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12點,第一天的錄制結束,男女各自回房。
楊九安躺在床上翻看手機。
一晚上沒看自己的手機,收到不少消息,大多數都是詢問錄制情況的。
其他人楊九安都以“簽了保密協議不能透露”為由搪塞過去,唯有徐文茜,她回復:“緊張死了!機位巨多,比劇組還多,等節目播出,你就知道我有多緊張了。”
她想了想,問:“你老板是不是四號男嘉賓啊?”
她想來想去,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對方很快回復:“不知道哦!”
楊九安扁扁嘴,打字:“小氣鬼!告訴我怎么了嘛!”
對方發來兩個吐舌頭的表情。
西仔:我不會給你場外信息干擾你的判斷,喜歡是一種直覺,如果你喜歡的恰好是我的老板,那就是緣分。
Nani:我又不是為了喜歡你老板才問你的,我就是好奇嘛!
西仔:不說這個。快告訴我男嘉賓怎么樣?有沒有誰能在你古井不波的心里蕩起漣漪?
Nani:沒有!才剛認識,哪那么快!
Nani:男嘉賓挺好的,其中一個男生特別帥,側顏有點像剛出道時的林準。
西仔:嚯!聽你這么描述,我都心動了!
Nani:哈哈,誰讓你不報名?后悔了吧?
對方發來一個悔不當初的表情包。
西仔:那你呢?不抓緊機會?
Nani:他太小了,說不定還是個學生,不適合我。
西仔:那另外兩個男嘉賓呢?就沒有對你很殷勤的嗎?
Nani:另外兩個我感覺對我比對其他女生好一些,晚上收到兩條短信,應該就是他倆發的。
西仔:兩條短信!發什么了?
Nani:一條是期待明天,另一條是想吃火鍋、缽缽雞和肥腸粉。
西仔:!!!
西仔:那不是你的最愛嗎?你跟他們說過?
Nani:沒有!
Nani: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太神了!
西仔:男嘉賓里也有蜀都人?
Nani:沒有,一個在蜀都生活過,另一個很愛川菜。
西仔:那肯定是在蜀都生活過那個人發的。
Nani:不一定,喜歡川菜那個他應該是真的非常喜歡,晚上他炒了回鍋肉和魚香茄子,味道簡直了,就跟咱們以前在老地方吃的一模一樣,我都驚了…
徐文茜看著安安發來的描述,微微蹙起眉頭。
剩下兩個男嘉賓,毫無疑問有一個是她的老板。
她決定旁敲側擊地問問。
西仔:要不我們用姓氏區分這兩個人吧,不然說不清楚。
Nani:在蜀都生活過的那個姓馮,會做川菜的那個姓沈。
徐文茜一怔,隨即調出張春林的微訊向他求證:“聽說沈總會做川菜?”
然后又切回跟安安的聊天界面,問她:“那馮和沈,你更傾向于哪個?”
Nani:沈吧。
Nani:感覺跟他相處比較放松。
徐文茜默然,心里只有一個想法:不是吧,安安真要當我老板娘了?
這時張春林發來回復:“什么叫會做,是非常擅長好嘛!”
非常擅長?
一個江南人怎么會非常擅長川菜?
她正一肚子疑惑,安安又發來消息:“我得睡了,明天他送我上班,不能起晚了。”
西仔:啥?!誰送你上班?
Nani:沈。
Nani:他送我上班,我給他做早飯,很公平。
徐文茜看見這句話差點沒吐血。
公平?血虧好嘛!這個笨安安!
不過——
西仔:我記得你工作的地方在河西?
河西和湘南路可是兩個方向,以安安的性格,不會這么麻煩別人才對。
Nani:對,他也在河西,就很巧。睡了睡了,明天聊。
徐文茜放下手機,單手托腮,坐在寫字臺前,面露思索。
她忽然覺得是沈亦澤也還不錯,至少她可以幫忙把把關,其他人,她還真擔心白紙一張的安安上當受騙。
“呵啊——”
楊九安披著寬松的運動外套打著呵欠走出臥室。
六點半。
搭順風車可以晚點出門,節省下來的時間正好運動一下。
慢吞吞下到一樓。
健身房里傳來輕微響動,她進屋一看,驚訝道:“這么早?”
