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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門正街。
集雅軒。
后院,會客廳。
“什么事兒,這么著急見我?”一頭戴禮帽,身穿褐色長袍的纖瘦男子,一開口居然是女人的聲音。
“櫻子小姐,我剛接到消息,藤田君來了。”關老板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什么,藤田他來做什么?”
“是近藤機關長派他過來的,他是帶著任務來的,就是沖著那個混在戰地服務團中的那個密電碼破譯小組。”
“義父他是想要在湘城除掉這個密電碼破譯小組?”櫻子馬上就明白為什么了。
把手底下最強的特工藤田俊都派過來了,近藤敬一這一次是勢在必得了。
“是的,他們一共三十人,不敢進城,具體位置,我也不清楚,這是藤田用電臺給我發的電報,要求見櫻子小姐你。”關老板取了一張電文給櫻子遞了過去。
“明天見面,這么急?”櫻子掃了一眼電文內容,不由的秀眉微微一蹙。
“櫻子小姐,要不要見面,還得您拿主意?”
“我現在每天都有慰問演出任務,根本走不開,就是來見你,也是費盡腦汁找了個理由,才請了半個小時假,你讓我怎么去城外那么遠的地方與他見面?”櫻子說道。
“那約藤田進城?”
“只怕他不會來的。”櫻子搖了搖頭,她了解藤田俊這個人,狡猾,謹慎,而且兇狠。
如果不是具備這三項素質,他還能活到現在?
“那怎么辦?”關老板一時間為難了,櫻子來了之后,上頭要他直接接受櫻子的領導,櫻子現在是他的上司,他不能擅自決定的。
“你去見他,把掌握的情報跟他解釋一下,我這邊的難處也要跟他講,如果他非要見我,那就自己進城,我不只有這一件任務,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做。”櫻子吩咐一聲。
“是,可是有關這個破譯小組的情報,我們掌握的不多…”關老板為難道。
“我雖然跟他們并沒有任何交集,但是可以確定他們就住在湘城南門外的天鵝塘的旭鳴里的融園4號。”櫻子小姐不無得意的一笑道。
“那不是跟櫻子小姐你住的地方沒多遠?”
“就挨在一起,走幾步路就到。”櫻子旋即又道,“不過,我偷偷觀察過,那里面是外松內緊,戒備相當森嚴,生人根本進不去,里面是什么情況,我也無法知道。”
“這是好事兒,如果這些人跟薛伯陵的戰區司令部在一起的話,那恐怕我們就沒辦法下手了。”關老板道。
“他們既然隱藏在戰地服務團中,自然是不想跟戰區聯系太緊密,也是出于保密的需要。”櫻子分析道,“戰區司令部人多眼雜,他們這個小組應該屬于最高機密,自然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
關老板點了點頭。
中國人能破解大日本帝國陸軍密電通訊密碼,這樣的消息是要絕對對外保密的。
單獨的運作和隱藏起來,這也是正常的做法。
“南門外有駐軍,還有湘城警備司令部離的也不遠,只要一有動靜,他們馬上就會得到增援,我實在想不出來,藤田君用什么方法來完成這個任務。”櫻子冷笑一聲。
“櫻子小姐,我們提供情報和配合好了,至于怎么完成任務,那就不是我們的事情了,近藤機關長也是這么要求的。”關老板呵呵一聲道。
“倒也是,你我沒必要考慮那么多。”櫻子點了點頭,“有什么情況我再通知你,別再私下里跑去我的慰問演出現場了。”
“明白,櫻子小姐。”
送走櫻子小姐,關老板馬上關上門,換了一身舊衣裳出城去了,一直到臨近關城門,宵禁的那一刻才回來。
他得回家吃飯。
回到岳麓山腳下的莊園,羅耀洗了把臉,坐下來喝了口茶,陳澤蓉過來報告。
說是日軍被阻擋在汨羅江北岸已經有一個晝夜了,不過,日軍重新從后方運送了渡河器材過來了。
預計明天可能會強行渡江。
準備了這么久,就算岡村寧次想撤回去,他手底下的將軍們也不愿意的。
所以,這仗不會這么快結束的。
何況,角力才剛剛開始,岡村寧次不甘心放跑第15集團軍主力,薛伯陵同樣也想在湘城下再打一個類似于“臺兒莊”的大捷來,以提振全國抗日時士氣,以及在國際上顯示中國政府抵抗侵略的決心和意志,以獲取更多的美援。
日本人這樣膨脹下去,遲早會威脅到美國人在西太平洋的利益,尤其是不能夠讓中國倒向日本人的懷抱,所以,美國年初就開始悄悄的對華援助了。
當然,這不是直接援助,是用物資交換的方式。
誰不想成為當世的名將,岡村寧次還有對“元帥”的渴望呢,薛伯陵同樣也渴望用軍功來證明自己。
這里面也事關國家民族的存亡,沒有退一步的可能。
羅耀知道,第一次湘贛會戰其實雙方都沒有占到便宜,當然,對于中方來說,沒有占到便宜,那就是勝利,畢竟在這之前都是戰敗,然后后退,現在能打上一個旗鼓相當,這就是進步了。
因為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只要信心穩住了,日軍想要再在中國戰場上取得大勝那是不可能的了。
何況到目前為止,日軍還吃過不小的虧,預定的目標不但沒有達成,傷亡也比他們想的要多的多。
新更換的日軍密電碼破譯工作正在緊張的進行之中,羅耀要不是為了“虺”小組的事情,他也會做這個工作的。
但把藏在湘城的日諜組織抓出來,也很重要,可不想再出現一次“文夕大火”那樣的人為的災禍。
“吳副組長報告,現在破譯進度已經差不多百分之二十左右,日軍新更換的密碼并沒有采用新的技術和算法,只是在老的算法上加以改變,可能是它們對自己的密電碼加密算法過于自信,或者是沒有時間來更新算法,只能先用。”
“嗯,按照正常情況下的推算,就算我們掌握了算法,也需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來完成破譯,到時候,他們又可以更換新的密電碼了,不過,他想不到是,我們會比他們想象中的快多了。”羅耀微微一點頭,如果能敢在會戰結束之前破譯出來,或許還能給岡村寧次一個大大的驚喜呢。
“家里可有消息?”
