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門落著細如牛毛的小雨,清涼的很,晌午吃了些不錯的食物,現在正是一個睡大覺的好機會。
眼下李白藥被儒福瀨呼喚了兩聲,這是迷迷糊糊的從睡夢中醒過來,再去看著站在面前的這一只兇獸,他這面皮上出現了不少的驚訝,頓了頓,再顯得可就是有些慌亂。
李白藥隨后是竹躺椅上爬起來,端端正正的拍了拍身上的一些浮塵,落在儒福瀨的眼中,他這就能看見李白藥這邊帶著很多不能理解的開口。
李白藥是雙手往前稍稍送去,這也是拜了拜對方:“敢問這位前輩來到我青雨門是要做什么事情啊?”
儒福瀨心中自然帶著一些不屑,這老道人雖然不知道修為到底怎么樣,可是有必要露出來這種驚訝的表情嗎?
這里可是你青雨門的門內,你作為青雨門的掌門,這個時候不應該是要展現出來一些威嚴?
不過想歸想,儒福瀨臉上還是沒有出現過多負面的情緒,他在抱拳回禮之后,是又一次的點名了自己的名姓,同時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道,“我乃散修儒福瀨,這一次來到青雨門中是為了青雨門內出現的三只妖物而來,這三只妖物的存在定是危害人間,所以掌門若是允許我在青雨門內動武,我此刻即是前往三只妖物藏匿的地兒,將這妖物斬殺收容了后,在下便是離開,絕對是不會傷害青雨門的其他東西,更是不會對三位弟子有什么禍害之心。”
儒福瀨說的還是井井有條,即便是心中真的覺得面前的這個老頭兒實在過分,但是他也沒有因為瞧不上眼前這老頭兒的修為之后,又去說什么過分的話,他現在的交談不管是放在現在李白藥的眼中,還是放在其他人的眼中,儒福瀨的說法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大體上是并無不妥。
不然還指著這個老頭子親自出馬去除掉這三只妖物不成?
是肯定沒有這一層概率的。
李白藥聽后是確定對方是過來干什么的了,他的心中自然覺得奇怪。
面前這鶯歌怎么能感受到他青雨門內有三只精怪的?
他青雨門的護山大陣什么時候變得這樣脆弱不堪?
難道是因為其他的什么原因?
李白藥常年沒有外出,具體一時間讓他去思考,他還真的是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那么事情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好處理了,他覺得就不要讓自己過手這種事情了吧?自己還有三個弟子的,三個弟子都是各有特色,正好借助這個機會,看看三個弟子是不是能夠有什么說法?
這樣不錯。
隨后在儒福瀨疑惑的目光中,李白藥是裝得一副沒有修為的樣子。
是帶著一些膽怯笑著說道:“青雨門的事情我已經是很多年沒有過問,至于說這青雨門中突然出現的三只妖物,我短時間內還不能做主,所以如果道友這邊想要將這三只妖物擊殺,那么可以去詢問一下青雨門的其他人,也就是不遠處的三個小娃娃。這妖物說不定他們是知道情況,等會他們怎么樣的出主意,您這邊就可以當做是我的同意,您就按照他們說辭去做就好。”
李白藥不愧是李白藥。
這種事情自己懶得去解決,竟然是要將這種事情直接丟在自己三個弟子的身上。
儒福瀨聽的略有恍惚,眼前這老道兒是不是傻子?
自己作為青雨門的掌門,竟然連這種事情都不能管?
是要手下的三個弟子來管?
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么這老道人未免也太慘了,這種修為竟然還能開設這樣的一個青雨門,并且還有三個山峰?
怕不是先祖富有,現在家道中落去了?
“道友此話當真?”儒福瀨嘗試著確定了一下。
“當真,真的不能在真。”李白藥憨笑著,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老乞兒。
“好吧,既然道友這樣說,我也只能聽從道友的安排,現在是去找道友的三個弟子交談一番了。”儒福瀨語氣中盡顯無奈,不過他卻也沒有什么辦法,總不至于真的對這個老道人出手吧?
犯不著。
他和青雨門無冤無仇,何況對方也沒有任何要戰斗的意思。
反正這已經是來到青雨門中,也不差這半柱香的時間。
儒福瀨只能是暫時的拜了拜面前的這個老頭子,再去來到了李玄舟等人的面前。
不過一會兒。
萬石崗、李玄舟和青茗三個青雨門的弟子神色各異的站在小屋旁。
萬石崗完全不知道面前此人到底是來青雨門干什么,他們這青雨門十年八載不見得有一個人過來,或者別說是有人過來了,就是誤打誤撞過來想要到他們青雨門中偷東西的人都沒有,真的是可憐到竊賊都沒有眼睛去看這種可憐的青雨門,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怎么就來了一個實力看起來還非常厲害的鶯歌?
