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夜色下,大雨滂沱。
一輛黑色車身,如幻影般疾馳而過,濺起了一地雨水。
遠山澈繃緊臉龐,眼神凜然,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勢,他直踩油門,輪胎急速轉動,將這輛經過改裝的山地車性能發揮至極限。
老爹家的車庫里有不少臺改裝車,但只有這臺山地車馬力最足,能適應這種暴雨天氣,在泥濘的山路中疾馳,最重要的是車廂夠大,隨遠山澈一同出來的十余名弟兄都坐了上來。畢竟其他人沒他車技好,讓他們開車,肯定跟不上他的速度。
擠在車廂內,一眾小弟緊緊抄著家伙,挺直腰板,嚴陣以待,隨時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只是他們臉上,多多少少能看出幾分迷茫之色。
“…遠山哥,你說,這事真的跟北村老大有關嗎?”
有人忍不住低聲問道。
其他人紛紛抬頭,目光迫切,也希望能聽到遠山澈的回應。
他們并不害怕戰斗,反倒是能跟著遠山哥一同出動,捍衛臨海組的尊嚴,讓他們覺得十分驕傲,熱血沸騰。
但是,一想到接下來很有可能,一直以來大家都十分崇拜的北村信介,會成為不得不痛擊的敵人,他們心里就免不了糾結。
“至少從各種情況來看,大概是有關的。”
遠山澈的注意力絲毫沒有分散,一邊開車,一邊平靜說道:“你們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身為極道,要自己決定該相信什么,堅持什么。”
他頓了頓:“倘若北村哥真的成為了我們的敵人,動起手來,我們也不能手下留情。”
“放心,我們知道的,遠山哥。”
遠山澈的話,他們當然聽得懂,也清楚該怎么做。
為了臨海組、為了老爹、為了小小姐,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都必須全力以赴去戰斗。
只是,還是有些人不免心存僥幸。畢竟北村信介在他們眼里,一直都是一位對臨海組盡忠盡義,值得尊敬的大哥,說不準他是有什么苦衷,才會做這些事。
“如果我們能好好跟北村哥談談,說不準他…”
“沒有如果!”
遠山澈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語氣凌厲。
“你們以為極道是鬧著玩的嗎?不管是誰,都要對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負責,絕不能當作沒發生過,這是應有的覺悟。”
雖然遠山澈也就在極道混了一年多,但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正走在怎樣的一條崎嶇道路上,平時嘻嘻哈哈影響不大,但哪怕一刻,他也沒有放松過對自己的約束。
北村信介的經歷比他只多不少,他肯定也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會有什么后果。
“是,遠山哥!”
眾人紛紛肅容,不再吭聲。
原本他們還覺得遠山哥年紀不大,沒準努努力,也有機會向他看齊。
直到這一刻,一眾小弟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幼稚,面前這個男人的覺悟,遠不是他們能比肩的。
果然,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感情,就如同他們其實也不怎么了解北村信介一樣,在極道之路上,距離這些大佬,都還差得遠呢。
“轟隆。”
天空中,隱約傳來了雷鳴。
一路超速駕駛,車身仿佛冒著濃濃煞氣。
沒花多少時間,遠山澈一行人趕至了老爹提到的,警察追趕那幫匪徒途徑的地點。
繼續往前開,便是他前幾天坐今井紅葉的車來小樽的那條公路,那邊整條路都坍塌了,無法通行。
遠山澈綜合了小弟們的意見,他們都是本地人,對這一帶的各種捷徑再熟悉不過,然后打轉方向盤,往那幫匪徒最有可能走的小路拐去。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一絲線索。
“遠山哥,前面好像停著一輛警車!”
“過去看看。”
遠山澈眼睛一亮。
那輛應該就是追趕匪徒的警車了。
但等他們下車一看,才發現,警車似乎在行駛過程中出了意外,撞在了一旁的欄桿上,車頭都有些凹陷了進去。
遠山澈注意到排氣筒還微微冒著黑煙,應該剛熄火不久。
“里面有人嗎?”
