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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傷別離

  直到醫者報告了病灶,劉玄這才敢按照醫書所說,對癥下藥。

  醫者聽后卻眉頭緊鎖,他們可是從來沒聽過這種藥方。

  這也不難怪,畢竟在張機的《傷寒雜病論》,沒出來之前,大家一直都對此病感到束手無策,全部都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至于華佗,史書記載不多,實在不知其可曾治愈傷寒患者,便不在此例當中。

  由于張機亡故,是故其醫書也不知何去,便是長沙等地曉得醫治的,也并不多。

  直到晉人王叔和,重新整理校勘張機醫書,匯編成為《傷寒論》、《金匱要略》之后,這才逐漸傳播開來,傷寒疫病也變得沒有以往那么棘手。

  劉玄突然用一個大家重來沒有見過的藥方施藥,作為醫者,首先就感到不妥,可攝于權貴淫威卻不敢多加置喙。

  劉玄見之即猜到對方心中所想,遂搭話:“諸君勿慮,此乃南陽張仲景所授治病之方,絕無大錯,爾等只需按照玄所言施藥,必無大礙!”

  同為醫者,雖相隔千山萬水,也曾耳聞過張機醫術手段之名,聞劉玄之方乃張機所授,便不在多言,而是按照方法開始處理。

  說完之后,劉玄又找三老要來竹簡、毛筆,將防疫之事一一書寫,諸如不得喝生水、制作口罩,以及所需藥材。

  寫完之后,交給鬼卒道:“爾等按照簡牘所寫,前往縣中購買,然后讓縣吏幫助,運到各個聚邑。”

  鬼卒看了看張琪瑛,見到張琪瑛微微頷首之后,這才拱手唯喏。

  張琪瑛雖然不知劉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見其極具威嚴,做事又一絲不茍,極其認真的樣子,有些癡迷并未從中阻撓。

  是故接下來數日,張琪瑛儼然以劉玄馬首是瞻,帶著醫者,在南鄭凡有報染病的各邑游走治病救人。

  百姓也因為劉玄腳不沾地,為大家病情忙前忙后,且為人溫和仁善,故而張魯一時盡得百姓民心,高呼萬歲。

  老百姓所要的向來簡單至極,哪怕他們病情并未康復,可見到劉玄真心為他們好,不有心生感激,最后自我要求前往隔離。

  張琪瑛也在這段時間內,無論是見聞,還是三觀都隱隱有被劉玄所影響。

  往日做為張魯這個地頭蛇的女兒,高高在上,從來沒有接觸過最底層泥腿子,等到真正接觸之后,才發現他們是多么淳樸。

  當然這也是因為張琪瑛本來就善良,又加上年齡不大,思想并沒有完全固化。

  如若二十多歲再來之時,就決然無此感慨!

  因此劉玄在其心目中形象,陡然變得高大,光芒四耀…

  時間一直持續到建安十三年、十二月、三十日,大寒,距離劉玄拜謁張魯的第五天之后。

  張魯終于派遣鬼卒,前來迎接劉玄入南鄭敘事。

  劉玄心中竊喜不已,暗道:“終于要成功了嗎?”

  在劉玄看來,如何不是決定歸降劉備,張魯應該不可能在此時邀請他。

  畢竟他給的是七天時間,現在距離規定時間,還有兩天,如果不是為了商談歸降一事,何必如此著急?

  是故劉玄急忙收拾東西,領著劉琦等人與百姓一一告別。

  百姓聽聞劉玄要走,站在隔離柵欄里面,神情急迫,欲要沖出牢籠,拉住劉玄。

  只是唯恐辜負劉玄一番苦心,遂揮手道:“劉君何故棄我等?”

  隨著這幾天的治療,有的病情輕的已然幾近痊愈,向使病情稍加嚴重的,也有康復跡象,至于重病患者,劉玄也無力回天,眾人也沒有怪罪。

  但劉玄今日殷殷之心,大家無不銘感五內,咂聽聞此事,如何能舍?

  “諸君無須如此,玄不過二三子人生過客耳,今遇諸君,實乃天意使然。

  我走之后,女公子、以及醫者皆會為爾等繼續治療,不必如此傷別離。

  如無意外,在下必然還有再臨漢中之時,屆時玄于諸位把酒言歡,再談趣聞。

  只期頤諸君安了,吾歸之時,爾等盡在矣!”

  劉玄終于在這一刻,真正的融入了古代,哪怕他此前為了符合時代,一直跟著說這個時代的話腔,甚至行為舉止一直模仿,唯恐被人看出自己與大家不同之處。

  但終歸是一個現代人,根本無法體會時代,只是將所有人當做NPC,哪怕是他崇拜的村夫,亦然如此。

  可今天,他深深感到,古代百姓的淳樸。

  劉玄為他們做了什么?

  并沒有。

  只不過費時間,給他們聊聊家常,以及出藥方治療眾人疾病而已。

  他只不是竊取歷代醫學大能的知識,然后饋贈百姓,收獲百姓的感恩。

  可百姓卻單純的認為,劉玄為他們忙前忙后,祛除病痛。

  不過數日時間交流,已成今日不舍…

  在這一刻,劉玄更加清晰感受,百姓為何對好官離任之時依依道別,乃至十里相送。

  并非他們想討好官員,乃是發自內心感謝而已。

  劉玄雖不是一方官員,也未如官員一般,在任數年,施展無數良政,惠及無數黎民。

  但今日之景,恐不下百姓相送離任之像。

  隨著劉玄要走的消息逐漸傳開,附近鄉邑百姓,盡皆將劉玄擁簇,勸劉玄莫走。

  更有甚者,淚水沾襟訴道:“劉君仁愛,本與我等毫無瓜葛,卻思法醫救我等,今未償報,何忍君離?”

  場面看似夸張,實際上并不算什么。

  在場未染病的,雖未親身得劉玄惠及,但其父母昆仲、姊妹兒孫則有受劉玄之恩。

  且漢代重恩輕死,莫說救命之恩,便是一飯之恩,如此也是世之常事…

  劉玄深揖一禮,臉上盡量擺滿笑容:“吾嘗聞,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諸君何以為區區小子,竟在寒風受凍,玄受之有愧。

  君且自歸家,我今日雖走,然必有再歸之日,諸君勿以此為念…”

  劉玄怕眾人會拉著自己不讓走,說完之后,便于劉琦等人迅速翻身上馬,揚長而去,邊走邊揮手告別。

  未染病百姓一路相送,直到十里之外,對著劉玄遠去背影深深作揖。

  而策馬回歸南鄭路上的劉玄,心中略有一絲傷懷,好似當年高中與同學告別一般,心里酸酸的。

  劉琦見到劉玄心不在焉,即岔開劉玄思路道:“君以為,張漢寧此次遣人找我等,所謂何事?”

  果不其然,當劉琦問這個之時,劉玄便將注意力轉移:“無他,惟答應聽從皇叔調遣耳!”

  “何以見得?”劉琦愁眉不解,即使張魯提前找劉玄,那也不能證明張魯就一定是同意,而非反對。

  畢竟誰也沒有規定,不同意就不能提前告知,非要拖延至最后一天,才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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