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棟大軍,自從江北降了滿清之后,便活路在江南的戰場上。
縱橫數省,破滅的明軍數不勝數,攻下的城池更是不知凡幾。這種連戰連勝,數年經歷數十上百次戰斗的軍隊,就算之前是雜牌軍,如今也會被歷練成雄師。
在單兵戰斗力上,紀光霽手下的新兵顯然不是對手。
百多人一個沖鋒,就直接拿下數十明軍的性命,靠著這些悍卒打開的缺口,后續的清軍蜂涌而前,明軍士兵不斷的倒下,整個戰線都開始動搖起來。
“唳…”
一聲尖銳的哨聲突然起來,三長一短的哨聲響過,已經被殺的有些心膽俱寒的明軍士兵如蒙大赦,直接抱頭鼠竄,退向兩邊。
清軍個個歡呼,在后更加起勁的追殺而來。
但明軍作為地頭蛇,論起逃跑來,豈是他們所能夠追趕的,幾乎轉瞬間便即消散一空。
再收割數十顆人頭后,他們面前的明軍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數百桿正在發出‘滋滋’響聲的火銃隊伍。
“殺!沖過去,殺散他們!”
清軍悍卒的瞳孔紛紛收縮,緊接著便有軍官大聲喝斥,帶頭向前沖鋒而來。
打老了仗的他們都明白,火銃的威力在于遠距離攻擊,一旦被近身,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
一群人狂吼著,根本不在意其他,他們知道若是不能及時沖過去,這么近的距離下,火銃齊射,他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開火!”
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火銃隊軍官的指揮刀已經重重的劈了下來。
早就已經站好位置的火銃手立即扣動板機,數百桿火銃瞬間轟響,無數的彈丸急速向前飛射而出,從四面八方向著這近三百的清軍轟擊而出。
漫天的血肉頓時從清軍陣營之中炸起,最前排的清軍個個如同被巨錘擊中,前沖的姿勢變成猛的向后,將后面的撞的翻滾一地。
這些人雖然個個披著重甲,但是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重甲完全如同紙糊的一般,根本無法有任何防御力可言。
身體前面雖然只是一個小洞,但在其后背,則是直接炸開一個碗口大小的傷口,破碎的內臟灑向四面八方。
只是一輪射擊,便即令百多人或死或傷,直接失去戰斗力。
但是火銃射擊也只是到此為止,這么近的距離內,根本不容他們再裝填一次火藥彈丸。
余下的清軍個個目光赤紅,目露駭人的寒光,猙獰的向著這些已經失去戰斗力的明軍火銃手撲擊而來。
但下一刻,所有清軍都是目光一滯,目光中的殘忍立即變成了恐懼。
在這些火銃手退開的后面,則是一排虎蹲炮!
不等他們再狂吼出來,虎蹲炮已經猛的咆哮出聲,無數的鐵釘鐵珠如雨點一般的狂射而出。
虎蹲炮可不是火銃能夠相比,這些散彈動能驚人,幾乎毫不廢力的直接穿透數道人影,滿天飛射的彈丸,幾乎將這一片區域完全覆蓋,生人勿近!
一輪炮擊后,三百余清軍連帶著后續爬上城頭的清軍,剩下的人已經不足二十人,而且個個帶傷,再無任何驍勇的模樣,凄慘已極!
原本狼狽逃開的明軍個個歡呼,吶喊著再次沖擊而來,開始痛打落水狗,幾乎一個瞬間,便將這些殘兵敗將斬殺了個干凈。
士氣大振的明軍,爆發出更兇悍的戰斗力,洶涌上前,再次將少數攀扯而上的清軍斬殺一空。
當一具具清軍尸體不斷的從城頭被扔下后,清軍這一次聲勢浩大的攻城行動,便即再一次以失敗告終。
在城頭喊殺聲消逝一空后,城外的弓箭手再次開始覆蓋射擊,不過這一次卻并不是為攻城做準備,而是以密令的箭雨壓制城頭,掩護己方士兵撤退下來。
對此,明軍士兵已經習慣。在箭雨到來之前,便即紛紛找好隱蔽地,或是舉起盾牌防御,這幾輪箭雨殺傷的明軍并不算多。
紀光霽便是在親衛的盾陣之中,透過盾陣的縫隙,觀察著清軍究竟是真的退軍,還是象上一次一般來一個回馬槍。
好在這一次清軍損失慘重,已經無力再攻,是真的撤退了下去。
當清軍在明軍的火炮歡送聲中漸漸遠去后,紀光霽頓時覺得一陣陣的虛弱,雙腳一軟坐倒于地。根本就不顧地上滿是血腥,直接倒在地上,雙眼一閉,不多時便即酣聲如雷。
這三天來,他能夠得到休息的機會寥寥可數,三天下來睡眠還不足三個時辰,眼下危機一解,強打的精神一松,便即睡死過去。
不僅僅是他,他身邊所剩不多的親衛與鐵衛,個個都是疲累欲死。
普通士兵還有機會輪休,但他們這些明軍中不多的老兵,卻是只能充當著救火隊,哪里出現危機,哪里就會有他們隨著紀光霽支援的身影。
幾天下來,個個全身血腥,一層層的鮮血碎肉不斷干了又濕,在盔甲上累積了厚厚一層。
個個眼窩深陷,胡子拉茬,已經人不像人,鬼不象鬼。
這些人留下幾個還算精神的同袍警戒后,其他人便即隨處找一個地方,不多時全部死死的睡了過去。
在戰斗聲停止后不多時,無數的民壯開始登城,將早就做好的飲食分發給士兵們,然后便開始打掃戰場。
清軍尸體直接被扔出關外,己方士兵的尸體一具具整理好收拾下城,但凡還有一口氣的,都會被抬下城墻,送入軍醫處診治。
這些人都是地方士紳組織而來,幫助明軍守城。
這些人雖然打仗不行,但其他方面卻是明軍不可缺少的助力。
比如運送守城物資,升火做飯,打掃戰場,幫助軍醫治療傷兵,焚化戰死將士尸體,確實為軍隊守城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這次為了保衛自己的權力,地方議會發揮出的作用遠遠超出了紀光霽的預料。
原本他最擔心的便是新兵抗壓能力不強,遇到強敵便會直接崩盤。對此他原本還準備了數量不菲的督戰隊,卻沒想到,根本就沒有來的及用上。
因為在士紳們參與進來后,新兵們的戰斗力雖然沒多少提高,但抗壓力卻是直線上升。
軍法中雖然有退縮者斬,但卻不可能嚇唬的住所有人。
但士紳們再給這些本鄉子弟兵補上一條,臨陣退縮者,全家都要被取消佃田,并且逐出本縣的枷鎖后,這些新兵便再沒了后退之路。
原本只是一人生死,如今卻是牽連上整個家庭,再想臨陣逃脫代價就高的嚇人了。
戰死這里,全家佃田租子會減去兩成,但逃跑除了軍法從事之外,還必定全家遭到連累,再敢逃那就除非是精神完全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