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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你們有這個能耐么?

  山岳之上,一道窈窕身影凌空躍下,攬住被劍光籠罩的蕭世龍,高高一躍,踩著千余云霄輕騎的人頭,朝遠方掠去。

  呼吸之間,便至百丈之外。

  窈窕身影正是南冠人。

  原來她還是放心不下蕭世龍,所以一直尾隨其后。

  尸山之上,夏侯淳臉色一沉,瞇眼冷聲吐出二字:“找死。”

  今日不管是何人來救,蕭世龍都必須死在這里,誰也阻止不了。

  他拿出火鳳弓,搭上綴有孔雀翎的玄箭,瞄準飛掠中的蕭世龍。

  身側慕容煙看著那個窈窕身影,杏眼復雜,張口欲言。

  夏侯淳似有所覺,淡淡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不必勸了,蕭世龍今日必須死在這里,否則以其心性,必成云霄一代雄主,未來定是我大靖心腹大患。”

  語氣雖淡,決心之大令她心神一震。

  天心冷冷言道:“不錯,與我為敵者,當盡殺之!”

  慕容煙暗嘆一聲,不復多言。

  夏侯淳目光一閃,話雖如此,但箭頭卻只瞄在蕭世龍身上。

  咯吱聲響起,弓弦拉至滿月,一股驚人氣息正在悄然醞釀。

  夏侯淳渾身修為瘋狂灌入,竟引得天地靈機匯聚。

  指扣一松,凝聚充足的箭矢泛著赤紅光芒,帶著烈焰般的光華,如同一道熾熱火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破虛空,殺直飛奔中的那道身影。

  盔甲俱碎,烈焰之箭直接貫穿蕭世龍胸腹。

  他口中發出凄厲般的慘叫,下方千余輕騎軍心大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嘩然一片后,便作鳥獸散般向四周潰逃而去。

  這還沒完,夏侯淳冷笑一聲,指尖遙遙一指。

  懸浮在騎兵頭頂上的飛劍南柯晃了晃,蕩漾出淡淡波紋后,朝著蕭世龍方向輕輕一躍,便掠至蕭世龍頭頂,即將再次斬下。

  這一刻的蕭世龍,先受南柯劍劍氣重創,再被火鳳弓貫穿胸腹,已然危在旦夕,瀕臨死亡。

  不過抱著他的那名女子給他喂下一枚靈丹后,勉強吊住了最后一口氣。

  倘若南柯劍再來一下,蕭世龍無疑會喪命于此。

  頭頂紗巾的南冠人臉色大變,驚呼道:“太子殿下饒命!”

  夏侯淳目光冷冽,絲毫不為所動,漠然吐出一字:“斬!”

  南柯劍發出一道顫鳴后,宛若光陰之水的弧光灑下。

  劍身猛地墜落,朝著蕭世龍驀然一斬。

  噗嗤一聲。

  劍尖直接捅入了蕭世龍后背。

  不過他卻并未立刻身隕。

  因為,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南冠人替他擋住了這一劍。

  夏侯淳眼神一寒,冷哼一聲后,忽然轉頭,“請郭前輩助我一臂之力。”

  先前他之所以能御劍飛行,除了與山漸青心神合一外,還離不開大劍客的郭融幫助。

畢竟以他目前那點劍術,自然無法御劍裁人  這時天心、郭融等人來到身前,郭融淡然點頭:“好。”

  只見他抬眼揮袖,夏侯淳目光湛然,遙遙一指。

  南柯劍嗡地一聲,如有神助,劍尖微抬,直指蕭世龍。

  而今倆人相距百丈,夏侯淳以心神操控飛劍,很是吃力。

  可若有郭融襄助,便可將其打斷。

  “世兄!”慕容煙忽然喚了一聲,待夏侯淳轉頭后,她祈求道:“能否饒南姐姐一命。”

  夏侯淳沉默少許后,他緩緩言道:“我可既往不咎。”

