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南野豆子還在發呆,遠山澈耐心提醒道:“把安全帽戴好,下邊有系帶的,可以扣在下巴那里。”他自己戴不戴無所謂,反正今天死不了,但帶外人進入施工場地,還是有必要注意一下,可別出了什么事故。
施工不規范,親人兩行淚。
“哦哦!”南野豆子這才回過神來,趕緊點頭,一陣手忙腳亂,總算戴好了腦袋上的安全帽。
“那么,走吧。”遠山澈再三確認了沒什么問題,才領著她往海女展覽館方向走去。
南野豆子唯唯諾諾地跟在一旁。
剛才見這人一臉陰沉,突然伸手過來,似乎不懷好意,那副姿態,像極了極道之魂里的反派boss,她差點拔腿開溜…不是,差點重拳出擊了。
結果,沒想到人家只是讓她戴好安全帽,還再三叮囑戴安全帽的正確方式。
這跟她想象中的極道畫風完全不一樣呀!
“那個…叔叔,你是極道成員嗎?”南野豆子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好奇心,試探道。
叔叔?
我還沒這么老吧?
遠山澈頓時一頭黑線。
他想了想,抬起頭,自言自語道:“咦,下雨了啊。”
南野豆子不由得跟著抬頭,天空一片晴朗,連半朵陰云都沒有,頓時疑惑道:“哪有下雨?”
“所以哪有叔叔?”遠山澈反問。
“???”
(°Д°)
南野豆子一臉茫然。
見她腦袋瓜子愣是半天沒轉過彎,似乎不大聰明的亞子,遠山澈忍不住笑了笑,說道:“我今年才二十一歲,應該大不了你幾歲,不至于叫我叔叔吧。”
他頓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對方剛才的提問,而是改口道:“另外,我叫遠山澈,我就職的公司,可是有正經格子間和茶水間的。”
“這么說你是上班族咯?”
頓時,南野豆子一臉索然無味。
果然是她想多了啊,這人只是看上去兇巴巴的,但實際上跟極道成員一點關系都沒有…哎,沒勁。
不過算了,能進來避避風頭也不錯,老媽現在肯定在外面使勁找她呢,起碼也得等她氣消一點再回去,少挨點打。
“差不多。”
遠山澈笑笑也不解釋。
他只是說公司里有格子間、茶水間,可沒說自己不是極道成員。
現在這年頭,極道成員隸屬的公司普遍都有格子間,打架火拼雖然依舊少不了,但表面上跟上班族沒太大區別,算是一種適應時代的改變吧。
倒是南野豆子一臉失望,讓遠山澈有點搞不懂,一般人幾乎都把他們極道成員當成洪水猛獸來看待,巴不得離遠點,這小女生,卻一副似乎對極道興趣滿滿的樣子。
不過,遠山澈并沒追問下去,他領著南野豆子,在海女展覽館逛了一圈。
確實如對方先前所說,她明顯來過這里不少次,很是熟門熟路。
“話說南野同學,你外婆年紀應該挺大了吧?還能繼續當海女嗎?”
遠山澈隨便找了個話題,就當解解悶。
南野豆子也沒隱瞞,呲著虎牙,興致缺缺地說道:“我是覺得她老人家早就該退休了,但她自己說還早得很,現在人應該還在港口那邊撈海膽吧。”
“啊?現在才四月份耶,海水應該很冷吧?這么早就下海嗎?海女一般都是等七月初才開始工作吧。”遠山澈詫然道。
“是這樣沒錯啦,但她和其他幾個婆婆說是手癢了,就提前下海找找感覺。”
“厲害了。”
遠山澈不由感嘆,最近北海道氣溫是暖和了許多,但天色晚下來,還是會有一絲絲涼意,就更不用說傍晚時分的海水了,肯定冷得一批。
不過,待會倒是可以去港口那邊看看,沒準能吃到現烤的新鮮海膽,那種剛剛從海里撈上來的海膽,很好吃的。
他又問道:“你說過你外婆和媽媽都是海女,那南野同學你呢?你也是海女嗎?”
“我?我才不要當海女呢!”
這個問題,應該是戳到南野豆子的痛處了,她一臉嫌棄,撥浪鼓般地搖頭。
“又辛苦又沒意思,還賺不到幾個錢,反正我是絕對不會下海的。”
“這樣啊。”
說實話,遠山澈挺能理解的。
雖然他承包了海女展覽館的翻新工程,也投資了長澤社長代表的本地海女組織,覺得有不少賺頭,但實際上,他只是想趁著四處都在呼吁保護傳統文化的風頭,撈一筆快錢罷了。
就如同諸多即將失傳,或者已經失傳的傳統文化一樣,海女文化的眾多缺陷,也讓它很難傳承下去,無保護潛水的種種危險就不說了,辛辛苦苦下海工作,還賺不到幾個錢,甚至不如去便利店打工的時薪才是最致命的。
以前海女多,是因為男人出海捕魚,幾個月不回家都是常態,婦女們總得想辦法營生,而現在賺錢養家的途徑多得是,壓根沒幾個女性樂意親自下海捕撈,去吃這份苦頭。
似乎老早就想跟人抱怨了,南野豆子一開口就吐槽個沒完沒了,呲著小虎牙,怨念十足,遠山澈只好頻頻點頭,附和著她。
這時候,他才忽然注意到周圍還在忙活的工人們,朝這邊投來的目光似乎怪怪的。
他們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微妙表情,見自己望來,又一個個立馬低下頭去。
“這是干嘛?”