沈亦澤正在拉伸。
他早聽見門外懶洋洋的腳步,一聽就知道是她。
楊九安會來,他不意外。
她有鍛煉的習慣,他心知肚明,起這么早就是為了守株待兔。
他笑笑說:“我剛起。晚上沒管住嘴,早上就得邁開腿,有事沒事跑兩步。你也晨跑?”
“早上跑不動,快走。”
楊九安打開跑步機,調整速度到6km/h。
“那我也快走吧。”
沈亦澤將跑步機速度跟楊九安調到一致,兩人面朝落地窗,以同等的速度同等的節奏悠游地走著。
窗朝東,旭日的柔光如潮水漫入,將小小的健身房染上一層溫柔的紅色。
楊九安說:“我一般是早上快走,午后跑步,晚上瑜伽,哪個時間段有空就練哪項。”
“那你一般哪個時間段最有空?”
“早上吧。”
“是嗎?那你這一個月可能會經常碰見我了。”
楊九安奇道:“你也是早上比較有空嗎?”
沈亦澤隨口說:“我是看心情,以前是下午心情比較好,以后可能就是早上了。”
楊九安聽懂了,心里像是被小貓撓了一下,忍不住瞄了眼落地窗上他的倒影。跑步機的速度明明沒有變,她的心跳卻莫名加了速。
她想了想,決定試探一下他:“你最喜歡哪道川菜?”
沈亦澤知道她想問什么,但礙于規則他不能直接說出短信的內容,思索片刻后答道:“你今晚要做的是我最愛的三道川菜之一。”
楊九安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因運動而紅撲撲的臉上寫滿不可思議:“所以那條短信是你——”
沈亦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她眨眨眼睛說:“知道就好了,不要說出來。”
他可不想被珊珊找麻煩。
但楊九安知道,這就是默認了。
她經歷過各種各樣的巧合,但以前經歷的所有巧合加起來,都沒有這一次這么妙。
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一個飲食習慣完全契合的人,該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運動完出一身汗,兩人各自回房沖了個澡,隨后下到廚房準備做飯。
7點一刻。
楊九安霸氣地說:“你坐,我給你做飯。”
這話聽著舒坦,沈亦澤心里樂開了花。
打開冰箱,楊九安“咦”了一聲,端出裝滿西蘭花的樂扣飯盒,詫異道:“誰把西蘭花切好了?”
沈亦澤笑呵呵說:“你猜?給你五次機會。”
“你切的?”
“真聰明,一次就答對了。”
“你什么時候切的啊?”
“昨晚,就在你頭也不回地跑掉之后。”
楊九安想起昨晚的事,俏臉微紅,解釋道:“我本來打算早上再來處理的。”
她頓了頓,說:“既然你都幫我切了,那就再幫我一個忙吧!”
“你盡管吩咐。”
沈亦澤擼起袖子走向灶臺。
楊九安抿嘴笑道:“沒讓你干活,讓你幫我系圍裙,可以嗎?”
沈亦澤樂不可支,立刻取下圍裙,楊九安轉過身背對他,任由他慢條斯理地給她戴上圍裙,系上帶子。
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足半米處,隱隱能嗅到她身上沐浴露的芳香,只覺得心就像脫韁的野馬,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撒丫子狂奔。
真想給她系一輩子圍裙。
他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
然而圍裙終究系不了一輩子,他已經盡可能的慢了,但仍然很快就完成了這個簡單的任務。
“好啦,你去坐著吧!”
楊九安摩拳擦掌,明明只是煮個花菜和雞蛋,卻一副準備大干一場的模樣。
沈亦澤還沉浸在剛才的氣氛中,意猶未盡地說:“以后再有系圍裙這樣的美差,請一定叫上我。”
楊九安嗔怪地看他一眼,沒有接話。
沈亦澤老老實實坐在餐桌最前端,目不轉睛地盯著在廚房忙活的楊九安,看她把牛奶放進微波爐溫熱,把煮熟的雞蛋放進涼水中冷卻,把西蘭花從鍋中撈出,心無旁騖地擺盤…
明明只是一件簡單的小事,她卻一板一眼,做得異常認真。
沈亦澤很知趣地沒有出聲打擾,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直到她剝好雞蛋,將擺成花型的餐盤連同牛奶一起端到他的面前,才夸贊道:“擺得真好!學藝術的吧?”
“不告訴你!”