  言外之意,若再阻攔,必不留手。

  慕容煙知道自己讓夏侯淳為難了,可她畢竟不忍心讓南冠人死在夏侯淳劍下。

  殺蕭世龍可以,但她不希望南冠人死。

  可世事難料,南冠人與蕭世龍之間的畸形關系,終究讓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蕭世龍死在面前。

  蕭世龍掙開南冠人懷抱,抹了一把血肉模糊的猩紅面孔,他目光冷冽的看著夏侯淳,他凄聲大笑:“今日蕭某人敗了,不過不是敗在你手上,而是敗在寡不敵眾,所以我不服。”

  他艱難抬起手臂,指著夏侯淳猖狂一笑:“夏侯淳,待我養好傷,再來找你一戰!”

  “不過下一次,就不僅僅只是寇邊這般簡單了。”

  夏侯淳心神一沉,面色冰冷,自然明白對方話中之意,既然不是寇邊,那便是國戰了。

  想必蕭世龍這次回去后,定會竭力爭奪云霄皇位,而以此獠梟雄心性,區區一個太子之位豈能滿足其野心?

  夏侯淳目光一閃,冷哂道:“那也要你逃過此劫再說。”

  話音剛落,劍吟聲再起。

  如同秋光般的南柯劍劃出一道波紋,再次瞄準蕭世龍腦袋。

  這一次,它要一擊必殺。

  蕭世龍眼神瘋狂,桀桀一笑,“想要我蕭某人的命,你夏侯淳還不行。”

  緊接著,他身上爆發極致光芒,四周竟有空間蕩開的波紋。

  赫然是有人激發的空間傳送符箓。

  這與晉王府內,孫鳳薇逃走時使用的一模一樣。

  夏侯淳變色,低喝道:“該死!”

  “想走?留下命再說!”夏侯淳眼神猛地爆出燦爛光華。

  口中爆喝一字:“刺!”

  劍氣震蕩,南柯劍猝然一刺。

  一點熾烈星光在蕭世龍瞳孔中綻放,宛若燦爛煙花,繼而逐漸放大。

  直逼其頭顱。

  撲哧。

  這是穿破血肉之聲。

  “滾開你這個賤人!!”

  只見在蕭世龍與南柯劍劍尖之間,橫亙著一道窈窕身影。

  南柯劍貼著她左腦刺過,直接嵌入顱骨,幾乎削掉了半個腦袋。

  模樣之凄厲,比蕭世龍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緩慢回頭,對著夏侯淳與慕容煙慘然一笑,“小主,能否用我這條賤命換他一條生路?”

  “賤人!你這個臭爛婊,我蕭世龍何時需要你來替我換命?”

  蕭世龍氣急敗壞,對著南冠人怒吼大叫道:“你給老子滾,以后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世龍,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和孩子,你要恨就恨我吧。”

  蕭世龍臉上毫無感動之色,他猛然逼近,一臉猙獰,咬牙切齒地低吼道:“我又怎么知道那個孽種是不是你和老不死生的?”

  這一句話,讓南冠人身形搖晃,一副不敢置信之色。

  本就慘白的臉色瞬間毫無血色,她眼神中的神情漸漸被慘然與愧疚所取代。

  她喃喃自語:“原來你是這么看我的。”

  光華大綻,空間開始扭曲。

  蕭世龍眼神中有厭惡,嫌棄,憎恨,唯獨沒有脈脈神情,他狠辣一笑,恨聲道:“你放心,待我宰了那個老不死后,再送那個孽種下去與你團聚,你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幸福啊。”

  “不!!!”

  南冠人花容失色,她下意識朝著蕭世龍一抓。

  哪料這時空間傳送符箓正好發作,蕭世龍身形漸漸化虛,一記虹光縱天而去,消失在原地。

  “夏侯淳,等著我!下一次,你我一決生死!”

