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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趙老選擇

  夜晚降臨時,大河旁邊一片黑暗,漁村則是家家戶戶點燃了油燈。

  燈芯草在油燈中緩緩地灼燒著,伴隨著一些獨特的焦臭味道,來在于漁村的回答終于是來了。

  此時師徒二人依舊是在這木棚中,木棚是沒有什么遮蔽,主要是烈日下用來避暑地方,卻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房屋。

  而眼下整個漁村顯然是不歡迎李儒師徒二人的,原本說好的一些魚肉晚宴自然沒有,更不要說是有人主動邀請兩個人過來做客了。

  之所以這樣漠視修道之人的原因倒也簡單,再怎么強悍的修道之人也不敢隨意的屠戮凡人!

  先不說地官、神官等祠堂的建立,再不說什么大道、天劫的存在,簡單的一個地方就能讓人感覺到可怖了。

  那便就是陰曹地府的存在了。

  人死后要進入到陰曹地府中接受審判,看這一生善惡之分。

  而修道之人最后的本質也是超脫于六道輪回,解開地府對于自身的桎梏,成為真正的主宰。

  乞憐人自然也是這樣的一個目的,想要將自己的名字從生死簿中劃走,如此就不用再被輪回折磨,能擁有自己超然的生命狀態了。不過到底有沒凡人中是否有能修成正果還不知道,但陰曹地府中是有一人的確樹立了一個榜樣,這也就是閻王了。閻王是現在被其他神官地官等推測確定完全超脫輪回的一位大能之人,更是他參悟大道主導了地府的存在。

  于是這地府在凡人的眼中根本不可怕。

  只要平生未有作奸犯科,偶爾行善,來生必定得到好報。

  那么地府相對于凡人來說,頗有那種天堂的感覺在里面。

  但地府放在一些修道人眼中,內在的含義估計就會更多。

  如此一來。

  為何這漁村敢這樣漠視乞憐人就更加讓人看得明白了,他們就是篤定了這乞憐人不敢胡作非為。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大道極為可怖。

  乞憐人不可能不懂,自然更是不可能就這樣忤逆自身想法了。

  而李儒師徒二人對此早已習慣了,不是第一天這樣被對待了,十人十面,原因復雜,按下不表。

  一盞燈在燈籠中灼燒,紅紙燈籠上一個小小的福字寫著,提著燈籠的人自然就是趙澤成了。

  其實早在白日有些時候,趙澤成就已經是知道了漁村其他人的想法了。

  不過那個時候他并未有直接前來與乞憐人匯報此事,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中跪在妻子木牌靈位前,他掙扎著思索了很久很久。

  現在他也是終于決定了。

  趙澤成這邊一個人來到了師徒二人的面前。

  大河河水緩緩流淌,一點點的聲響都沒有。

  暮色更深。

  月光灑落在平靜的河水中,好似一條匹練橫跨這荒蕪土壤,漁村燈火散落在這大河之上,更似黑夜點點繁星一般。

  小木棚無遮無擋,中心位置已經是擺著一個燈籠。

  燈籠光亮不足,微紅的火光映照在三個人的臉上,三人臉色各不相同,五分嘆息,三分慈祥,兩分平靜了。

  李玄舟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老人,趙澤成的拐杖已經是放在了腿邊,他瘦削的雙腿已經是布滿了各種歲月的痕跡,此時不知是不是月色的緣故,趙澤成看起來比白日烈陽下蒼老的許多,那些散落在額頭的白發在這火光的映照下更像是燒灼的紅紙一般,整個人更是有那么一點風卷殘燭的恍惚了。

  再聽見趙澤成滿是抱歉的說道:“二位久等了,隔了這么長時間我們漁村才做出最后決定了。”

  李儒和李玄舟師徒二人立刻是將目光聚集在了對方的臉上,師徒二人一言不發的看著趙澤成。

  如何選擇還是看趙澤成最后了。

  趙澤成呼了一口氣,他的呼吸有些顫抖。

  深夜依舊炎熱,在零星的一些蛙鳴之中,他確定的看著李儒,又看了看李玄舟,“回答二位乞憐人,我們漁村上下還是承認自己錯誤了,我們知道自己取用了大河河水卻沒有上供,也知道了不畏懼河神的代價,這一切都是我們咎由自取,是我們漁村這邊做錯了。所以若是各位可以稍稍等待,那么我現在立刻就乘船前往就近鎮子,想來不過兩日就能將祭品全部準備齊全,到時還請二位幫助我們完成祭祀全部過程,而等到最后事情完成時,我這邊也是會依照之前談好的委托報酬,將一兩銀子教給二位,并且送二位渡過大河的。”

  李玄舟有些意外,他耳力不錯,怎可能聽不見漁村里面風言風語,更是知道漁村對于這件事最后的選擇是什么樣。

  顯然漁村是沒有人愿意認為自己是做錯了什么,他們又沒有偷又沒有搶,憑什么要給這個河神道歉,更不會承擔這種金銀了。

  于是最后的結果肯定就是漁村選擇放棄祭祀,隨后他和自己師傅離開這漁村而已。

  那為何最后結果卻是截然不同了?

  趙澤成為何說漁村同意了這說法?

