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淡黃陽光緩緩升起,大河內外倒是有一些薄霧。
霧氣不大。
不過這平時能一眼望到對岸的大河此時顯得倒是更加獨特了,水汽蒙蒙,再被水流激蕩略有翻滾朝前,無聲無息,云霧橙黃,好似云端仙境一般。
“想來葉凝雙之前提到的都疆仙島應當也不過如此了?”
李玄舟站在大河邊用清水洗臉。
冷水撲面而來,身軀一震,再深深吸氣。
這天地間玄之又玄的靈氣灌入五臟六腑中,那是一種以前從來未有感覺到的生機。
漁村此時則是陷入到了劇烈的震撼中了,所有人終于知道了趙澤成的想法了。
這老家伙竟然是要自己一個人掏了金銀!?
“趙老我們尊敬你是趙家漁村原本就在的老人,可是你這樣的做法真的是不明智啊!”
“是啊,你不要被那兩個乞憐人誆騙了啊,這兩個人乞憐人看樣子就非常不靠譜,尤其是這個叫做李玄舟的小童,至始至終他也只是水性看起來厲害些,其他根本看不出來他和其他小童有什么太過于不同的地方!”
“我們不能就這樣被他欺騙了,再說你一個老頭了,你還將這一生攢下來的五十兩銀子用在這個地方,你不覺得太過于夸張了嗎!”
“我們不能讓你這樣做!”
“對,我們不能讓你這樣做,你這樣被騙了!”
“我現在就叫這兩個乞憐人滾蛋,離開我們漁村!”
眾人在這個時候可就頓時掛不住臉了。
晚上時候還在想著這件事情終于是能夠結束了,這兩個乞憐人終于能滾蛋了,但是白天時竟然又發生了這種情況?!
這漁村之人都是一些好面子。
此番心中知道自己即便是占了便宜,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這背后還是一套簡單的說辭,不斷的證明這趙澤成是錯誤的了。
表面上不斷的說著,內心解釋有不同的想法。
“這趙澤成還是老了。”
“是的,他老眼昏花了。”
“這種明擺著的欺騙,他還這樣做。”
“我們是理智的,所以才不這樣做,也不是說什么一兩銀子的事情。”
“對。”
“趙澤成老了,而我們還年輕。”
“嗯。”
而在村民大聲喧囂吵鬧的時候,趙澤成是猛地跺了一下拐杖,拐杖猛地就這樣敲擊在木質地板上,發出了嗡的一聲。
眾人瞬間啞然。
“行了,你們就當做我這個老頭子執念太深,而眼下我一人弄不了這些祭品,你們誰人陪我一同前去!”
“不要再耽擱別人的行程,更不要污蔑別人小先生了!”
“他雖年幼,但懂得東西不知比你們多了多少!”
趙澤成突然就堅強起來,這說話時都有那么一種擲地有聲的感覺了。
沉默。
眾人面面相覷,啞然失笑。
他們抿了抿嘴,眼神中不同神色都有。
最后是沒有辦法,還是有兩個中年壯漢選擇跟著過去了。
話語在這個時候就少了很多。
不過一炷香后,一艘漁船就這樣緩緩的駛入到薄霧中,在朝陽下緩緩的順流而下了。
其他村民這就裝作和平時一樣,該做什么做什么了。
而等到他們偶爾將目光落在木棚下的兩個乞憐人身上時,他們這眼神可就真的是一點善意都沒有了。
又是一天夜幕。
家家戶戶點著油燈,他們一邊吃著晚餐,一邊是竊竊私語的說著,白日里面的壓抑在這個時候終于是說出來了。
原本算是寧靜的漁村此時吵鬧的很。
只看見魚肉從他們口中塞進去,一番嘴皮蠕動。
魚肉是入了肚子,魚刺則是和鋼針一般戳在了這木桌上,滿嘴流油,散落滿地。
“真的沒有想到趙澤成還能有這么多銀兩。”
“是啊,平時真的看不出來。”
“呵呵,別人是漁村的村長啊,誰知道他這么多年來有沒有背著我們做什么事。”
“反正我可不管,最后在老家伙必定倒霉。”
“這乞憐人肯定不可靠,不然他們要是可靠他們離開家鄉干什么?”
“誰愿意離開家鄉?”
“這趙澤成就真的看不明白這種事情?”
“對。”
“小娃你多吃點,長身體,以后肯定不能和那個叫做李玄舟的小童一樣,年紀不大,倒是一種騙子的模樣。”
師徒二人對于這種事情沒什么好說的。
他們是乞憐人,不是什么土畜子。
不會左右別人的想法,也不會強行將個人想法、為人處世的態度扣在別人身上,否則這樣與這些村民又有何種不同了?
