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奇古玩?
宋國的銅錢?
姚宏放喝茶的動作頓了頓,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蘇長生。
“數量巨大的古玩字畫、珍奇異寶?你們是從哪里弄來的?這可不是一般貨物說弄就能弄到,你們有什么可靠的渠道嗎?”
蘇長生點了點頭。
“非常可靠的渠道,我們是從金人手里搶來的,方法就是殺光那些金人權貴,抄了他們的家,自然就得到這些東西了,非常可靠。”
姚宏放頓時怔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你們在金國?”
“是。”
“你們瘋了?!”
姚宏放啪的一聲放下茶碗,一臉驚怒道:“殺了孫元起,把整個蘇家搬空了,就是為了去金國?你們…等等,山東最近在鬧事,該不會就是你們吧?”
“官人也知道山東在鬧事?”
蘇長生笑了笑。
“你別笑!多大的事情?差不多快兩個月了,這個事情已經傳遍兩淮了,朝廷也知道了山東有人在造反,規模還很大,事情鬧得大得很,你們…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吧?你們到底在做什么?”
“做您的故人希望做的事情。”
蘇長生緩緩說道:“這個事情,阿郎挺早就開始謀劃了,謀劃了好幾年,各種計劃都做的差不多了,然后我們才開始動手,把孫元起殺掉是阿郎告別宋國的最后一步。
這一步走完之后,阿郎就說自己和宋國沒有什么干系了,反正蘇家祖籍就是山東,他就回山東去,不管怎么做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欠任何人的。”
姚宏放十分驚訝。
“你們真的把家業都舍棄了?主動的?”
“非常主動,阿郎以為宋國是沒有希望的,他們只會龜縮江南一隅,再也不可能光復中原,對宋國的任何期待都會落空,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與其瞻前顧后,擔憂這個擔憂那個,自己把自己的手腳束縛住,不如舍命一搏,萬一成了呢?現在看來,效果還是有的。”
“你們現在發展到什么地步了?”
姚宏放看著蘇長生。
“阿郎和山東本地人趙開山、孫子義等結為聯盟,共創光復軍,以驅逐胡虜光復中華為己任,現已攻克整個山東東路,正在向山東西路進發,光復軍總兵力已過十萬。”
“十萬!?”
姚宏放瞪圓了雙眼:“你們真發展到這個規模了?金人沒有反擊嗎?完全戰敗了嗎?據我所知,山東之地可是有金軍統軍司的,猛安謀克戶數量極多,軍力應該十分強盛才是,你們怎么做到的?”
“那自然是各種原因交織在一起,也有各種緣由,我只是阿郎的部下,也不是很明白,所以官人若要知道,不如今后有機會和阿郎見上一面,自然可以知道全部。”
蘇長生笑了笑。
姚宏放稍微收斂了一下驚訝的情緒,認真的思考了一陣。
“你們這樣做是很危險的,就算你們能在山東取得優勢,偌大一個金國,難道湊不出能討伐你們的兵力嗎?據我所知,金主完顏亮慷慨有大志,為人兇殘暴虐,十分危險,他一旦動怒,大軍南下,則大事不好。”
蘇長生點了點頭。
“那又能如何呢?”
“你們不怕死?”
姚宏放嚴厲地看著蘇長生。
“怕,但是比起轟轟烈烈的戰死,我們更怕毫無意義的餓死、老死、病死。”
蘇長生深吸一口氣:“司馬遷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若能為前者,一死,有何可懼?”
姚宏放瞇起了眼睛。
“大言不慚!你們這樣鬧,一旦把事情鬧大,金主必然派大軍南下討伐,數十萬大軍泰山壓頂之時,你們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嗎?”
“事情發生之后您不就可以知道結果了嗎?”
蘇長生笑道:“阿郎對我們說過,看一個人,不要看他說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姚宏放聽了,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你們當真不是一時血氣之勇,腦袋一熱就去了金國?你們有長遠的規劃嗎?有目標嗎?有后勤補充之地嗎?”
“阿郎準備了四年,我等也跟著一起考慮了四年,如果只是一時血氣之勇,四年時間足以讓我等四分五裂,哪里也去不了,長遠的規劃當然有,先取山東,再取河南、河北,攻克中都,直取長城,把金人徹底驅逐!
至于目標,就是我們的口號了,這也是阿郎提出的,驅逐胡虜,光復中華,以此為目標,不斷努力,后勤補充之地當然是山東之地,此處百姓慘遭金人暴政凌虐,無不心向光復軍。”
對于這些話,姚宏放并不完全相信,他知道輕重之所在。
“這都是暫時的,金主大軍一旦南下,才是一切見分曉的時候,你們如果不敵,又打算怎么辦?”
“這也是阿郎很早就和我們說過的,過不了金主大軍這一關,咱們再怎么鬧騰都是無用功,但是此時此刻,難道我能給官人一個準確的答復嗎?怕是阿郎也不能吧?”
“這你倒是清楚,既然如此,還說不怕死?”
蘇長生果斷點頭。
“那自然是,既然阿郎決定北上金國造反,就早已經把最壞的結果考慮好了,阿郎說了,寧可戰死在中原被金賊五馬分尸,也不要老死在西湖之畔的溫柔鄉。”
這話一出口,姚宏放便愣住了。
他愣了一會兒,眼神便越過蘇長生,投向了蘇長生所不知道的遠方,似乎正在思量著什么。
少頃,姚宏放收回眼神,深深地嘆了口氣。
“蘇雨亭,不愧是故人之孫啊…不,應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故人想做卻不敢去做的事情,他去做了,故人心心念念大半輩子的事情,他二十歲就踏上征程,國家有此少年,何愁不能興盛呢?”
蘇長生笑了。
“官人,阿郎已經不是宋國人了,阿郎絕不會為宋國做任何事情。”
“我也沒說興盛的是宋國啊。”
姚宏放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了蘇長生。
蘇長生一愣,難得的有些驚訝。
“官人的意思是…”
“我一個私鹽販子,你指望我對朝廷有什么忠誠執念嗎?”
姚宏放冷笑一聲。
蘇長生頓時悟了,感覺這話說的在理。
“說真的,我甚至有點羨慕雨亭,他辦成了我想卻不敢去辦的事情,咱們這些上頭有人的家養私鹽販子,想要脫身而出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一輩子到死都給上頭人辦事。
上頭出了什么事情,第一個遭殃的是咱們,上頭對咱們不滿意了,動動手指咱們就要遭到滅頂之災,看似花團錦簇,實則危如累卵,這些年來,我從未有一日能安心睡個好覺,累啊。”
姚宏放長嘆一聲。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作為一個古玩商販,我又如何能拒絕你們的合作建議呢?我這里有著大量喜歡珍奇古玩的貴客關系,有樣品嗎?什么品質的古玩,且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