難道這個鶯歌和自己的師傅是老相識?
不應該啊,自己認識的這個老頭子好像不好這一口吧?再說了,就算是舊識,這也應當是一個小女娃娃過來,怎么可能是一個小男娃娃的?這就顯得是莫名其妙的,讓人捉摸不清頭腦的。
青茗是在盯著對方的彩面兇獸看著,她現在還算是比較冷靜的,事實也就像是她的面色一樣,青茗現在的確沒有任何的害怕之心,畢竟她記憶中那種被瘟疫感染的活死人更是可怕,還有那些瘟疫變化最后生產出來的豺狼虎豹,一個更是比一個兇殘狠毒。
更不說這彩面兇獸除了長相兇殘了一些之外,乍看起來還是有那么一些的可愛,尤其是這圓滾滾的兩個腦袋,看起來就像是印象中節日時會掛的那種大紅燈籠一樣,或者如果這腦瓜子小一點,就像是一些瓷娃娃的臉譜,好看都是可以說的,完全沒有什么好嚇人的。至于說彩面兇獸后背上的妖獸脊柱,她是沒有看得出來,還以為是什么大魚的魚刺,或者其他,是多彩顏色的青鳥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是好漂亮的青鳥啊。
巴掌大小,停在掌心,一定是非常輕盈的,就是不知道這么多的青鳥,眼前的這一位儒福瀨前輩到底是如何弄來的?難道前輩是依靠販賣這些青鳥為生?或者是一個馴化這些青鳥,就像是馴化了猴兒的藝人一樣,靠賣藝為生的嗎?
那么這前輩儒福瀨作為一個賣藝人,這修為怎么看起來好像也比較厲害?
青茗的想法彩面兇獸不知道,否則彩面兇獸若是知道自己被一個小娃娃這樣看待,怕是要臉紅一會兒。至于說儒福瀨要是知道他這邊被認定為是一個鳥販子,他可能會口吐鮮血,捶胸頓足,這怕是他作為鶯歌這么多年來遭受過的最佳蔑視,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瞧不起修為,是真的讓人心碎。
李玄舟與他的師兄師妹不一樣。
他對于鶯歌的了解還是比較深的,這些都是自己師傅李儒的功勞。
而鶯歌站在一定角度來看待,其本身和乞憐人行事風格截然不同,他們可以對任何東西都不感興趣,唯獨就是對于這種妖魔鬼怪的截然不同,但凡是被鶯歌撞見的妖魔鬼怪,打不死的要打,打的死的更是要打,就是這樣的脾氣,或者所有的鶯歌都遵守著這樣的一個傳統,更是他們為人處世的道理。
“所以鶯歌來到青雨門內肯定是奔著妖物來的,而青雨門內的確是有三只妖物,我即便是也不能明白為什么青雨門內會有妖物,但眼下肯定是這三只妖物不知道因為什么緣故,這是被面前這個叫做儒福瀨的鶯歌知道。”
“鶯歌知道了后,便是過來處理這三只妖物。”
“那么師祖他老人家,他方才可能就是在和這位儒福瀨前輩說了些和三只妖物有關系的事情吧?”