楊九安將自己那份端到沈亦澤對面,坐下后說:“我的秘訣就是:味道不夠,擺盤來湊!”
沈亦澤笑道:“我擺盤就不行,咱倆適合一起做飯,剛好互補。”
“你少來!昨晚明明擺得很好!”
楊九安喝口牛奶,說得一本正經。
沈亦澤哈哈一笑,心想這笨丫頭,難道聽不出我在邀請她一起做飯?
這時客廳傳來腳步,兩人扭頭看去,是馮樂。
“早!”
馮樂主動問早。
兩人便也回了個早,沈亦澤看眼時間,還不到7點一刻,便問他:“怎么不多睡會兒?”
心里想的卻是:看來以后得早點哄安安出門。
馮樂漫不經心地說:“醒了就起來了。”
他從廚柜里拿出摩卡壺,看向楊九安:“要來杯espresso(濃縮咖啡)嗎?”
啥玩意兒?
沈亦澤皺起眉頭,突如其來的英文單詞令他兩眼抓瞎。
他原本安排了學英語的日程,可自從3月底開了公司,就一直在忙,根本沒時間學那么多東西,只能棄卒保車,挑重要的學。
他不懂,楊九安卻懂,她眼睛一亮,略顯驚喜地問:“你磨好咖啡豆了?”
馮樂輕描淡寫地說:“昨晚磨了一些。我給你煮一杯?”
“來得及嗎?”
楊九安問沈亦澤:“我們幾點走?”
沈亦澤溫和地笑笑:“不急,等你喝完咖啡再走吧。”
從這兒到河西開車也就一個小時,雖然很不爽,很想說我們現在就走吧,但既然安安想喝,他就不應該只顧一己之私,而不顧她的感受。
畢竟是他單方面喜歡她,他沒有權利占有她的時間,她也沒有義務只陪他一個人。
公平競爭,然后,把選擇權交給她。這既然對她的尊重,也是心智成熟的人應有的表現。
馮樂抬頭略顯意外地看沈亦澤一眼,他明白自己遇到勁敵了。
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嫻熟地將咖啡粉裝進粉碗,用手指輕輕拍平后在表面撒上薄薄的一層糖,然后裝進摩卡壺,放在灶臺上,開小火加熱。
做完這些,他才說:“很快,六七分鐘就好了。吃完飯容易犯困,正好來一杯提提神。”
楊九安笑道:“我就是這么想的!”
馮樂輕輕笑了笑,笑得很克制,但任誰都看得出他內心的雀躍。
沈亦澤默默看著,除了用力咀嚼花菜,什么也做不了。
咖啡什么的,完完全全是他的盲區,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楊九安有喝咖啡的習慣,顯然是他昨晚做飯的時候,兩人在客廳里聊到的。
馮樂耐心地守在灶臺邊,中火增壓、大火萃取、再關火養壺養味,等楊九安吃完飯,一杯色澤濃黑的espresso便被端到她的面前。
楊九安很客氣地說:“謝謝!明天我來做吧!”
沈亦澤感覺被花菜噎了一下。
好氣,氣到嘴里的牛奶都有一股子酸味。
盡管知道楊九安這么說完全是出于禮尚往來,但就是好氣!
馮樂趁機說:“那明天你給我煮咖啡,我送你上班怎么樣?”
“啊?”
楊九安一怔,下意識看向沈亦澤,沈亦澤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戳著全麥面包,他能怎么辦呢,難不成還能跳起來高呼決斗嗎?
他還不想這么沒風度,尤其是在他的競爭者面前。
馮樂直勾勾地注視著楊九安,他在等一個回答。
楊九安感覺人都要裂開了。本來吧,這是正常的邀請,根據節目的規則,她應該答應,而且她也覺得答應沒什么要緊,可在另一個對她好的人面前,她發覺這事并不容易啟齒。
媽媽呀,原來同時被兩個男生喜歡是這樣的處境嗎?這跟我想的不一樣啊!
生活里發生這樣的事,她肯定選擇逃避,可現在,她卻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
對她這樣的戀愛小白來說,難度簡直堪比煉獄級。
算了,死就死吧!
她咬咬牙,點點頭說:“好,那就麻煩你了。”
7點35,兩人出門。
沈亦澤在停車位前駐足片刻,三輛車,右側那輛奔馳E級是他的,左側那輛辣椒色的迷你顯然是徐沛或秦晚笛的,這樣一看,中間那輛銀白色的保時捷跑車應該就是馮樂的了。
果然是個有錢人吶!
