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就開始變成了爭辯。
爭辯不知道又為什么變成了爭吵。
不過半柱香的交談而已,氣氛已經是突然變得很惡劣了。
“你這老道人真的不幫忙啊?”耳畔出現的就是中年男人不悅的最后一次追問了。
“我們不方便出手,我們也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完。”李儒溫和的回答道。
老道人的模樣。
他從剛開始到現在,他的臉上都是出現了不少的笑意。
“行,不幫忙就算了,反正這個小男孩也和我們沒有多少關系,他要是死了也就是死了,我們不會多說任何的話的!”
中年男人賭氣的說完了,說完之后起身離開。
他這相當不爽的回到了客棧中。
不過這還沒有進入到客棧一兩個呼吸,又是折回身來來到了桌子旁。
在兩人悠然吃面的時候,一手直接抽走了桌子上面的醬牛肉。
可以說是相當的真實了。
而后他就和其他的驛站百姓兩三個站在一起,站在距離這小桌不過兩三丈開外的地方,抱著手臂,斜著眼,這目光看著這一對乞憐人是相當的不痛快。
“修道之人不應該是心系蒼生的嗎?”
“我剛剛都這樣說了,他這老道人都表現出來這種油鹽不進的樣子。”
“他這邊難道就不能多收一個徒弟嗎?這樣現在這個小道童死了之后,還有一個作為更替的。”
“是啊,你看看其他大門派,這些門派里面誰不是收大幾十的弟子。”
“如果有弟子中途死了,這也沒事,反正還有其他弟子在。”
“但是這個老道人竟然是不知道這個道理,還就是將所有的雞蛋全都放在了一個籃子里了?”
“愚蠢的很。”
“誒,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啊?”
“這個小男童我們總不至于就這樣讓他一直放在我們驛站里面的吧?”
“這一兩天已經是有不少的人問起來這件事。”
“他們雖然除了裝模作樣的說兩句好話之外,不會幫忙什么。”
“可要是聽說這個小男孩死在了我們驛站中,他們不知道會用什么樣子的語氣來討伐我們,到時再聯手抵制我們的驛站,我們這驛站還做不做了?”
“…”
“所以這個小男孩該不會是其他驛站派過來專門坑我們的吧?”
“…”
“真的要是這樣,我們還是早一些將這個小男童直接趕走啊!”
“死在什么地方都沒有關系,就是千萬不要死在我們驛站中!”
幾個人小聲的交談著。
他們越說越覺得這李儒應當是將這個小童直接拽走,反正只要這個小童被修道人拿走,剩下來的東西還不都是他們說了。
到時候給自己臉上貼金都是可以做到了啊。
但對方就是不做,油鹽不進,那怎么辦啊!
難不成真的和修道之人作對嗎?
也沒有必要。
半柱香后。
“玄舟。”李儒此時則是突然開口喊了李玄舟一聲。
“師傅。”李玄舟應了一句,這也是將終于吃完的碗筷放在一旁,靜靜等著李儒那邊的安排了。
李儒是說道:“你可看見驛站上空有一只青鳥?”
“看見了。”李玄舟回答,目光朝著天空看了過去。
依舊是那只青鳥,斷斷續續發出鳴叫。
李儒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湯,放下碗筷,再問道:“你可感覺到這青鳥身上有些古怪?”
“的確有些古怪,此地應當是不會出現這種青鳥的。”
“它除了生活在衣食無憂的鳥籠或者仙境中,是無法搶得過本地烏鵲們,更是很容易就被其他飛禽直接獵殺了。”
“并且不離開,是盤旋在驛站上空,更是顯得有些古怪了。”
李玄舟將心中所想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看的不假。”
李儒也是輕輕吸了口氣,腹中暖暖的,繼續說道,“但你顯然還沒有看見這青鳥背后的修道之人了。”
“修道之人嗎?”
李玄舟疑惑。
待到這邊皺了皺眉頭,仔細揣度師傅說的話,他是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不成師傅指的修道之人應當就是鶯歌了?”
修道方法千萬。
比較出名的倒也就那么多種。
眼下鶯歌就是種常見于孤兒孩童會有的方式。
不過李玄舟這么多年來除了偶然在書籍上看見有關于鶯歌的記載之外,他是沒有看見過鶯歌本人的。
現在師傅提起來這種事情,難不成這驛站中還有鶯歌存在?