放在儒福瀨和李白藥簡單交談時,李玄舟就在默默的看著遠處的二人。
面色即便沒有什么波瀾,不過腦海中也是出現了那三只妖物的容貌。
猿猴精怪、黑狼精怪還有那樣一只的山羊精怪。
他對于這三只精怪的了解很少,不知道這三只精怪是如何來到青雨門中,更是不知道青雨門中它們的地位到底如何,不過不說這些緣由,暫且說前些日子給自己的三種材料來看,這三只妖物的本性應當是沒有多少問題。
對方也沒有因為他本身是一個沒有多少修為的小童如何的為難,反倒是隨意的提起來三個問題后,便是信守諾言的將三種材料交由給予了自己,這一點上讓李玄舟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感激。
畢竟如果不是他們給了自己鎮心劍的材料,自己就不會受傷,自己不受傷就沒有辦法去江舟城中,沒有辦法去江舟城中就沒有辦法和葉凝雙相遇,自然就不能解開心結。而這些自然是李玄舟這邊的看法,他現在還不知道月老的死劫已經是被他師祖解開,只不過現在想起來葉凝雙的時候,完全就是那種習慣的從容。
而就在李玄舟默默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儒福瀨終于是騎著彩面兇獸來到了他們三個人的身邊,只見儒福瀨是從彩面兇獸的后背上離開,自身則是小小的一個小娃娃,娃娃般的身軀背著雙手、踩著老虎布鞋的來到了三個少年的面前,又裝作一副大人的模樣,于是眼前這種場面怪異的很,很難想象一個娃娃能有這樣從容的姿態。
這卻也是被逼的。
儒福瀨如果和正常修為差不多的修士遭遇,他非常樂意將自己打造成一個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娃娃,這樣心中的煩惱就會少了很多。只不過眼前這三個青雨門的弟子,在他的眼中已經是一個小娃娃了,那么還在小娃娃的面前裝作小娃娃,他怕是要直接回到娘胎里面去,稍稍想了想,還是正兒八經的說話就行了,早些將這種事情解決完畢,他還需要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
“三位可是青雨門的弟子?”儒福瀨算是和善的問道。
“是的。”萬石崗看了看自己的師弟師妹,是帶著師弟師妹一并點頭。
“嗯,那么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我方才已經是和你們的師傅溝通過,不過你們的師傅似乎對于我的想法沒有什么定奪的意思,他便是讓我過來找你們商量,于是你們的想法就代表著你們師傅的想法了。”
儒福瀨一邊說著,這余光也是一邊朝著那一個小屋子里面看過去,他已經是能夠看見那個老頭兒重新躺在竹躺椅上的畫面,這晌午時分的晌覺真的這么舒坦?
這不過幾個呼吸,轉瞬間又開始有一聲沒一聲的呼嚕?
“啊?”萬石崗可就很驚訝了,這主動的上前朝著面前怪異的儒福瀨走了一步,再繼續帶著很無奈的語氣說道,“這老頭子不管事情,讓我們管事情?”
情理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
“是的。”儒福瀨頗為認同的顫抖了一下面皮。
“好吧!那么這老頭子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憑什么這種事情落在我們幾個小少年的身上,青雨門我們本來就不熟,更是什么時候要我們做出來決定?”萬石崗被確定了后,他真的是感覺到心窩子有些疼痛,自己這師傅到底靠譜不靠譜啊!這種事情都要交給他們來幫忙!自己就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雙手掌柜,或者雙手掌柜怕是要裝模作樣的轉兩圈,弄得自己好像很累的樣子,可是自己這師傅可就真的是沒有良心,狼心狗肺的啊,“前輩!您確定那老頭子就這樣將事情教給我們這些后輩來定奪了?”
“誒,我是沒有聽錯的,他就是這樣說的…”儒福瀨頭疼。
感情他這是遇上了一個坑人的門派。
老掌門不管事情,其下的弟子更是一個個沒有如何尊敬這老掌門的想法,一口一口老頭子,比他這樣一個外人喊起來都要順口,那么這老掌門活的未免也太過失敗,只有三個弟子,但這三個弟子一個比一個看起來古怪。
“好吧!”
“那前輩您這邊有什么事情啊?”