  地上華元化抬頭,眉頭一皺,冷哼一聲,“遲早要將這群山上人趕盡殺絕。”

  身側丁仲因深以為然,“道門確實為我大靖禍國之源也。”

  倆人所言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闡述了一個事實。

  有著毀天滅地之力的修士于百姓而言,不僅是一種禍患,更是一種災難。

  他們高高在上端坐于云天之上,視人命如草芥,將天下眾生視為于予取予奪的螻蟻,譬如真人存在,一旦出手,不是屠戮過眾,便是殺凡人如屠狗,開山裂石,便是毀城滅國也不在話下。

  所謂的王朝律令,對于他們而言,都是隨時都可突破的枷鎖。

  視法律條文于無物,看家國規矩于無形。

  修道之人只臣服于強權,只向實力更強大者低頭,唯實力至上。

  這一切都是玄宗向天下道門賦予的謬論。

  丁仲因舉刀,瞇眼看了看頭頂那片天后,淡淡地說到:“太子曾說,意欲斬盡道奴,還我大靖一個朗朗乾坤。”

  華元化目光一閃,輕笑一聲,“那就拭目以待吧。”

  不管夏侯淳究竟是為何要挑翻玄宗,都無所謂,只要能掀翻頭頂這座大山即可。

  不過話又說話來了,就憑太子殿下一人之力,能做到嗎?

  莫說巍巍道門,便是俯瞰天下群雄的玄宗宗主太微,便是一座龐然大物。

  連魔宗宗主都要退避三舍,更勿論死在太微手中的無數巨擎與修道大能了。

  華元化幽幽一嘆,與其說他們相信夏侯淳意欲顛覆道門絕對權威的決心,不如說他們更敬佩其勇氣與魄力。

  想起大靖前后兩位皇帝都在反抗道門,而且傳言太宗皇帝便是因此事而死,他便一臉感觸,慨嘆道:“不愧是夏侯氏。”

  丁仲因目光一抬,看著尸山上的那個血衣身影,他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千歲!”

  華元化聞言一怔,繼而提槍勒韁繩,大笑道:“太子雖珠玉在前,我等也不愿落后太多啊。”

  他振臂一呼,“兄弟們,隨我宰了這群云霄雜碎!”

  丁仲因搖頭道:“本以為是個謙謙君子,沒想到是個粗鄙莽夫。”

  身側王瑾挺了挺胸膛,闊首一笑:“莽夫怎么了,莽夫也能殺敵建功。”

  丁仲因開懷大笑:“王兄所言甚是,那就讓這些賊寇好好見識一下咱們莽夫的風采吧。”

  王瑾嘿然一聲,“殺雞焉用牛刀,丁將軍且看著便是。”

  他隨即對著身側校尉吩咐道:“你領百騎迂回,務必將這千余云霄精騎攔截在此。”

  丁仲因莞爾,“我說王將軍,你這是把肉吃了,連口湯都不給后面的兄弟留啊。”

  原來除了沁州軍前來馳援外,陳功也將朔州嫡系騎兵派來了上千余,兩軍合計三千,這股力量足以橫掃朔州城外所有塢壁勢力,若是遇到云霄偏師,說不定還能放對廝殺一番。

  王瑾轉頭,領著其麾下轄制的沁州軍,對著丁仲因朗聲大笑道:“丁將軍,要不咱們比比?”

  丁仲因有些興奮,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怎么比?”

  王瑾抽出戰馬,猛地一拍馬臀,便躥了出去,留下一句話:“就賭那個校尉的腦袋,誰能斬下,便算贏。”

  “無恥!”丁仲因暗罵一聲后,連忙拍馬跟上,朝著倉惶逃竄的云霄鐵騎中的校尉大喝一聲:

  “禿那賊子,還不快快受死!!”

