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舟未聽見這聲,但他察覺到了小童的異樣。
古籍放在雙膝上,他扭頭對著小童呼喚了一句,“切莫離開界陣中,否則有大危險。”
小童身軀顫抖一次,扭頭戰戰兢兢的看著李玄舟,支支吾吾的看著他說道:“我師傅在外面喊我離開。”
“你師傅已經埋于城外亂葬崗中。”李玄舟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平靜的提醒道。
他不知小童聽見了什么,但他卻明顯感覺到有一團惡意纏繞在大堂屋外,這惡念是可以輕松滅殺小童的。
此言直接喚醒小童。
小童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忽然確定自己的師傅已經死掉了,是被戾鬼所害,所以此時屋外聲音定就是魍魎之言,且不可信!
李玄舟則是又補充了一句,道:“它既在門外呼喚,就代表它不可進入這界陣中,我們定是安全的,等子時一過,你再休息去即可。”
“好的…”
對方和自己都是一個小男孩的模樣,不過小童明顯是從李玄舟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一絲寧靜,心中恐懼頓時少了很多。
又是連忙短促的深吸了幾口寒氣,他不去看門外情況了。
小童是重新坐穩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低著頭拖著干燥的面皮,兩個眼珠子空洞的盯著地面上的兩盞油燈看著,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無奈的余光則是不斷看著旁邊重新翻閱古籍的李玄舟。
“他的年紀真的和我差不多大嗎?那么在師傅不在身邊的時候,他為何沒有讓我感覺他會害怕?”
“反倒是能安然無憂的坐在寒冷中繼續翻看這些書籍?”
“他如何做到泰然處之的啊?”
小童是根本想不明白了。
油燈點亮二人周遭的一片地面,迎面落下的屋外白光從木門縫隙中流入,白光灑滿磚石,冷風陣陣闖入。
小童擔憂中,一夜無事發生。
次日清晨。
小童醒來時,李玄舟已是收拾了周遭地面上的一些東西了。
四根木柱上的界符已經被他完整取下,界符光芒依舊。
界符今夜還能堅持一次,等到今夜過去,明天自家師傅回來,問題就解決了。
屋外。
錢氏裹著表面雕琢一片牡丹花的大衣從廊橋一路走來,她的身邊兩位淺色衣著的傭人相伴。
來到大堂內,錢氏先邁了右腳跨過實木門檻。
她無視李玄舟和小童二人,接著在兩個傭人的簇擁下,她是取出兩個香蒲,借著這香蒲,她跪在地面上對著祖先跪拜了一會。
口中念念有詞的就是個護佑平安的話語了。
期間李玄舟和小童并沒離開大堂。
他們站在門口角落,李玄舟靜靜看著這老婦人的背影,小童則是有些膽怯站在李玄舟的旁邊,他的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錢付康也是走進來了。
他第一眼就看見了兩個小童了,眼神中有些詫異,至少昨夜一晚過去,兩個小童竟然無事發生,還能夠活命?
要知道之前這個小童的師傅可是被戾鬼直接害了性命。
“看來那個叫做李儒老小兒是有些能耐的,竟是能夠護佑兩個孩童在我錢府中活了性命?”
錢付康表面上說是不相信錢府里面鬧了一些臟東西。
實際他清楚的很。
錢府定是有妖魔從中作祟,且妖魔到底是誰他心中基本上已經有了計量。
只不過這種東西千萬不能說出去。
他們要是承認了,以后這事情就麻煩了,家族生意也怕是要因此遭殃。
這邊錢付康進了大堂后,他也是跪在了錢氏旁邊。
自己取了些香燭灼燒,放于香爐中。
三鞠躬后。
他將錢氏扶起來,在兩個傭人膽怯中,錢家人一同離開了大堂。
錢付康站在廊橋中不斷的安慰著錢氏。
“母親您就放心吧,這里有我,你且不用擔心什么。”錢付康如此說道。
“可是他們是乞憐人。”
“他們一般出現不都是代表著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嗎?”