“您這邊說出來,如果我這邊能夠幫著解決,肯定是很快解決的。”萬石崗只能這樣問。
要說青雨門就這么大,他對于青雨門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只要這個叫做儒福瀨的人不是過來討債的,就好了。至于什么其他的東西,他了解了之后,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的,他這邊隨意的答應了別人,然后叫這個儒福瀨離開就好,他們這師兄弟三個是沒有功夫陪這個陌生的小娃娃聊天,有這個功夫還不如老老實實的修煉一番的。
儒福瀨看出來萬石崗的意思。
他點了點頭,在彩面兇獸的畏懼中,儒福瀨這就直接開口挑明了來意。
他說道:“我方才在青雨門外查閱到青雨門內藏匿了三只妖物,這三只妖物中的某一只妖物已經是有了化形的跡象,如果這個時候不管,那么這妖物一旦是化形成功,日后必定成為一方禍害,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的百姓、多少的村落死在它們這三只妖物的手中,所以我散修儒福瀨便是特意趕來青雨門,是想要經過各位的同意,在青雨門內施展一些修為,主要就是除掉這三只妖物,幫助周遭百姓村落幸免于難。”
說著,在萬石崗相當意外的目光中,儒福瀨也是呵呵一笑。
“當然,我作為散修鶯歌,這妖物的精血我還是要收下的,至于妖物身上的一些好東西我卻分文不取,更是會將妖物身上的骨頭等全都交由你們師兄弟三人處置,想來這一只妖物身上的好東西是能賣上一個好價錢,到時候各位就可以利用這種錢財購買不少的丹藥,有了丹藥的幫助,各位便是可以更快、更加穩定的獲得不錯的修為,以至于在往后余生中可能存在的一些危機中化險為夷。”
修士和妖物之間的爭奪明面上來看是兩個不同族群之中的矛盾,歸根結底和凡人之間的爭奪沒有不同,修士看中的是妖物身上的一些精血骨骼皮囊,妖物看中的是修士身上的財寶和丹藥,若是在野外遇見了那種一方強大,一方弱小的情況,絕大多數的情況都會難免一場戰斗。
落在青雨門這三只妖物身上,若是青雨門這邊萬石崗真的是同意了儒福瀨取了這三只妖物的小命,那么他們的確是能夠從這三只妖物的身上得到極多的金銀,到時候不說是富得流油這樣的夸張,至少一些丹藥還是能花錢購買來的。
如此青雨門中少了三個威脅,青雨門的弟子還能獲得不錯的金銀,儒福瀨還能收了這三只妖物,拋開三只妖物那邊根本不重要的態度,這就是一個多方同時獲利的大好局面。
儒福瀨說完之后,他已經是準備翻身去彩面兇獸的背上,已經是準備行兇。
事情肯定也就是按照他的邏輯去走的。
不就是三只妖物嗎?
誰在乎這三只妖物?
弄死了就弄死了,更不說在這種青雨門破敗的山門中,簡單的丹藥的兩個字就足以讓他們動心,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還有任何的拒絕理由?
然而萬石崗的眉頭是情不自禁的皺起來,他是看了看自己的小師弟,又是看了看自己的青茗小師妹,“咱們青雨門有妖物的嗎?”
青茗小腦袋瓜子搖了搖頭,“青茗不知道,沒有聽說過,更是沒有遭遇過。”
李玄舟沒有說話。
他暫時還不能確定事情會往什么角度去走,眼下還是觀察為妙,所謂言多必失。
“嗯。”萬石崗努力的撓頭,一副非常認真思考問題的模樣,接著在儒福瀨這邊隨意的目光中,萬石崗竟然是搖頭說道:“前輩啊,我作為青雨門的弟子,我這邊并不知道青雨門中有三只妖物的存在,所以對于這種東西,我是不能隨意的就給出來一種肯定,這樣肯定是太不負責任的,萬一這三只妖物要是和青雨門有什么淵源,我這好歹也還是青雨門的弟子,不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了嘛。”
萬石崗平時即便是看李白藥非常不痛快,但真的到了這種事情上,他還就不是這樣隨意出賣的人,尤其是青雨門的妖物,天知道這妖物到底是什么地方冒出來的,且還能在青雨門中討生活,至少那個老頭子應當也是知道一些?那么這老頭子都沒有開口說什么,他這邊更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嗯?”
儒福瀨聽后,他這面皮上的笑容可就在登時間消失不見了。
再去聽見儒福瀨說話的語氣,他的語氣中已經是出現了不少質疑,“怎么?你這小童不需要我滅了這三只妖物了?要知道我這邊滅了三只妖物之后,很大情況下,就是幫助你在青雨門修煉的高枕無憂!”
“還是說你忽略、或者不知道丹藥對于你們來說到底是多么重要的東西?”
“呵呵,我要是你,我就會詢問一下師弟師妹,這種時候可別一個人貿然的做主覺得,以至于你這師弟師妹感覺到寒心了!”
萬石崗一聽這也是有些不悅。
好好說話不會嗎?非得要莫名其妙的讓他們師兄妹三人爭辯這種無聊的事情?
不過萬石崗的目光還是看了看自己小師弟李玄舟。
李玄舟自然是點頭。
萬石崗再去看了看自己小師妹青茗。
青茗更是沒有異議。
萬石崗作為輩分上的頭兒,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他們兩個晚輩說話的機會,更不說萬石崗也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笨蛋,即便是算不上多么的會算計人,但基礎的明辨是非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既然自己師弟和師妹都支持自己,哪怕再怎么錯了,他還就認了!