  夏侯淳與慕容煙來到南冠人面前,一臉不悅。

  識蟬在夏侯淳身側降落,看了一眼慕容煙后,方才輕聲道:“看這位南姑娘蹤跡,怕是一直尾隨在蕭世龍身后。”

  夏侯淳看了地上療傷的南冠人一眼,前后遭受南柯劍兩次重創,幾乎瀕臨死亡,他皺眉不悅道:“南姑娘,你我也算相識一場,上次看在慕容份上,讓你離去,為何這次還百般阻撓?”

  天心輕呵一聲,淡淡地瞟了夏侯淳一眼,同為女人,她自然站在南冠人一方,冷哼道:“蕭世龍是她男人,莫非你要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男人死在面前袖手旁觀不成?”

  夏侯淳眼神一寒,掃了一眼天心后,冷聲道:“所以本宮就該死?”

  天心早就對夏侯淳頤指氣使不滿了,她冷哼道:“你不是沒死么?”

  識蟬識趣的默默走開幾步,決意不摻合。

  夏侯淳直接甩袖,“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天心不屑冷笑,隨即她看向地上眼簾疾顫的南冠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恨其不爭地道:“那姓蕭的真不是個東西,換作我遇見這種男人,直接一刀剁下他的狗頭。”

  本是眼觀鼻比觀心的識蟬眼皮子一跳,這話明顯飽含深意啊,莫非是在影射某人?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瞥了夏侯淳一眼,似乎有些意味深長。

  夏侯淳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看我干什么,這關我屁事兒。”

  天心對著南冠人憤憤不平地言道:“你為那家伙生兒育女,他不感激也就罷了,還一口口賤人,是誰給那蕭的資格可以如此辱罵你?你也是愚蠢,傻乎乎的為他擋劍,一次也就罷了,還幾次三番的這樣,你不知道會死馬?”

  南冠人服下慕容煙贈予的丹藥后,緩緩睜開雙眼,苦澀一笑,沙啞言道:“這是我欠他的。”

  天心聞言一怒,道:“你到底欠了他何等天大的恩情,竟然讓為其兩次擋劍都無法償還?”

  慕容煙聞言,凝視著南冠人,沉聲道:“天心姐姐說得不錯,你救了那姓蕭世龍兩次,不管有再大的恩情,你也都償還了,早已仁至義盡,你不欠他什么了。”

  南冠人張了張嘴,沉默少許后,澀聲道:“我兒還在他手上。”

  眾人聞言一怔,面面相覷。

  夏侯淳皺眉:“他的?”

  南冠人緘默不語,似是默認。

  慕容煙暗嘆一聲,握住南冠人的手腕,問道:“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南冠人垂目,輕聲道:“繼續北上。”

  天心大怒:“那混賬都這么對你了,你還要回去,你到底還有沒有羞恥之心?”

  南冠人咬住唇瓣,血絲彌漫,赤紅一片,“如果我所料不錯,他這次回去必將奪嫡,我兒恐有危險。”

  慕容煙顰眉:“虎毒尚且不食子,那蕭世龍果真有這般狠心?”

  虎毒不食子?

  警戒的郭融微微一動,卻并未多言。

  南冠人慘然一笑,卻有苦難言,她能說什么?說蕭世龍懷疑那孩子不是他的,所以想要將其扼殺?

  何況她當年確實發生了那件羞恥之事,她如何解釋得通。

  這時,慘叫聲相繼傳來。

  在丁仲因、華元化以及王瑾父子等強大戰力領攜下,那千余云霄輕騎很快被圍攏起來,屠殺開始了。

  南冠人臉色一白,她掙扎起身,噗通一聲,在夏侯淳面前跪下,她重重磕下幾個響頭,淚流滿面地祈求道:“殿下,能否饒他們一命?”

  慕容煙張了張嘴,看了眼皺眉的夏侯淳,有些左右為難。

  夏侯淳抿嘴不言,皺眉不語。

  郭融適時開口,“修道之人,不宜殺戮過重。”

  夏侯淳知道對方這是在為自己一個臺階下,他暗嘆一聲,看了一眼在丁仲因等人攻勢下,仍在負隅頑抗的云霄輕騎不過五百騎了。

  沉默少許后,他擺了擺手,對身側的王師立言道:“給丁將軍他們傳令,降者不殺!”