“宮副站長來電說,目前一切正常,目標人物在監控之中,隨時可以抓捕。”
“回電,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抓人。”羅耀吩咐道。
“是。”
“秦組,李站長來了。”易學忠上樓,敲門稟告一聲。
“我就來。”
“海懷兄,怎么還讓你親自過來一趟?”羅耀下樓來,見到了李海懷,客氣的道。
“秦老弟親自交代的事情,我怎么敢怠慢。”李海懷嘿嘿一笑,“人我給你帶來了,怎么審你說了算?”
“一起吧,把程頌叫過來。”羅耀笑道,這個案子本來李海懷調查多時,最后束之高閣,他來,等于是搶了人家的案子,現在還打臉了,這要是讓李海懷重新參與案子中,這案子將來水落石出,也是有他一份功勞。
李海懷知道,羅耀讓他參與進來,是照顧他的感受和面子。
“謝謝。”李海懷感謝一聲。
“程頌,來主審,老易,你配合一下,交給你們了,我和李站長看你們審。”羅耀道。
顧壽文這樣的小角色,還不值得他親自下場。
這也是給李孚鍛煉的機會,過去,他哪有這種親自上手辦案的機會,不給機會,哪來的經驗?
李孚聞訊而來,自然是喜不自禁,摩拳擦掌,審訊犯人,他自然是學過的,可那過去都是“演戲”的成分居多,真審犯人,在“甲室”是根本沒機會,后來去了防空司令部督察室,面對的又是同袍,犯錯的又不能等同罪犯,自然不能像對待犯人那樣。
“這家伙還真不好找,我是在一家賭檔找到他的,沒有亮身份,以債主的身份把他請過來的,他這會兒還迷糊著呢!”李海懷嘿嘿一笑。
“賭檔,這家伙還是個賭徒,難怪那夏木匠看不上他,這哪家父母愿意把女兒嫁給一個賭徒,這萬一輸急眼了,老婆都能押出去!”羅耀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何止是賭博,這家伙還是個癮君子呢,你看,他那流鼻涕的樣子,就知道這是癮頭上來了。”李海懷手一指那臉色蒼白,眼睛無神,不停的流鼻涕,打哈欠,一副沒睡夠的年輕人說道。
對于這樣一個人,審起來毫無難度可言。
不到十分鐘,這個顧壽文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撂了。
去年的11月13日晚上,他確實去了夏木匠的棺材鋪,因為跟夏雨荷的關系,他早就被夏木匠趕出了棺材鋪,好吃懶做的他生活沒有著落,只能靠夏雨荷暗中救濟。
而夏雨荷被父親限制跟他見面,沒錯,那個老實劉濤居然成了她們之間的中間人,給她們遞話,還有夏雨荷接濟他的錢,也大多數都是劉濤自己的。
因為夏雨荷自己經濟來源都被夏父控制了。
這件事夏木匠并不知情,每次去棺材鋪都是等夏木匠不在的時候,那天晚上,顧壽文身上的錢又用的差不多了,就去找劉濤拿錢。
劉濤留他吃飯,兩個人還喝了酒,劉濤是個老實孩子,平時很少花錢,就算接濟顧壽文,自己還有攢下不少,那天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劉濤給他取錢,頓時心生歹念,于是悄悄拿了一根木棍,一棍子敲暈了劉濤,拿走了他的錢財。
他是沒想殺人,可是,他走的太慌張了,將一盞煤油燈打落在地,瞬間起火…
后來,他聽說劉濤在那場大火中喪生,棺材鋪也燒掉了。
他不敢亂說,直到得知棺材鋪是意外失火的消息,他才松了一口氣,卻沒想到,有人找到他,威脅他替他做事,如果不答應,就將他放火燒死劉濤的事情說出來。
把柄在人家手里,他自然害怕,自然就答應了。
那個人就是湘城內很有名氣的“土夫子”,綽號:傻老大的沙云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