再聽見萬石崗這邊很是肯定的說道:“前輩的好意我們這邊肯定是明白的,不過就像是晚輩之前說的一樣,我對于這三只妖物是渾然不知,我甚至不知道青雨門內還有這樣的三只妖物,所以在我根本對它們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就貿然的給對方直接定下來一個死罪,是不是顯得有些荒唐啊?我這邊更是沒有多少膽子定奪什么。”
“不然前輩這邊再去問問看那個老頭子?”
“這里什么時候輪到我們做主了,都是這老頭子做主。”
踢皮球?!
儒福瀨感覺自己被耍了!
他這拳頭已經是攥起來,鳥棲杠上的青鳥一只只的也是露出來的嚴陣以待的模樣。
當然儒福瀨到底不是青雨門的人。
他根本就不知道青雨門的這三個弟子一個比一個人才。
這三個人壓根就不是普通門派外門弟子或者內門弟子的脾性,以至于小小的一個弟子現在還能夠說出來這樣的話,儒福瀨更是沒有瞧見對方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任何的違心,簡直就像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情緒一般,而其他門派的弟子會這個時候說出來這樣的話?是萬萬不會的。
“它們是妖!是禍害蒼生的妖!”
“我看你小童年紀不大,應當還是好講話!”
“沒有想到你竟然如此的迂腐,明明知道你師傅不靠譜,還要我去找!”
儒福瀨是從牙縫里面擠出來一句話。
他的老虎鞋子已經是被青石磚地上的雨膜打濕,整個人已經是完全沒有平時瞧見的那樣小娃娃般的天真爛漫,是有一種嫉惡如仇的恨意在。
萬石崗有些傻眼。
頓了頓。
他在思考后,只能是支支吾吾了。
“誒,前輩啊!”
“這樣壓根就不是什么妖不妖的事情,是這事情不應當就這樣簡單的看待啊?”
“畢竟說到底還是那什么…”
“嗯,對方是妖!但是也不能確定它怎么害人?”
“然后青雨門內的三只妖物我們更是不知道來意的。”
萬石崗越說越覺得自己沒脾氣了。
再等到對方這眼看著就要直接爆發的模樣,他只能雙手一攤,眼珠子朝著青雨門的天空一翻,是將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小師弟,“得,是一個難以溝通的主兒!所以玄舟小師弟,你且將我們的想法告訴他,我反正是不知道該怎么和前輩說話,當然前輩既然能耐下脾性和我們這些小娃娃交談,咱們這邊也不能讓前輩到處跑,就像是前輩說的一樣,我們這邊已經是知道老頭子非常不靠譜了,我們怎么還能叫前輩再去老頭子那邊詢問,這一來一回兒,不就是戲耍前輩了么。”
李玄舟愣了一下。
他在青雨門中即便是青茗的師兄,但門派可不是按照年紀來計算的,不過是他們三個小娃娃不計較這些而已,否則別說青茗現在還有幾歲,就說青茗剛剛出生,只要她早一年比李玄舟來到青雨門中,那么就是他李玄舟的師姐,所以在正常門派中,李玄舟喊青茗不應當是青茗小師妹,應當是青茗小師姐才是的。所以在他的理解中,這種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他插手說什么,他只需要和平時呆在師傅身邊一樣,老老實實的去觀察這件事情就好的,不需要妄下定論。
沒有想到自己這萬師兄莫名其妙的就將問題直接丟在了他的頭上。
若是按照以往呆在自己師傅李儒身邊的習慣,他此時應當是要推諉一番,更是將這種事情的主動權交到自己的師傅或者其他長輩的手中。
這不是說本身太過于自卑或者什么懦弱,是因為他還算是遵守乞憐人本身的一些道義。
有長輩在的地方,即便長輩只是比自己稍微大一些,就輪不到他這邊開口,是屬于一種尊重。
而現在他看了看目前的情況,自己萬師兄估摸著一時半會沒有辦法找到事情的重點。
至于說青茗也還小,一雙眼睛是盯著別人彩面兇獸后背上的青鳥觀看,心思也完全不在這件事情上,更是犯不著讓青茗去主持這種事情。
所以他也不過就是愣了一下。
心中苦笑了一聲,轉而就是從自己萬師兄的身后走了出來,這是出現在了儒福瀨的面前。
首先李玄舟雙手作揖的拜了拜。
對方好歹也是一個老前輩,且修為也是遠遠超過他們。
這種情況下還能與他們算是心平氣和的交談,那么他于情于理,就更不要露出來一副小雞肚腸的模樣。
“說吧!你們到底是什么意思,千萬不要將我儒福瀨當猴耍,我可不吃你們這一套。”儒福瀨非常不滿的看著李玄舟,眼前這少年看起來比剛剛的那個更加的瘦弱,這樣的娃娃能說出什么話,更是能在關鍵時候做主的嗎?