  南冠人喜極而泣,再次拜下:“太子仁慈,多謝體恤。”

  夏侯淳擺了擺手,示意無礙。

  王師立瞟了一眼南冠人一眼后,朝著夏侯淳抱拳道:“遵令!”

  年僅十六的王師立生得人高馬大,近八尺魁梧身軀手持驚龍槍,馳騁于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譬如上次楊忠唆使將士嘩變,意圖奪軍叛逃,便是被這位少年猛將當眾斬殺,一戰成名。

  事后,夏侯淳特意嘉獎,除了越過太康中樞,正式授予王瑾騎都督之位,更授王師立仁勇校尉之銜。

  至于鎮殺逆黨楊忠事件中,究竟帶有多少夏侯淳的意志,除了王瑾父子,無人知曉。

  少頃,得令回來的丁仲因瞥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南冠人后,向夏侯淳抱拳道:“啟稟殿下,今次云霄三千輕騎,除去殿下陣斬的兩千外,卑職等斬去六百,剩余四百已降。”

  夏侯淳輕輕頷首:“辛苦了,讓將士們打掃戰場,將所有尸體就地掩埋。”

  “另外。”

  他語氣一頓,抬眼看向南邊,微微瞇眼,輕聲道:“注意警戒。”

  丁仲因當即明悟,抱拳恭謹道:“喏!”

  隨即便讓親兵下去傳令了。

  識蟬抬眼,瞅了瞅那邊躊躇不前的五千晉州輕騎,“怎么,莫非那小子還想當漁翁?”

  天心對著夏侯淳輕哼一聲,算是暫時饒過他,瞥了一眼百丈外的晉州軍,她冷哂道:“有心沒膽的慫貨,我看他怕是早已被打怕了,翻不起什么大浪。”

  識蟬悠然言道:“可莫要疏忽大意,說不定你就陰溝里翻船。”

  丁仲因一臉凝重,“晉州軍實力不俗,雖勞師遠來,但戰力仍然時刻保持著八成左右,足以橫掃整個戰場。”

  言外之意,這五千輕騎還真有可能吃掉他們所有人。

  王師立則看著對面,一臉火熱。

  他若掌有五千騎兵,有信心殺穿整個漠北!

  一直憋著氣得慕容煙當即怒懟道:“說什么呢,世兄洪福齊天,豈會敗給那紈绔世子。”

  識蟬有心逗她,玩味言道:“五千輕騎呢,你還別小瞧,說不定那晉王世子一發瘋,就把咱們一鍋端了。”

  有時候,烏鴉嘴令人討厭,是有緣由的。

  只見對面馳來倆匹健馬,其中一匹有騎兵駕馭。

  來人是位哨官。

  只見其居高臨下,趾高氣揚的喝道:“世子殿下請太子一敘。”

  眾人頓時啞然,有些無語。

  識蟬笑容一僵,天心冷冷一瞥:“烏鴉嘴。”

  慕容煙扶南冠人起身,顏容微肅。

  警戒的郭融凜冽氣息散發,靠近輕聲道:“五千人馬俱甲的輕騎不容小覷,說不定咱們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天心面色冷淡,徐徐言道:“他夏侯謨不過只是區區藩王世子,如何有資格使喚堂堂太子?”

  那哨官眼簾一垂,目光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南冠人,不卑不亢地回道:“世子意欲和殿下商議云霄戰俘之事。”

  他語氣一頓,“包括這位女修士。”

  夏侯淳瞇眼,心中嘿然,看來五千輕騎給了這位族兄很大底氣啊。

  眼看夏侯淳便要前往,識蟬連忙拉住他,低呼道:“你瘋了,真要過去啊?”