錢氏臉上布滿了那種陰郁,“我們錢家威望在這蘭城中極大,你不能被他們坑害了啊!”
“沒事的!”
“孩兒之所以之前只招乞憐人過來幫忙,主要還是因為他們這一行口碑很好。”
“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他們都守口如瓶,不會和其他的道人們一樣到處亂說。”
錢付康這邊是說起來為什么找乞憐人,不去找類似于土畜子一樣的存在了。
土畜子可沒有乞憐人這么守規矩。
他們大大咧咧的,辦一些粗事是極快的,但要說辦這種半遮半掩的精細事兒,他們粗枝大葉,根本不適合。
錢氏依舊是不放心的。
這也是雙手扶著錢付康的手臂,抬頭看著錢付康,一臉苦口婆心的樣子。
“孩啊,你聽為娘的,真的要說他們走漏了風聲,你一定要將他們毀尸滅跡!”
“我們錢府里面養得那些守衛不是吃干飯的!”
“刀還是要染血的!”
錢氏說到點子上了。
錢付康自然明白,他笑著連連點頭,也是含笑著對著旁邊兩個傭人說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送我娘親回去休息!”
傭人膽怯委身行禮。
“告退!”
她們趕忙牽著錢氏的左右手匆匆離開。
二人自然也是清楚,這錢付康看起來人模人樣,實際上心狠手辣。
那錢氏更是兇戾,兩個小童說殺就殺,著實是個慘無人道的老婆子。
當然。
她們更是知道剛剛兩個人對話一半是說著對方聽的,一半就是說給她們兩個傭人聽的。
她們要是膽敢到處亂說,下場絕對極為慘烈!
怕是要在寒冬被扒干凈,再流到魚池中活活凍死!
而這一切都被李玄舟從縫隙中看的清清楚楚。
這兩個人交談聲可不算小,不只是兩個傭人聽見了,其他人更是能夠聽得清楚。
小童恐懼了。
“我們怎么辦?”小童瑟縮著。
他現在只想要離開蘭城,哪怕以后成為一個凡人,這也是無所謂的事情了啊,性命要緊!
“無妨。”李玄舟輕聲說道。
多余的東西不用說。
他現在是明白了,就他們兩個小童這是肯定沒辦法在錢府再去獲得什么線索了,他現在唯一能知道的東西就是之前這小童所說的。
一來有戾鬼,二來這戾鬼實力強悍。
如此看來,只有等李儒回來后方可更多了解現場錢府情況了。
白日無事發生。
小雪是終于停了,天空陰沉沉的,一點點風都沒有,氣候干冷,蘭城被雪花覆蓋,周遭溫度極低。
錢府上下依舊是和氣一團。
外人來看根本就不會知道錢府一家之主正在臥榻上用黃紙蓋著臉了。
李玄舟清閑的閱讀了一些古籍,這種復雜生澀的古籍每一遍讀起來都有不同感受,好似一道回味無窮的飯菜,難以割舍。
期間他也是繼續用神智壯大天樞縫隙。
天樞縫隙若不全部張開,他能夠做到的事情還是極為有限的。
小童根本不敢亂跑。
錢府上下越是表現出來這種和善的模樣,他就越是感覺到害怕,要知道就在前幾日,他的師傅最后可是死在了這錢府中!
是被砍了頭啊!
如此惡劣情況竟能隱瞞,這種欺瞞天地的能力太過駭人!
“不過李玄舟說只要我們過了今天晚上,那么他的師傅就會回來。”
“到時就可以救治成功那個錢大禮了,我也就可以離開此地了。”
“所以今天夜里面我只要老老實實的呆在這界符中,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小童只能是這樣安慰自己,冥冥中覺得周遭甚是冰寒。
一口氣嘆了。
他偷偷的看了看李玄舟,暗自想到:“無事發生,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言罷,昏睡過去。
再一抬頭。
睜眼。
子時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