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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七十四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守住長安還有什么意義呢?

  王全友對朝廷兵丁的行事風格有著充分的了解。

  他常年在外經商,對這群穿著朝廷軍裝的土匪非常熟悉,這群人既然下了殺手撕破了臉皮,接下來搞不好就是更加殘酷的對待。

  絕對不會那么輕易的就停下來放過城里的人。

  接下來必然會有更加恐怖的事情會發生,所以必須要想方設法躲藏起來,不能被發現。

  家里的細軟和值錢的東西都丟在外頭了,家丁們也在混亂中失散了,他們沒有了保障,只能選擇藏在家里。

  “咱們不能出去,哪里都不能去,也不能正大光明住在家里,必須要藏起來,我看看…地窖!對!就是藏酒的地窖!老王,跟我來,搭把手,咱們弄點吃的喝的送到地窖里!”

  “哦!”

  老王頭是王全友多年的老仆,條件反射般的接受了王全有的命令。

  王全友又看向了李氏。

  “先把孩子們送到地窖里,再弄些鋪蓋和衣物一起丟進去,有什么過日子要用的東西也一并丟進去,還有蠟燭,蠟燭也要多丟一些進去,然后就進去等我們,要快!”

  說著,王全友就帶著老王頭一起去搬運食物和水。

  好在家里細軟帶走了,但是基本生活物資還在,老王頭還正好剛剛烙了不少大餅、蒸了不少饅頭準備當干糧吃,王全友大喜過望,和老王頭聯手把這些食物搬到了地窖里。

  接著廚房里還有些什么吃的也都往里搬,不管熟的生的全都往里般,兩人還聯手搬了兩缸子食水送到了地窖里——總不能全靠喝酒度日吧?

  萬事俱備,王全友把藏著酒窖的柴房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也跟著躲進了酒窖里。

  王家一家人就那么躲進了地窖里不敢出來,吃喝拉撒都在酒窖里,好在酒窖地方夠大,夠寬敞,也有隱蔽的透氣孔,危險的時候當做臨時避難所并非不可以。

  王全友也算是留了個心眼兒,早年家里挖地窖的時候就覺得可以用作臨時避難所,作為商人的危機直覺讓他做了在當時看來挺多此一舉的事情。

  可偏偏是這多此一舉,給現在的王家帶來了生存下去的契機。

  不過并不是每個人都如同王全友這樣有危機嗅覺,并且善于進行危機管理,大部分人要么沒條件,要么沒想到,還是按部就班的過日子,直到他們遇到了這場長安危機。

  在徒單合喜不惜一切的命令下,長安守軍一部對沖擊城門的女真顯貴、漢人顯貴進行了無差別殺戮,血染城門,大量往日里耀武揚威的顯貴們遭到了軍隊的殺戮。

  他們或者被梟首,或者被劈成兩段,或者被捅穿了身體。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們才意識到,人類最根本的統治力來源,是武力。

  城內的軍兵算得上是“揚眉吐氣”了,終于不用繼續受這些鳥氣了。

  他們的怨念得到了發泄。

  長安城內的秩序在武力的壓制下很快穩定下來,所有人都按照軍隊的要求回到了自家住宅里不敢亂跑,每個人都嚇得滿臉發白,瑟瑟發抖,很快,整個長安城安靜的就和鬼城一樣。

  但是這一切并未結束,長安城內的權貴們并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軍隊里的基層士兵本身就是被軍官們壓迫和剝削的存在,軍隊里嚴酷的生存環境讓他們的怨念極為龐大,一經發泄,就根本剎不住車。