  那哨官眼神一凝,對著夏侯淳沉聲道:“還請太子殿下盡快動身,切莫讓世子等急了。”

  天心狹長眸子瞇起,唇角翹起,泛起冷意,“誰給你的膽子敢如此跟太子如此說話?”

  此話方落,王師立冷哼一聲,手中長槍猛地一挑,如蛟龍出水般,在那哨官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將其挑下馬,摔了個狗吃屎,灌了一大口沙子。

  槍尖染血,直貼其脖頸動脈。

  “以下犯上,形同謀逆,單憑此罪,我便可殺了你!”

  殺氣騰騰的話語在他耳畔響起,哨官臉上怒意一滯,額上大汗直冒。

  他下意識抬眼,瞥見那張稚嫩面孔后,頓時大悔,該死,竟是這位煞星。

  王師立于萬軍之中,取原沁州軍參軍楊忠首級之事早已傳遍河東諸軍,尤其是傳聞其深得太子寵信,一出手便是仁勇校尉,羨煞了不知多少人。

  他方才在夏侯淳面前故作姿態,除了倚仗世子夏侯謨外,也未嘗沒有攀一攀太子夏侯淳這顆參天大樹,希冀獲得另眼相待,以便一飛沖天。

  怎料被人當場挑下馬。

  慕容煙一臉擔憂,看向夏侯淳道:“世兄小心。”

  夏侯淳投去安慰的眼神,對著識蟬輕笑一聲:“放心,此行無礙。”

  那哨官眼中掠過一道異色,臉上卻不動聲色。

  隨即夏侯淳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對著那哨官頷首道:“走吧。”

  “世兄,你的槍。”慕容煙將霜天槍撿起,意欲遞給夏侯淳。

  夏侯淳擺了擺手,“來人皆我大靖兒郎,豈會對我不利?”

  丁仲因大急:“殿下怎能獨自前往,末將愿陪駕左右,以護衛周全。”

  夏侯淳笑了笑,“不必,師立隨我一道,去會會咱們那位世子殿下吧。”

  言罷,直接轉身駕馬而去。

  王師立從拉來一匹云霄戰馬,緊緊跟在夏侯淳身側。

  哨官連忙上馬,在王師立虎視眈眈之下,束手束腳的跟在最后。

  五千晉州軍,威勢浩蕩,長戟如林,當其靜默矗立時,如同一條盤臥于此的黑色巨龍,冷冷俯瞰著馬鞍上的夏侯淳。

  巨龍前方,錦榻馬鞍之上,夏侯謨眼中閃過一抹似笑非笑之色,他看著血袍翻飛的太子殿下,故意顛倒黑白,混淆視聽,悠聲道:“殿下好手段,借邊軍之力屠戮賊寇后,再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云霄賊酋,卑職佩服。”

  王師立怒視:“你放屁!”

  話音方落,夏侯謨臉色一沉,冷冷看來:“嗯?”

  五千雙目光齊刷刷看來,如同看死人的看向王師立。

  王師立手中長槍一晃,獨面五千輕騎,依然面不改色,似有睨色,不屑嗤聲道:

  “將熊熊一個,兵熊熊一窩,攤上這么個廢物,可真是你們的福氣。”

  夏侯謨身側一位參將聞言大怒:“大膽!”

  其手中長槊一抖,猛地一抬,朝著王師立狠狠刺來。

  王師立氣極而笑,竟不管不顧地向前一探。

  直接握住那參將槍尖,在其變色之下,猛地一拽,便將其拽下馬。

  砰地一聲。

  狠狠栽倒在地。

  長槍一揮,落在那正欲起身的參將耳畔。

  他身子一僵,霍然抬頭,死死地盯著王師立,“你是誰?”

