多復制幾次,若是湘城會戰那樣的勝利多來幾次,咱們在正面戰場上的態勢就扭轉了。”毛齊五道。
羅耀訕訕一笑“一次可以,日本人沒有防備,并不知道我們破譯了他們的密電碼,同樣的錯誤還會犯第二次嗎,接下里,他們一定會對自己的密電通訊更加嚴密的,而且,這一次他們更換的是新密碼,加密算法跟過去的完全不同,這對我們的破譯來說是非常難的。”
“那不是更需要集中力量了?”
“話雖這么說,密電碼破譯工作沒有人敢打包票說一定可以,這個工作有時候還真是要有一點兒運氣的,有時候,進度百分之九十九,就剩下百分之一突破不了,這就是運氣。”羅耀解釋道。
毛齊五搖了搖手道“我不懂這些,反正,若是整合,你是什么態度?”
“這如果是上頭的意志,我服從,但如果是有人借整合,意圖對我密譯室下手,那我肯定是反對。”羅耀道。
“你知道戴老板是什么態度?”毛齊五點了點頭,小聲的問道。
“這我哪兒猜得到?”羅耀可不敢亂說,但以他對戴雨農的了解,肯定是反對居多。
他也不傻,雖然他很想控制國府的密電破譯部門,可他現在不需要密檢所,也不需要軍委密電研究組,只有密譯室就夠了。
密譯室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最聽話了,這要是把密譯室控制權交出去,他還有什么話語權。
是,如果密譯室能夠在新機構內掌權的話,那還好說,可羅耀的資歷和威望,一旦新機構成立,那能在里面負責一個部門就不錯了。
不管是溫玉清還是毛宗襄,哪一個不是資歷老,威望高,那不是羊入虎口了。
但是,如果是老頭子的意思,那戴雨農多半不會反對,很可能還會全力支持。
而且,必要的時候,犧牲密譯室的利益也不是不可能,對他來說,密譯室給他帶去的榮光遠不如老頭子的信任來的重要。
那么一旦整合啟動,戴雨農必定會推出一個人來與溫玉清和毛宗襄競爭新機構的大位。
這個人肯定不會是他。
“你這個滑頭,不說實話是不是?”毛齊五指著羅耀笑罵一聲道。
“毛主任,您知道,胡亂揣測長官的心思,這是犯忌諱的。”羅耀笑呵呵道。
“哎,你小子,說不過你,不過,待會兒見了戴老板,回話的時候注意分寸。”毛齊五提醒一聲。
“嗯,知道了,多下毛主任。”羅耀點了點頭,“您的藥,我給您放在老地方了,您自己去取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毛齊五呵呵一笑。
“來了?”
“嗯,先生。”羅耀走進辦公室,答應一聲。
“你膽子不小,挖墻腳都挖到密檢所去了?”戴雨農忽然臉一拉,黑著臉道。
“呃…”羅耀心里咯噔一下,這算事兒嗎?
“你知不知道,溫博士把狀都告到委員長哪兒去了?”戴雨農怒氣沖沖道。
實際上其實是溫夫人去找宋夫人,在宋夫人面前哭訴了一下委屈。
這可好,宋夫人不依了,在老頭子跟前吹了一下風,然后,本來沒得到召見的溫玉清就被召見了。
然后自然是添油加醋的一通猛告,戴雨農就倒霉了,被叫過去一頓臭罵。
戴雨農也沒想到這事兒居然是羅耀禍害的,自然是氣不過,一個電話把羅耀加過來了。
“先生,我是想從密譯室挖人來著,可我沒有偷偷摸摸的干呀,這溫博士分明是惡人先告狀。”羅耀心里委屈,為自己身邊道,“這個一個月前,我就給密檢所去了一份借調函,借用他們的二組組長楊思先生來協助我們密譯室進行一向密碼電碼研究攻堅,這溫博士扣下借調函不說,還把人家楊思先生的職務停了,逼的人只能稱病住進了醫院,您說,這溫博士就算妒賢嫉能,也不應該這樣吧?”
“有這樣的事情,你為什么早跟我匯報?”
“先生,這事情又不大,學生總不能什么事兒都來麻煩您,那您要學生干什么?”
戴雨農火氣慢慢消了,羅耀是自己學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欺騙自己,何況,他想知道前因后果,那還不是簡單的事情。
“后來,學生就派了一個人親自去了滇城,打探情況,順便給楊思先生送上了一封聘任書,但是,我也只是以密譯室的名義聘請楊思先生擔任顧問,楊思先生對溫博士的做法很失望,就想過來密譯室工作,我呢就答應了,但還是想說,先以借調的名義的過來,然后再想辦法把關系轉過來,就是這么個事兒。”
“你這還不算挖墻腳?”
“是,學生承認,這是挖墻腳,可密檢所要是能留得住人,我挖的動嗎,他溫博士不好好檢討一下自己,還跑過來告御狀,就這點兒能耐嗎?”
“你還嘴兇!”戴雨農抄起桌上筆筒就砸了過來,羅耀趕緊一閃身躲了過去。
竹制的筆筒落地,里面的毛筆灑落一地。
羅耀趕緊彎腰下來,將地上的毛筆和筆筒都一一撿了起來,并且放了回去。
“先生,您別生氣,都是我的錯,但是人家楊思先生都答應過來了,我們要是反悔的話,那不是失信于人嘛!”羅耀陪著小心,說著軟話道。
“你現在還想著讓人家過來密譯室?”
“那當然了,楊思就因為跟咱們密譯室關系不錯,從咱們這里交流學習后就遭到了排擠不說,還被撤掉了負責人的身份,這溫博士毫無容人雅量,即便他能把楊思扣下,能扣多久,三個月,還是半年?”羅耀道,“他這么做,密檢所的人心遲早會散了,先生,您信不信,他不是說我挖墻腳嗎,我就把他墻都給挖倒了。”
“胡鬧,你跟我這兒犯什么渾?”戴雨農瞪眼喝斥一聲。
“是,是,我犯渾。”
“不過,你這話說的也有些道理,這個溫博士別看是留美的專家,其實性格也太過高傲了,容不下人,這么小氣,密檢所,密譯室人才流動,相互交流本就是一件好事兒,他倒好,把密檢所當成他的私有財產,獨立王國了?”戴雨農現在不需要去討好溫玉清了,自然說話就沒有那么恭敬客氣了。
“您說的是,那學生接下來該怎么做?”羅耀小聲的問道。
戴雨農想了一下道“楊思的事兒,低調處理,人可以先過來,但關系還是借調,其他人可不許再打主意了。”
“那萬一也有人自愿過來呢?”羅耀問道。
“密檢所可是保密單位,私自離開,那怕是跳槽來咱們密譯室,也是犯了軍規的,這是什么罪名,你不會不知道吧?”戴雨農黑著臉道。
“是,我明白了。”
“稍微有點兒耐心,不要著急。”戴雨農意有所指的一聲,“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先打一聲招呼,別自作主張。”
“是。”
戴雨農的話中,羅耀聽明白了,只怕是密電破譯機構整合是不可阻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