  徒單合喜也沒想著剎車,他借著軍隊不能控制怨氣的發泄行動進一步發布命令,要求簽發全城男子參與守城,集中全城所有物資進行守城。

  他要把全城所有人力物力集中在一起,所以任何人都不得私藏任何對守城有幫助的東西,包括所有可以吃的東西。

  在光復軍距離長安城還有兩個時辰距離的時候,徒單合喜一聲令下,女真正兵們呼嘯著進入了長安城內的家家戶戶,對他們進行徹底的掠奪,把所有可以用的上的物資全部“集中”。

  尤其是糧食和錢財,全部集中。

  而其他的,到底有沒有用,那就全看軍隊個人的“判斷”了。

  這讓軍隊特別的興奮。

  雖然沒有徒單合喜的命令他們也已經開始了不同規模的搶掠和殺戮,但是徒單合喜的命令無疑是讓這種行為變得合理。

  徒單合喜幫他們背鍋。

  這種好事可遇而不可求,一旦遇到還不拼了命的發泄與搶掠?

  而更讓他們興奮的是,徒單合喜沒有不允許他們去掠奪那些往日里的權貴們和富豪們,那些人富得流油,往日里兵丁們只能看著流口水,而現在卻不一樣了。

  于是這群人成為了大兵們重點掠奪的對象。

  被擄掠簽發而來的簽軍們在加固城防,正兵們在呼嘯搶掠。

  城內居民們慘遭搶掠,哭天喊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財富在短短的時間內被剝奪殆盡。

  這還不算,某些士兵看中了部分姿色上乘的女眷,硬是說她們也是“守城物資”,于是扛著這些女眷大笑著跑走了,無視家人們的阻礙和女眷的哭嚎。

  徒單合喜的部將張秀實在看不下去了,冒死求見徒單合喜,要求徒單合喜約束士兵的行為,不要過于放縱士兵,否則極易引發城內內亂。

  徒單合喜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光復軍即將抵達長安城,所有人都在恐懼,一般人在恐懼,士兵就不會恐懼嗎?我沒有其他可以安撫他們的方法,只能讓他們放縱自己,以此宣泄恐懼。”

  張秀愕然。

  “等他們宣泄的差不多了,也就有了繼續抵抗下去的動力和士氣,如此,長安才能抵抗,如果不這樣做,長安城最多三天就會陷落,你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徒單合喜擺了擺手:“援軍在鳳翔府,若要抵達長安,至少也要七八天的時間,這段時間我們必須堅持住,才能等到援軍,所以什么都不用說了,去守城吧!”

  徒單合喜把張秀趕走了。

  張秀的心中滿是震撼,震撼過后,又滿是疑惑。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守住長安還有什么意義呢?

  潼關沒了,大慶關大概率也沒了,關中淪陷就在眼前,此時此刻,守住長安還有什么意義?

  就算援軍還能來吧,可是援軍都是些什么貨色,他徒單合喜真的不清楚?

  那些貨色能打贏主力金軍都打不贏的光復軍?

  張秀陷入了迷茫之中。

  張秀很迷茫,但是光復軍沒有絲毫的迷茫。

  袁獻統領先鋒軍快速抵達長安城下,率先封鎖了長安城通往四方的道路,將長安城困死。

  周至率領剩下的軍隊抵達之后,開始給軍隊建造營壘,供大軍居住,準備攻城。

  再然后,張越景也來了,他全面主持了長安城的攻擊戰,下令把長安城四面包圍,每一面都安置大量的攻城器械,準備大量的火器,隨時發起進攻。

  這個時候是六月初八,金軍還在城內打著收集戰略物資的旗幟,做著抄家滅門的事情,越是高門大戶越被這些大頭兵重點照顧。

  往日里高不可攀的貴人們在他們的鋼刀威脅之下屈辱的求饒,這種快感讓城內金軍甚至忘記了光復軍圍城給他們帶來的恐懼。

  六月初十,總攻發起之前,張越景給城內的徒單合喜寫了勸降信,勸他投降,保他不死。

  徒單合喜冷笑著撕掉了張越景的信,自己寫回信給張越景,告訴張越景什么都別想,他寧死不降,要戰便戰!

  張越景大怒,傳令全軍,發起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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