“的確。”
李儒幫助李玄舟打消了內心最后一些疑慮,轉而悠閑的說道,“看這青鳥的模樣,具體東西為師暫且不說。”
“你且觀察即可。”
“想來最多再過半個時辰,就會有鶯歌到來了。”
“你卻要去看看鶯歌到底是何等存在,做到對于鶯歌的了如指掌,這樣也就可以避免很多愚笨的事情發生了。”
師徒二人說話的時候,天上這青鳥盤旋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后竟然是已經靜靜的落在了驛站入口出的牌子上了。
青青的一只小鳥兒看起來非常小巧。
顏色鮮艷的迷人。
就是不知道背后的鶯歌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存在了。
驛站正在制作油茶。
一個婦人將肥肉放在鐵鍋中煎熬制成肉片,接著將肉片和一些茶葉放在一起烹煮,最后制成的油茶味道相當獨特。
李玄舟正在將竹囊中空空如也的幾個毛竹筒填滿。
這種油茶價格不貴,關鍵時候倒也是能夠提供很多的飽食感覺,更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膩了。
眼前鐵鍋中滋滋的發出油煎的聲音,還能看見不少的青煙從高溫的油鍋中灼燒出來,等到這幾個毛竹筒裝滿了之后,未來幾日倒也是有不錯的茶飲了。
李玄舟本身對于這種東西并不是很有需求,自家師傅倒是偏愛于各種茶湯。
而就在這輕松的時候,李玄舟突然聽見了那青鳥發出了更大的鳴叫。
心生疑惑,還未有什么想法時,耳畔忽然之間聽見面前傳來了一些銀鈴敲擊的聲音。
這聲音就像是將一個拳頭大小的銅鈴直接掛在了牛脖子上面一樣。
伴隨著牛兒走動,這銅鈴是發出那種鈴鈴鈴的聲響。
聲音由遠及近。
不只是他一個人,驛站里面不少的百姓也是被這個鈴聲吸引了過去。
各位手頭上的事情沒有停頓,熱鍋里面依舊是在滋滋的冒著油煙。
不過幾個呼吸,伴隨著眾人顫栗的抽氣聲,李玄舟總算是看見了來者到底是誰了!
這是一個騎在猙獰兇獸后背的小女童!
兇獸大概有兩頭水牛那么大!
生有四個牛蹄,頭顱倒是一半長得像虎豹,另外一半則是灰熊,體形健碩無比!
先前聽見的銅鈴聲就是掛在這個兇獸脖子上的一個頭顱發出來的,這個骷髏頭里面被塞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鈴鐺,這鈴鐺在兇獸走動時會在腦殼里面滾動,進而發出那種即是沉悶,又是尖銳的鈴聲。
這兇獸最為引人注目的倒不是它的長相,更不是滿口鋒利尖銳的利齒。
各種妖物李玄舟已經是看見過不少,至少前面幾個月在凌蘭山看見的山神單純從體格上已經是很可怕了。
最為惹人注目的倒是這怪物后背末端刺入了一個厚重的木架了。
這木架高度大概有一丈,兩側則是延伸出兩丈,通體漆黑極其厚重。
而在這木架上竟然是站著一排青鳥。
青鳥們嘰嘰喳喳的站在木架上,竟然是將這個木架直接當成了鳥架了。
自然在鳥架的面前就有一個女童坐著了。
這個女童一身服飾極其華麗,這頭上戴著一個掛滿了金銀的童帽,各種花哨的首飾都是這樣掛在這童帽外,而這衣物更是刺繡了很多復雜的鳥紋圖案,這鳥紋圖案拼湊在一起極為祥和,更是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來一種貴氣。
再往下看,小女童穿著一個喇叭口的長褲,長褲以及這小靴子上都是點綴了太多的寶石了!
而最后,李玄舟的目光則是被女童手中拿著的一個撥浪鼓吸引了。
撥浪鼓要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
這種主體是鼓,下方有小木棍,兩側鼓身上有吊線小球的玩具,這種玩具很多小村百姓的孩子都有。
不管男女小童都是喜歡轉動這撥浪鼓發出咚咚咚的敲擊聲。
但這女童手中撥浪鼓的材質則是極其驚人。
鼓身竟然是從一個完整的昂貴晶石中摳出來的,兩面的蒙皮更是一些精怪的皮,這兩個吊線小球更是品質極高的兩個夜明珠拴在一些透明的絲線上,這種夜明珠珠圓玉潤的模樣,哪怕是只有一顆,就不知道會有多少的達官貴人喜愛了,尋常家庭要是能偶然找到這樣的一顆夜明珠,定是會將這夜明珠當成傳家之寶去了。
“這且就是鶯歌了嗎?”李玄舟頗有震撼。
這鶯歌身上的任何一個東西都比得過他全身的家當,更不說那種熠熠生輝發出清脆聲響的首飾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女童竟然是騎在了一個怪物的后背上,簡直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小孩童趴在這大水牛的后背上一樣。
普通小童趴在大水牛后背上騎著牛走,是有很多童趣的。
然而這鶯歌騎在怪物身上,一臉吊詭的笑容,那就看不見任何的可愛,完全就是一種獨特讓人窒息的可怖了。
這種情況是直接反映在了整個驛站上下,所有百姓看見這樣的怪物出現,那一瞬間是出現了不知道多少的慘叫。
他們腿腳發軟跌跌撞撞的朝著另外一邊作鳥獸散,一雙眼珠子更是不受控制的朝著這個鶯歌看了過去。
可怖的怪物、美麗的青鳥、貴氣的小童。
這三者融合在一起竟然會有這樣強悍的氣勢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