沈亦澤感慨一句,為楊九安拉開副駕的車門,伸手護住她的頭。
“你公司在哪兒啊?”
上車后,沈亦澤問她。
楊九安狡黠一笑:“我要說了,你不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你送我到河西地鐵站就好。”
切,你不就是陸橋傳媒影視部的簽約導演嗎?你們部門的總監我都見過,還有啥我不知道的?
沈亦澤心里吐槽,表面上不動聲色地說:“你從地鐵站走過去要多久?我沒有要打聽的意思,我只是怕太遠了,時間來不及。”
“放心吧,來得及的,走路就幾分鐘。”
沈亦澤點點頭。他知道陸橋傳媒位于河西,但沒有查過具體的位置。
駛離別墅區不久,楊九安的眼皮就開始打架。
昨晚和徐文茜聊完天,她心里想著該睡覺了,腦子卻人間清醒,等她好不容易睡著,鬧鈴卻響了。
好困吶,困到連濃縮咖啡都不起作用,只想睡覺。
楊九安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的沈亦澤的眼睛,他立即說:“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不用,我不困!”
楊九安連忙強打精神,第一次搭別人的車就睡覺,也太失禮了。
沈亦澤打開轉向,將車穩穩停到路邊,然后側身幫她放平椅背。
楊九安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干什么,等感覺到自己正慢慢躺倒,才略顯慌張和窘迫地說:“我真的不困!”
沈亦澤從后排翻出一條法蘭絨毯給她搭上,板起臉說:“快睡,別嘴硬!”
隨后坐正身體,專心開車。
楊九安縮在藍白色的絨毛毯里,偷摸摸瞄一眼他專注的側臉。
被兇了呢…可是,為什么有點開心?
兩分鐘后,沈亦澤聽見身邊傳來綿長而均勻的呼吸,情不自禁揚起嘴角,稍稍放緩車速,將車開得更穩。
這丫頭,就是太拘束了,而且沒什么安全感,想卸下她的防備,走進她的心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他也知道,這樣的女孩,一旦她認定某個人,就會像他一樣,心里念的腦子里想的就全是那個人了,再也容不下別人。
抵達河西地鐵站時正好8點半。
停下車,沈亦澤偏頭看她。
一路上認真開車,只在等紅綠燈時偷瞄了幾眼,現在總算能飽飽眼福,看她秀氣的眉,看她長長的睫毛;看她緊閉的眼,看她小巧的鼻;看她紅潤的唇,看她歪著頭香甜沉睡的可愛模樣。
果然,照片里的她再美,也美不過會笑會臉紅的真人。
他沒有立即叫醒她,既然她說走去公司只要幾分鐘,那就讓她多睡會兒。
他想了想,拿出手機查了下地鐵站到陸橋傳媒的距離,一看只有100多米,才完全放下心來。
一直等到8點50,他才柔聲喚道:“安安——”
一連叫了三聲,楊九安才輕輕“嗯”了聲,長長的睫毛輕微顫動,迷迷糊糊睜開眼,保持歪頭的姿勢傻愣愣盯著面前和煦的笑容看了好幾秒,才“啊呀”一聲驚呼,掀開絨毛毯,著急忙慌地問:“幾點啦?”
沈亦澤說:“8點50。”
楊九安這才松一口氣,奇道:“開了這么久嗎?我還以為一個小時就能到呢!”
沈亦澤如實說:“8點半就到了,我看你睡得香,就沒忍心叫醒你。”
“謝謝!”
“不要總說謝謝,見外。”
楊九安抿了抿嘴,她覺得自己好笨,明明這種時候,對方一定最不想聽謝謝這兩個字,但除了道謝,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別人對她的好。
“那…我走了,你快去上班吧,別遲到了!”
“晚上我接你回去?”
“不用啦!我下班時間不固定的,你不一定接得到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沈亦澤說了聲好,他也怕給她壓力,既然她這么說了,就按她說的來。
楊九安下了車,沖沈亦澤揮揮手,轉身匯入從地鐵口涌出的人群之中,朝著繁華的CBD中心走去。
一直等楊九安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見,沈亦澤才調轉車頭,朝湘南路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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