他不信。
而李玄舟這邊則是再三思索后終于開口,再聽見他這邊認真的說道:
“前輩,晚輩們的意思非常簡單。”
“若是前輩確定這三只妖物真的有禍亂蒼生的行為,只不過是暫時逃在我青雨門中,那么不說前輩是一位散修鶯歌,就是我等也必定要想辦法懲罰這三只妖物,是千萬不能因為妖物的一些虛偽偽裝,就叫它們肆無忌憚的繼續活下來。”
“但如果這三只妖物只不過在我青雨門內得道修煉,本身行為并未有任何出格的舉動,那么三只妖物落在我青雨門中,就頗有一些鎮山守護神的意味在里面,是屬于我青雨門內多年得來的福報,往后青雨門三座山峰,應有這三只守護神來保護。如此情況下,它們是屬于我青雨門內的靈獸,自然沒辦法交到前輩的手中。”
李玄舟說完了。
他說的相當的漂亮。
對方有罪的情況下,即便是真的對他李玄舟有什么幫助,他這邊也不會因小失大,包庇妖物什么。但要說對方真的沒有任何危害他人的舉動出現,這三只妖物往后勤加修煉,還真的指不定就能修成正果,到時候妖性去除干凈,就成為了一些名門正派中的守護神,守護神是地官的一種不一樣的存在,守護神中實力強悍之妖物,它們的地位更是能超過掌門的存在,更是不可多得。
“嘖嘖!”
萬石崗聽的是情不自禁的在心中鼓掌,瞧瞧自家師弟說的話,這一看就是跟在師傅后面有見過世面的,條條有理,比他這邊繞彎子說的更加可靠的多,更是能夠三言兩語就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表述出來,果然這種事情還是叫自己的小師弟出馬更加可靠,自己只需要抱著一個瓜兒吃瓜就好!
青茗也是緩緩點頭,她的目光好不容易從青鳥的身上挪開。
而眼下自己小師兄說的就是她認為的,不能因為對方是妖物,就要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殺掉對方,就是因為對方以后有能耐禍害蒼生?實際若是按照真正百姓中的死傷來看,或許是自相殘殺更是死傷慘重,甚至于不能因為刀能夠殺人,就不能武斷的說持刀之人一定是藏有禍心。
這不就是一種不自信或者懼怕的表現嗎?
然而李玄舟的意思當然不只是這么簡單,是在嘗試著暗示儒福瀨一些東西。而目前即便他師兄和師妹能夠明白其中的一層含義,但要說讓儒福瀨這樣天生對于妖物富有強悍敵意的人認同?
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乞憐人有乞憐人的道義,土畜子有土畜子的,更不說這樣帶著濃厚執念的儒福瀨,你說他是因為不自信也好,還是說懼怕妖物以后對他展開反撲也罷,反正他今兒已經是做好和青雨門大戰的準備。
“呵呵,少年你叫什么名姓?”儒福瀨突然開口這樣問道。
“小輩李玄舟。”李玄舟尊敬的說道。
“李玄舟。”
儒福瀨在心中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再昂著脖子,略有大聲的說道,“行,你說的自然也有道理,你也一副想要與我講道理的模樣,那行,正好今兒天氣不錯,落著清涼的細雨,咱們就好好的說道說道,若是你能夠說服我,我今兒還就真的不殺了這三只妖物,轉頭就走,你且意下如何啊?”
李玄舟平靜淡笑,道:“還請前輩賜教。”
“行!”
“所以不然這樣吧?”
“咱們這里就假設這三只妖物在青雨門中是從來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樣可好?”
李玄舟沉默一息,心中也是有些無奈,看來對方沒有領悟他的一些話中之意。
他點了點頭,言語上則是沒有作答。
“嗯!”
“就像是你說的,這三只妖物以后有可能成為你們青雨門的鎮山神獸!”
“而其他門派中還的確是有妖性全部褪去的存在,不說是其他人,就是我遇見了這些真正得道的神獸后,我也沒有什么害人之心,更是為對方感覺到欣慰,畢竟生而為妖,能走到這一步,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更是能夠幫助它們的同族償還很多的恩怨,是一種大好的事情了!”