李儒眼中這世界沒有完全是對的事,一片混沌而已。
有黑又有白。
而這紛擾的大千世界本就復雜,根本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完的。
李玄舟則是靜心修煉,更不會管這種俗事了。
兩日后趙澤成是回來了,漁船不同于離開時候的一艘,現在是有了足足十艘。
漁船上帶著的還有各種牲畜,這些牲畜都是用來祭祀的。
同時來到現場的還有一些其他鎮子的人。
畢竟東西比較多。
一次直接購買五十兩銀子的東西,他們肯定是要送到村子中的。
現在則是不著急著走,他們也是沒有看見過這種祭祀的場面,圖個樂的站在河邊,幫著趙澤成將祭祀用的東西挪到岸上。
“以前也沒有聽見這趙家漁村有什么祭祀的說法,現在莫名其妙的來個祭祀?還是這樣大場面的?”
“不知道啊,反正看看唄,這一批我們也賺了不少金銀。”
鎮子中的百姓和漁村百姓顯然不同,即便常年烈日暴曬,皮膚黝黑,但鎮子里面的百姓看起來臉盤更加園一些,腿也是短一些,有那么一些富態。
“前輩,您這邊需要的東西我已經是全部買來了,所以…”趙澤成來到了李儒的面前。
“好的,我們師徒二人現在立刻開始執行此事。”李儒也是笑著回答。
單純祭祀并不難,只需要按步就章的完成即可。
不過在最后執行這件事情之前,為了讓河神那邊具體知曉這些祭品到底是有誰供奉的,還是需要外加一個環節。
那便是在一個銅盆里面裝滿河水,接著供奉之人將指尖血滴入到銅盆中即可。
這本來是件簡單事,不過事情在這個時候還是出現了很多的不痛快。
村民根本不認同這件事。
對于他們來說漁村最后到底怎么樣是和他們有關系的,但是這關系好像不大。
更別說這種要莫名其妙的扎破自己指尖,定是有些刺痛的。
“誒,我的老頭兒啊,你現在還在相信這兩個騙子嗎?他就在騙你啊。”
“是啊,別弄這一套了,老老實實的將這些東西賣掉算了,你這已經是被騙了啊。”
“他們就是騙子,你再去看看這些其他鎮子里面過來的人,他們現在抱著手臂就在遠處看戲,你這五十兩銀子花費的是圖個什么!”
漁村村民這已經是面色難堪了。
他們也不知道鎮子里面的人知不知道他們一文錢都沒有拿出來,現在被這些鎮子里面的人看著,心中根本沒有底。
再看著鎮子里面的一些人站在那里交頭接耳的模樣,更是判斷對方肯定是在嘲笑自己。
心中一時不悅的很。
說話時這語氣都僵硬很多,看著趙澤成,就像是看見了一個昏庸的老頭子一樣的。
而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趙澤成總不至于就這樣中途放棄,他開始不斷的勸說周遭的人,讓他們配合最后乞憐人的要求。
以至于這邊就差直接給他們跪下來了。
“各位還請最后這樣做吧,所有的東西我已經是購置完畢,不管最后我有沒有被欺騙,但你們付出的真的很少了。”
“這樣做就算是圖個心安也不是值得的嗎?”
“一滴指尖血而已…”
趙澤成哀求了太多。
其他鎮子的百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看見不遠處漁村的人聚在一起說著些什么。
“哎,這祭祀什么時候開始?”
“難不成是現在的時辰不到?”
“不知道啊,慢慢看吧。”
“然后你們瞧見不遠處的兩個人沒有?他們這樣子怕就是這一次的話事人了?”
“啊,有可能啊,看這樣子應當是乞憐人吧?”
“乞憐人?我看看…”
“嘿,好像還真的是乞憐人誒,這可真的少見,我們這邊基本上就沒看見過他們。”
“對,不過和我們知道的乞憐人也差不多的,一老一小看起來有點意思。”
“然后你們看這個小家伙,這年紀估摸著就和我孩子差不多啊,十歲左右?但是這道髻妝容已是準備完畢,還有一些黃符紙,看樣子倒是正統。”
“哈哈,不然叫你娃娃也去修道?”旁人打趣。
“不用,正常人誰修道啊?我們又不愁吃穿,修道圖個什么。”
再去盯著正在準備最后東西李玄舟,這人倒也是贊不絕口的說道,“不過我家娃娃以后要是能成為這道童的模樣,果真不錯!”
鎮子中也有不少小童趕過來看。
他們被大人牽著手站在靠著大河的岸邊,在大人們的眼神盯著中,他們是萬萬不敢下水的,不然就是一頓毒打。
眼下聽著大人們的交談,他們這一個個也是好奇的看著李玄舟。
相較于大人們追求穩定,滿足眼下生活,小娃娃們涉世不深,他們對于李玄舟更加好奇。
尤其是李玄舟此時就像是變戲法一樣,他不斷從竹囊里面取出來一個個他們以前都沒有見過的東西,這讓小娃娃們眼睛都看直了。
而一些小女童現在看著李玄舟,要不是有大人拽著,怕就要是將一些糖送過去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