  大河中不可察覺到一雙眼珠子輕飄飄的浮在水面上,這眼珠子內好像也是出現了一分懷疑了。

  “不成是我太過淺顯,誤判了最后結果?”李玄舟心中暗自想到,同時也是舒了口氣。

  看來漁村最后還是有一種迷途知返的感覺在里面了。

  而這件事如果讓他來選擇,他肯定是選擇前者的,破財消災么。

  相對于這么多年生活過的漁村,若是這一次事情沒有處理好,以后恐怕就是會死傷慘重,甚至于真的是小命不保。

  更不說這五十兩銀子聽起來很多,但也不是一個人掏出來這么多的金銀。

  整個村落上下至少也有幾十戶人家。

  這已經不是一個小漁村了,最后一家人只需要掏出來一兩銀子就可以了。

  一兩銀子而已。

  對于敢要價二兩銀子渡過大河的漁村來說,顯然不是一見太過于心疼的事情。

  李儒是坦然的很,他這和善的看著趙澤成,道:“我們尊重老先生的選擇,如老先生所言,我們會逗留在漁村兩日,待到祭品全部準備完畢后,我們是會將這件事準備妥當,也依舊是相信河神不會對這件懷恨在心,貴村以后不要再犯,定不會再出現這種類似的事情,以后生計也會順風順水很多了。”

  “感謝二位了!”趙澤成感慨的說道。

  再看著擺在面前木板上面的一些干糧,他心中一緊,是忽然想起來了。

  連忙起身道:“那么現在我叫村民準備一些魚肉端上來,果真是唐突了二位了!”

  李儒同時起身扶住了身軀有些歪斜的趙澤成,笑著說道:“自然不必。”

  “我師徒二人對于飯菜不會計較在心,而今日事發生太多,老先生還請回去好好休息,待到明日再去購置祭品即可。”

  “我們也的確不在乎這兩三日的逗留,有個暫時落腳的地方,也是能讓我徒玄舟靜靜心。”

  趙澤成這是還想要說什么,不過被李儒笑著搖頭拒絕了。

  無奈且感動。

  最后趙澤成連續拜了拜后,才是拄著拐杖提著燈籠回去自己的小木屋了。

  此種情況當然也是被漁村村民觀察到了。

  他們不能聽清楚三個人的交談,只是能看見三個人在昏暗燈光下的一些動作,眼下看著趙澤成離開后,他們可就不明白了。

  “為什么這兩個道人還留在我們村落啊?”

  “是啊,我們白天不是已經做好決定了嗎,他們還怎么留在這里?我們又不會給他們提供什么吃食了。”

  “誰知道啊,反正趙澤成肯定是老了,這老家伙現在兩眼昏花的,也不知道腦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東西。”

  “反正我們就簡單的看看就行了,最后不管怎么樣,我是不愿意掏錢的,誰是傻子誰愿意掏錢!”

  “我還就不信這妖怪河神還敢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屠戮了我們不成?”

  “呵呵,嚇唬誰啊。”

  漁村里面掀起了一陣竊竊私語,這種低沉的聲音有些類似于糧倉夜幕時的老鼠的動作。

  老鼠本身不覺得這聲音有什么多大,但放在其他人的耳中,這聲音就像是在耳畔敲鼓。

  這漁村上下的態度是顯而易見了。

  入夜。

  李玄舟還未入眠。

  相較于白日的干燥難忍,夜晚就更加適合于修煉了。

  現在他正在刻苦的修煉神識,眼下天樞已經是打開了一半兒,不過兩三年應該就能全部打開了。

  天樞開了一半能夠承載的靈氣就多了許多。

  現在他的身軀相較于以前也是健碩不少,不過還是需要勤修苦練,妄想一步登天這是萬萬不可。

  不過此時他也是斷斷續續的知道了,他明白這看起來充滿匪氣的漁村為何會做出來這樣選擇了。

  不是漁村一起掏出來這種購買祭品的金銀。

  白日時,所有人最后都是反對這件事的,是趙澤成成為了唯一一個知道什么地方做錯的人。

  而他一個人是不可能左右漁村的想法的。

  最后他決定將所有積蓄全部拿出來,足足五十兩銀子是自己默默承擔了。

  這也難怪趙澤成白發蒼蒼更顯疲態。

  他已年邁,膝下無子,枕邊無人,老叟一個,眼下棺材錢也沒有,只為了讓此地得以保留。

  也是。

  趙澤成在乎的漁村,其他人并不在乎。

  其他人可以隨時離開,他則已經是在此地居住幾十年,所有的回憶都在這里。

  李儒則是在后半夜瞇著眼睛睡眠去了,靠在木柱上,面色朝天,呼吸均勻的很。

  李玄舟看了看自家師傅的模樣,他臉上多了一些寧靜,是繼續默默修煉。

  而自家師傅平日對于他修煉的事情監督并不多,只是偶然提起來一些關鍵要點,不過每次從師傅口中得知修煉的一些要點后,他也是有些醍醐灌頂的感覺。眼下是因為漁村的事情更加重要些,否則若是能靜靜修煉,感受著身軀被天地滋潤的點點滴滴,那種玄妙無常的感覺更是會讓他有一些心悸般的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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