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躍起又落下,臉色已變得說不出的難看。
而曲非煙則被李不負帶到了藍鳳凰、上官云的身邊。
岳不群呵斥道:“小小女娃,學什么不好,偏偏學人信口撒謊!”
曲非煙笑道:“我可沒有撒謊!撒謊的孩子是壞孩子,我可是好孩子!”
李不負道:“但是偏偏有的掌門人要來害別人家的好孩子,那么他又是什么?”
曲非煙目色瞟向岳不群,道:“那位掌門人自然是大壞蛋,大惡人,大太監了!”
她說到“大太監”時,藍鳳凰等人俱是莞爾一笑。
李不負故意長長一嘆,說道:“唉,想不到號稱‘君子劍’的岳掌門一世英名,終究還是毀于一旦了!”
任我行在旁冷笑道:“岳不群本來就是個偽君子,哪有什么英名可言?這一點我早在十五年前便看出來了。”
岳不群任由幾人冷譏熱嘲,諷刺滿耳,均不為所動,只是在旁默默站立,運功排毒。
而一眾正道中人,卻也沒一個站出來替他說話的。
——他們本就懷疑岳不群當初率眾弟子出山,去到福建,就是為了福威鏢局的《辟邪劍譜》。
——他們雖不知修煉《辟邪劍譜》是否真的需要什么自宮之法。可此時此刻,人人皆自持身份,也不可能親自下場同曲非煙一個小孩子為此爭辯不休。
李不負又道:“但君子的名頭畢竟沒有性命重要,所以為了解毒活命,偽君子也只好變成真小人了。”
任我行看向藍鳳凰,淡淡道:“就是不知道藍教主給的解藥是不是真的。”
藍鳳凰笑道:“我們苗家女孩子最不懂中原人的那一套哄騙欺瞞,兵不厭詐,所以我的解藥當然只會是真的。”
那小木罐被打開后,里面傳出一番微臭之味,傳入殿中,彌散開來。
方證大師見此不驚反喜,道:“良藥自有苦味,看來這真是解藥無異。”
岳不群立將一團黏膠一般的解藥細細敷在傷口上面,傷口的顏色果然漸漸地變正常了許多。
任我行見狀“哼”了一聲,顯是不以為然。
李不負忽又問道:“藍姊姊,你前番被任我行扣押,是因何緣故?”
藍鳳凰道:“群雄會聚嵩山,名義上是黃伯流幫主主持盟主,可實則是任教主在指揮全局。任教主想要讓我將五仙教的劇毒投在嵩山的水源之中,我以此事太過兇險,且太傷天和而拒絕,所以任教主便將我扣押住了。”
“他還派人在我們身上搜了一搜,卻只搜出來幾只蝎子和蜘蛛,呵呵呵!”
方證大師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藍教主一片善心,實該令人尊崇。”
藍鳳凰往莫大先生的方向瞧了一眼,又道:“我還知道,嵩山上有些門派也與你很有情分,所以我也不想誤傷了朋友。”
她念著李不負與衡山派頗有淵源,所以這多半才是她沒有下手的真正緣由。
左冷禪突然道:“好一個誤傷朋友!原來我們里面還有魔教的‘朋友’!”
他語意中指向的顯然是衡山掌門“瀟湘夜雨”莫大先生。
至今莫大先生仍未與李不負交手一招,左冷禪對此當然很是不滿。
而莫大先生全裝作沒有聽見,也不答話。
左冷禪見此,又追問道:“莫大先生,衡山派先后有劉正風、李不負兩人與魔教勾結,難道你不打算說點什么嗎?若是衡山派無人整頓門風,我嵩山派倒可以幫一幫你們!”
莫大先生道:“劉正風已被我逐出師門......”
李不負忽然打斷道:“左盟主說我勾結魔教,實是縱曲枉直,覆盆之冤了!”
左冷禪道:“你說我冤枉了你?”
李不負點點頭,不緊不慢地道:“上官長老,將那三部秘笈取來。”
另外一旁,上官云立刻恭恭敬敬拿過來三部經書,交到李不負的手中。
——這是上山之前,李不負才交給他保管的。
左冷禪緊緊盯著上官云,忽道:“若我所看不錯,這位應當也是日月神教的長老吧?”
上官云并不答話,只是默默退到一旁。
而另外一邊的向問天卻道:“這正是神教白虎堂中的上官云長老!”
上官云這才轉過去瞧向問天,嘿嘿笑了笑,道:“向右使,好久不見!”