車窗車門都緊閉著,他只好用力拍了幾下,大聲喊道。
片刻后,警車車門咔的一聲開了,冒出了一位男性警官,他來回看著眾人,艱難問道:“…你們是?”他還以為是警部支援來了,沒想到,看到的是一幫來勢洶洶的人。
“我們是臨海組的,你們剛才是在追趕搶了博物館的那幫匪徒吧?發生什么事了?那些人往哪跑了?”
“…臨海組嗎?”
一聽這話,男性警官多少松了口氣。
他們警方跟臨海組的關系還算不錯,沒什么沖突,雖然還不清楚他們是來干嘛的,但至少不用擔心會有危險。
他們一行人本來是想暗中跟在那幫匪徒后面,但開的是巡邏用的警車,哪怕沒響警鈴,還是很快就被發現了,對方試圖甩開他們,好在這邊開車的是一位老司姬,車技一流,愣是緊追不舍。
但是,萬萬沒想到,追趕到這里,旁邊會有另一輛黑色轎車猝不及防地沖了出來,而且來勢不善。
雖然險險避開了那輛車,可警車難以避免地一頭撞在了防護欄上,便成了現在這樣。
他自己還好,受傷不算嚴重,很快就恢復了意識,但其他同事都還昏迷不醒。
“果然那幫人是有同伙的。”
如果遠山澈沒猜錯,那輛突然出現的車,大概就是先前溜進上原宅的人開的,而且極有可能,北村信介就在車上。
他對警察說道:“放心,我已經讓人叫救護車了,應該很快就到。”
“我們繼續追!”
“是!”
遠山澈轉頭叫上小弟們,準備重新回車上,往這名警察所指的,匪徒們逃離的方向追去,絕不能就這么讓他們跑了。
不料這時,警車前座的車窗忽然滑了下來,露出了一張讓他十分熟悉的臉龐。
“…遠山君?”
今井紅葉捂著額頭,感覺腦海昏昏沉沉的,她是隱約聽見了對話聲才醒過來的,總感覺聲音有點像某個人,睜眼一看,居然真的是遠山澈。
“今井小姐?”
遠山澈同樣一愣,沒想到坐在駕駛座上的警察會是今井紅葉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不奇怪了——車技一流,能毫無忌憚地超速駕駛,追著匪徒到處跑的警察,在小樽這邊,大概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你在這里休息就好。”
沒空閑聊,他轉身就走。
看著他走遠,今井紅葉腦袋還有些亂糟糟的,只是下意識喊道:“遠山君,你原來是極道嗎?”
遠山澈腳步一頓,繼續前行。
“是,我是極道。”
雖然今井紅葉遲早都會發現他是極道,但遠山澈還是感覺有些可惜,因為之前人家載他來小樽的人情,還沒還上。
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機會還了。
極道跟普通人身處的是兩個世界,跟警察,更是如此。
遠山澈懷著些許不知從何而來的不甘心,重新上車,踩下油門,再次飛馳而出,沿著那幫匪徒的方向急速追去。
沿途,有一輛車隨意地停在路旁,但車上一個人也沒有。
很明顯,在跟今井紅葉他們的追逐戰中,對方也沒討到多少好處,一輛車出了問題。
遠山澈抄著捷徑,拐進樹林,一路橫沖直撞地行駛著,忽然聽見了不遠處一陣汽車發出的聲響,他的表情瞬間冷厲了起來。
“總算逮到你們了!”
大半夜的,在這種深山老林開車,除了那幫混蛋,沒別的可能了。
最終,費了一番功夫追趕,靠著足夠出色的車技,他還是順利地先一步將之截停。
還想跑?做夢呢!
“我說了,你們跑不掉的。”
砰的一聲,遠山澈冷笑著從車上下來,神色不善。
一眾小弟也紛紛下車,抄著家伙站在身后。
這是屬于極道之間的戰斗。
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