遠山澈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
不過他沒太在意,看了看手機,轉頭對南野豆子說道:“好了,南野同學,今天就逛到這里吧,我還有其他事要忙,你也該回家了。”
南野豆子也瞅了瞅手機,點了點頭,說道:“好吧。”
這個時間,老媽應該氣消了五六成了吧?
“哦,還有,南野同學,這幾個月你別再來這里了,等展覽館翻新完,再來玩吧。”
遠山澈想了想,語氣嚴肅地說道。
面對南野豆子略顯疑惑的表情,遠山澈沒解釋,只是揮了揮手,目送她走遠。
雖然沒細問,但對方看上去跟他妹妹年紀差不多,應該都是高中生,而他作為一名極道成員,萬一讓人家學校的老師或同學知道了他的身份,多半會給南野豆子帶來負面風評,這樣不好。
而且,說不準多接觸幾次,等南野豆子知道了他其實真的是混極道的,會覺得他一開始否認身份,是別有所圖。
這對雙方都不好,所以遠山澈才會讓她這幾個月都別來這里了。
說白了,他們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的居民。
一會兒后。
“嘿,大哥。”
鈴木樹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笑瞇瞇道:“我說您怎么一直以來都不找女朋友,敢情大哥您是專情于高中女生派的呀。”
遠山澈無語道:“啊?什么高中女生派?你腦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污七八糟的事情?”
“呵,在我阿樹面前,大哥您就不用再偽裝自己了,我可是您最忠實的小弟,剛才那女生長得確實很可愛,不愧是大哥您選中的目標。”
“選個屁的目標,人家長輩是海女,很久沒來這里了,想進來轉轉,我只是領她參觀一下而已,我連她名字都是剛知道!”
“咦,是這樣嗎?”鈴木樹撓了撓頭,一臉意外,“可我剛才明明聽到你們在說什么賺不到錢,什么下海的…”
“!!!”
遠山澈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忽然懂了,為什么剛才一路過來,工人們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
不是,你們都誤會了,我們說的下海,不是那個下海!
我他喵的可是正經人!
“不過,比起高中生,我倒是更喜歡溫柔成熟的大姐姐,最好長得像新垣結衣,然后每天上班前都會給我準備便當。”
鈴木樹明顯沒把這事放心上,一個人傻笑著浮想聯翩。
遠山澈扶額。
看,就像這樣,極道中人和女高中生這兩種身份的交集,往往會讓人聯想到不好的事情。
讓南野豆子別再來這里,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然后,他一腳踹在了鈴木樹屁股上。
“你丫的還是省省吧,也不看看我們是干什么的,有空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好好存錢,本分做人,這樣還能盼著哪天會有個不長眼的老實女生愿意跟你結婚。”
與此同時。
看著雙手叉腰,站在門口的母親,南野豆子心里直呼GG。
她本來還想悄悄從后門溜進家里,結果,沒想到居然被堵了個正著…看這架勢,老媽明顯還在氣頭上,怕是兇多吉少。
哎,她不就試著說了一下想學電視劇里的女主人公染個紅發嗎,也沒說一定要當不良少女啊,不至于這么生氣吧。
南野豆子搓了搓無處安放的小手,呲著虎牙,討好地笑道:“老媽,您忙完了啊?外婆她人呢?”
“你外婆還在港口那邊,待會才回來,倒是你,剛才都跑哪去了?”南野杏沒好氣地問道。
“我、我啊,就在家附近轉了轉,沒去哪。”
“…”
瞅著她不斷飄忽的眼神,南野杏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又不是白養這女兒十幾年的,哪還不清楚她的性格,肯定沒說實話。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她從小就三分鐘熱度,滿腦子異想天開,一會兒想當畫家,沒過多久就想學插花,但問題是現在看了那部什么極道電視劇,她丫的,這回居然萌生了想當不良少女的荒誕想法。
南野杏不是沒試著去糾正女兒這不著調的性格,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都是當晚聲涕俱下地保證絕不再犯,然后沒過幾天又恢復本性,下次還敢。
或許,自己是時候該換一種教育方式了吧?
嗯,試著溫柔一點吧!
“豆子啊,”想到這里,南野杏語重心長道:“你如果真的不想當海女,媽媽可以理解,也會替你跟外婆好好解釋的,但當不良少女什么的,媽媽實在無法認同,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
南野豆子沉默。
片刻后,她才抬起頭,一臉無比認真地說道:“老媽,你人生中最想獲得自由的那一刻,是什么時候?跟老爸私奔結婚嗎?我的話,就是現…”
南野杏瞬間破功。
額頭青筋暴跳,一巴掌就抽在了南野豆子的腦袋瓜上,直接把她打懵了。
她一把拎起了蒙圈中的南野豆子衣領,跟拎小貓一樣扔進了屋里。
“果然還是不打你就不解氣,你老媽我話就擱這了,你就別想著當什么不良少女了,打死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