萬石崗默默點頭,思索著儒福瀨的話。
青茗目光又被鳥兒吸引了去,主要還是鳥兒都是冤魂制作,青茗眼下神識太過孱弱,很容易被轉移目光,能理解。
李玄舟是沒有說話。
而儒福瀨說到這里之后,他的話鋒一轉!
再去瞧見儒福瀨的模樣,儒福瀨已經是雙腳離開地面!
腳下一團水霧升騰,與此同時,他已經是來到了李玄舟的身旁,這一雙眼珠子是盯著面前的這個比自己高一個腦袋的少年,眼中卻布滿了冷笑,“可是小少年啊,你卻不要忘記了一件最為重要的東西,也就是方才我說的這種事情,它是有一個前提,是有一個大前提的!前提就是你們青雨門真的是一個名門正派!”
“真的是有能耐鎮壓住這種妖物的妖性!”
“是真的有資格成為這妖物修行路上引路人的前提下!”
萬石崗面色頓時不好。
青茗還在看鳥。
李玄舟默不作聲。
儒福瀨冷笑一聲。
他說的堂堂正正。
放眼望去整個青雨門破敗不堪的模樣,又去回想李玄舟剛剛說的那些話,心中不知覺感覺到很多都悲愴,這些悲愴在他的心中回蕩,一兩個呼吸之后,儒福瀨說話中已經是肆無忌憚很多。
他接著自己對于妖物得道的前提,悠哉可笑的看著李玄舟,說道:“可你們青雨門呢?”
“你們青雨門算上你們的掌門不過才是四個人而已吧?”
“本身門派更是沒有瞧見有任何的功法房,練功房,丹藥房。”
“什么東西都沒有!”
“而你們掌門若是真的管事也就罷了!”
“但我這樣的一個外來人到了你們青雨門之后,你們這掌門竟然是可笑的在晌覺之中?”
“他一個老前輩不管事情,竟然是叫你們這些晚輩來做決定?”
“那如果你這小童站在我的角度來思考問題。”
“你覺得這樣的一個門派能夠有能耐壓得住這三只妖物的妖性?”
“有能耐幫助它們成為鎮山圣獸?!”
“哈哈哈,你們自己都沒有辦法照顧好自己!”
“丹藥、武器都沒有瞧見有一柄能稍微讓人入眼的。”
“苦難兩個字就寫在你們這師弟師妹的臉上。”
“這種情況下你們自身難保,還要告訴我這三只妖物是屬于你們青雨門的守護圣獸?”
“怕是今兒我真的是聽了你的話,往后你們青雨門可就不是簡單的三只圣獸!”
“怕是要有三十只,三百只!”
“以至于任何妖物都將你們這里當成了安樂窩!”
萬石崗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的糾結。
自己師弟說的沒有問題,但對方好像說的更加有道理,這種被迫被別人說服的感覺可不算是好受。
青茗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在觀察這些青鳥的過程中,終于是聽見了對方的大概意思,那么似乎…儒福瀨也沒有任何問題。
武器本身沒有罪責是不假,但若是使用武器的人沒有經過一些詳細的引導,那么最后的后果怕是會很嚴重。
“所以我的意思很簡單。”
儒福瀨冷笑連連,“若你們青雨門真的和我遇見的其他門派一樣,是個鼎鼎有名的存在,我自然不會過問你們門派內的妖物,可是你們青雨門不是這樣,你們破敗不堪,可憐可悲,這種情況下你們自己照顧自己都是問題,甚至于你們都不知道你們青雨門內摸進來三只妖物!所以眼下這種無人引導妖性的情況下,我們再去考慮青雨門內的三只妖物妖物有沒有害過人?”
“這還重要嗎?”
李玄舟心中更是有些無奈,不過看著對方的意思,對方是有些激動,他這就暫時不說什么,是繼續聽著面前的儒福瀨前輩說話。
“哈哈,我反正是可以斷言的。”
“我今日不除了這妖物三只,往后至少死傷千人!”
“真的要說這樣的情況發生,你李玄舟敢站出來承擔這樣的責任?”
“敢在這些死者的墳前再去說出來你剛剛說的話?你還能保持這樣的從容冷靜嗎?”