左冷禪又道:“李不負先與日月神教長老曲洋勾結,如今更是與長老一齊上山,這難道還不是魔教中人?!我可曾有半點冤枉了他?!”
李不負走上前去,將經書分別與方證大師、沖虛道長二人拿去,淡淡地道:“不如先請少林方證大師和武當沖虛道長瞧一瞧這三部經文是什么,再說來定我的罪罷。”
方證大師接過其中兩部經書,微微一驚,作禮道:“果然是《無相劫指譜》和《金剛般若掌》!多謝施主歸還!”
他倒還好,另外一旁的沖虛道長卻是“啊”的一聲,驚叫出來。
他手中的正是那一部張三豐真人手書的《太極拳經》!
沖虛道長頗有些激動,翻開經書,看了兩眼,便道:“這果真是祖師所書的那本拳經。”
八十余年前,日月教幾名高手長老夜襲武當山,當時一場惡斗,武當派死了三位一等一的好手,雖也殺了日月教四位長老,但《太極拳經》和真武劍卻都被奪走,這本是武當派的一樁奇恥大辱,
武當派歷經數代,死傷高手許多,均未追回此書;如今完璧歸趙,沖虛道長實在是喜不自勝。
李不負道:“東方不敗已死,所以這些東西都落入我的手中了。然而我今日將其還與少林武當二派,便正是以表誠心。”
而另一邊的任我行看到那一本《太極拳經》后,倒真的是有些訝異了。
他自是知道,那本拳經早先確實是放在黑木崖上的。
任我行問道:“東方......東方不敗,果真死了?”
李不負道:“你不妨上黑木崖去瞧瞧便知道了。”
岳不群忽說道:“諸位提防!這恐怕是李不負此獠所用的‘笑里藏刀’之計,我們若相信了他,便不免著了他的道了!”
李不負笑道:“我們這里一共上山三人,我且不提。我身旁這位藍教主宅心仁厚,菩薩低眉,不愿對你們施毒;上官云長老則為我策反,助我下山,棄暗投明,又奉還少林武當二寶。”
“他們所行之事,比你這偽君子還要君子得多,你怎有臉說什么笑里藏刀?”
岳不群道:“你們乃是與魔教勾結之人,本來就奸計百出,為惡不正,我們自然要謹慎提防著!”
李不負笑了幾聲,正要再講,岳不群卻覺得毒傷恢復得差不多,于是移動了幾步,朝著殿外的丁勉使了個眼色。
丁勉會過意思,上前洪聲道:“任我行,你若想救回你的女兒,便拿魔教教主東方不敗的人頭來換!”
岳不群不禁皺了皺眉,又朝著丁勉使著眼色。
丁勉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太對,于是改口道:“拿東方不敗......哦,對了,你該拿魔教高手李不負的人頭來換!”
岳不群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這一切自被任我行瞧在眼里,他狂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華山派原來和嵩山派搞到了一起!只可惜我任我行此生從沒被人威脅過,你想要殺我女兒,來威脅我?好!向右使,你來說說,他們五岳劍派中有哪些人咱們可以去殺?!”
向問天道:“左冷禪有個兒子,名叫‘天外寒松’左挺,武功差勁的很,殺起來挺容易。岳君子有個女兒。余觀主有幾個愛妾,還有三個小兒子。泰山派的天門道長倒是沒兒子女兒,心愛徒弟卻不少。莫大先生有老父老母在堂。這些人倒是都很好殺!”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除了五岳派的,還有呢?”
向問天道:“丐幫中青蓮使者、白蓮使者兩位,雖不姓解,卻都是解幫主的私生兒子。昆侖派的震山子還有個一脈單傳的孫子。至于少林武當,弟子眾多,那大可隨便亂殺了!”
任我行道:“好,好!這好得很!咱們若是要走,他們總之也攔不住,咱們便正好將他們的家眷親屬殺個干干凈凈,痛痛快快!”
他一提到各人的眷屬,左冷禪、解幫主等無不一震,變了臉色,思之只覺不寒而栗。
眾人皆知此人言下無虛,若真是殺了他的女兒,他必以毒辣手段相報,自己至親至愛之人,只怕個個難逃他毒手,一時殿中鴉雀無聲。岳不群也不敢再言語了。
場面變得僵持起來。
正道既不敢對付任我行,更不好對付李不負。
他們空有十大高手在場,卻好似什么都做不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