終于。
儒福瀨要說的說完了。
現在這種情況可就變得有趣很多,在萬石崗的眼中,自家師弟的邏輯的確是厲害,不過儒福瀨更是兇殘。
這卻也是能理解,李玄舟一直都是跟在自己的師傅后面,鮮有獨當一面的機會,不可能隨意拽過來一個小童就指望著能夠說服對方,這種三五歲的孩童就能朗朗上口,忽悠長者一愣一愣的情況只能是出現在一些玄妙的故事中,這還需要要求所謂的長者都是披著一個大年紀的小娃娃。
落在此時此刻的青雨門中,儒福瀨是一個大年紀的小娃娃模樣,這不假,但別人的壽元已經是超過了李玄舟師傅的年紀,此時年紀一百五十八歲整,面對一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他的老練可不是說玩笑的,他這要是能隨意被李玄舟這樣忽悠,他這么多年早就死在了其他妖物的手中。
李玄舟卻也是瞧見過妖言惑眾的能耐,當初那青山鎮貓妖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貓妖尚且如此狡猾,其他妖物更不說。
“如何?小少年你怎么不說話了?”儒福瀨飄在李玄舟的面前,這抱著雙臂,儼然也有一些居高臨下。
他覺得自己贏了。
青雨門的這三只妖物等會就要被盡數滅亡。
但就在這個時候,李玄舟依舊是帶著發自內心的尊敬,是朝著儒福瀨他拜了拜,再聽見他說道:“前輩果真是認為我青雨門是一個破敗不堪的門派嗎?”
李玄舟非常善意的提出來這個問題,不過他問出來之后問題之后,作為他同門師兄妹的萬石崗和青茗都有些發怔。
兩個小弟子這邊看看,那邊看看。
扎心的演武場,無奈的讓人想要落淚的兩條小房子。
連灶房都是他們自己翻新的。
如此情況下,青雨門還不算是破敗不堪,怕是山野小茅房都已經是金碧輝煌。
“師弟啊,不然我們就讓這個前輩幫我們將妖物抹殺吧,他老人家說的也有道理,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能耐去管這三只妖物,以后某一天要是突然襲擊我們,我們不見得真的要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落在這老頭子的身上,這老頭子…這老頭子上一次你病危的時候都沒有管你,是我將你用一個小馬車拽到江舟城里面去的。”
萬石崗嘆了口氣,這也是小小的勸說道。
站在萬石崗的角度來看,李白藥絕對是不能信任的,自己師弟上次都差點死掉了,這老頭子都是一副不管不問的樣子,就像是今日一樣,明明這種事情就輪不到他們這種小輩來說話,他們小輩這個時候都不應當要去管這種事情,老老實實修煉就好。
至于這老頭子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若是遭遇了一些脾氣暴躁的修士,那你這老頭子不和我說話,叫我和一些弟子溝通,這不就是看不起我嗎?
所以現在儒福瀨能夠好聲好氣的和他們說話,這已經是善良,已經是放下了很多的面子。
而萬石崗覺得自己肯定是沒有辦法陪伴在自己師弟身邊十年整。
他暗自已經是決定了,青茗還有半年有多就要去藥師谷,到時候他去將青茗送往藥師谷后,他就不回來青雨門,去其他的門派拜下,這也是為了自己和為了自己師兄弟好,于是到時候整個青雨門就只有自己師弟一個人在,真的要說這妖物對自己玄舟師弟有什么禍害之心,真的要是傷到了自己的師弟,這該怎么辦?
反正他是被說服了。
萬石崗更是覺得這種時候強扭著一些面子,是沒有必要的。
更不要說對方已經是有那么一種仁至義盡的感覺在,不然還是按照對方的意思來吧?
青茗是沒有說話的。
她是這里年紀最小的。
不過對于現在的事情,她也是和自己的萬師兄想的差不多,主要也都是因為他們沒有辦法長時間的陪伴在李玄舟的身邊,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師傅又是不管他們的。
所以這種時候根本不能講什么道義,是要自己保護好自己,她遠比任何人都更加不希望看見自己的小師兄喪命于這些妖物的口中。
是絕對不想要看見的。
絕對!
絕對!
而輪到李玄舟這邊,他的想法則是和他人截然不同。
他方才第一次的回答,自然沒有任何的強詞奪理,更是知道對方可能會從這樣的角度著手,這就是他埋下的一個小小的坑洞罷了,算是買了一個破綻,更是稍稍提醒一下對方重新審視一下青雨門。
至于說青雨門真的破敗不堪嗎?
在萬石崗和青茗小師妹眼中,就是這樣的。
在他李玄舟的眼中,那個呼呼大睡的李白藥師祖,果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