  王師立傲立馬上,穩如泰山,冷笑道:“若在戰場上,此刻的你,已是一個死人了。”

  那參將臉色青紅交加,羞愧難當。

  夏侯淳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轉頭輕斥一聲:“不得無禮。”

  王師立當即斂色收槍,恭謹在側。

  這一幕,讓五千輕騎啞然無語。

  方才凌人氣勢頓時一沮,有些騎虎難下。

  夏侯謨腦海似乎再次浮現當日羞辱,他臉色鐵青,不滿的冷哼道:“太子殿下身邊這位大將倒是好身手。”

  夏侯淳展顏一笑,隨即笑意慢慢收斂。

  眾人心神一凜。

  暗道正戲來了。

  只見夏侯淳環視一周,視線所到之處,人人下意識抬頭挺胸,雖然他們是晉王嫡系,但也不想讓這位自太康來的太子殿下小瞧。

  當然,這也是看在夏侯淳那一身彪悍的殺伐氣質上,再加上有三千輕騎染血的戰袍襯托下,其獨有的魅力與氣質立即蓋過了夏侯謨。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唯有強者才能得到尊重。

  而夏侯淳,也通過那座令人頭皮發麻的尸山血海,奠定了他獨一無二的威嚴。

  眼看這支輕騎凝練出的氣質,夏侯淳眼中劃過一絲贊賞,確實是一支精銳。

  他面容一正,緩緩言道:“想必諸位也知道了,本宮之所以北來,是受太康中樞之命鎮撫幽燕,以巡邊御敵,保家衛國。”

  夏侯淳收回目光,落在夏侯謨身上,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本宮沒空跟你搞什么狗屁爭權奪利的戲碼,而且今日當著五千晉州將士們的面,我便可以告訴你,本宮即將親赴雁門關馳援,你不是想報當日一劍之仇么,來啊,有本事就在戰場上一較高下。”

  說完,他偏頭對著面無表情的夏侯謨言道:“你若能贏我,別說區區晉王之位可為你囊中之物,便是我東宮太子,予你又何妨?”

  他斜眼輕嗤:“可你,有這個能耐嗎?”

  夏侯謨沉默不語,五千輕騎也為之默然。

  夏侯淳目光平靜,淡聲道:“而且在你們抵達邊境之前,因我之故,鎮守朔州的陳閣老已率軍與云霄戰過一場,還打退了兩萬敵寇的進攻。”

  “這說明什么?諸位,這說明戰功唾手可得,建功立業就在眼前,封侯拜相也不是癡心妄想!”

  他環視一周,看著不少騎兵眼中已有躍躍欲試之色。

  當然,他也看到了一位熟悉的面孔。

  赫然正是晉州時,被夏侯淳安排進入晉州軍的李晉。

  其人竟一躍成為執掌一千輕騎的校尉,可見金子在哪里都會發光。

  他微微垂首,以示恭敬。

  毋庸置疑,夏侯淳用這身血袍贏得了李晉的敬重與肯定。

  夏侯淳臉色漸漸凝肅,沉聲道:“本宮在來此途中獲得消息,就在半日前,云霄三萬鐵騎再次兵危雁門關。”

  “然而鎮守雁門關的兄弟只有五千,而且其中只有兩千騎兵,倘若敵寇攻城,他們只有被動挨打的局面。”

  “換言之,倘若我等援救不及時,雁門關的陷落,就在旦夕之間。”

  眾人心神一震,呼吸都為之一滯。

  繼而呼吸逐漸加重。

  眼珠子開始泛紅,強烈的不甘與不忿。

  軍心開始凝聚。

  有人下意識高聲大喝:“世子,戰吧!!”

  世子?關這個狗屁世子什么事。

  其身側的王師立癟嘴,他瞥了一眼陰晴不定的夏侯謨后,忽然舉槊爆喝:“兄弟們,咱們一起隨太子殿下殺賊寇、救同袍!”

  有一就有二,立馬有人附和:“殺賊寇,救同袍!”

  “誅殺云霄賊寇,營救雁門關!”

  人群中李晉也舉槊高呼:“殺賊寇,救同袍!”

  漸漸,近半輕騎舉槊高呼。

  夏侯淳朗聲大笑:“好!不愧是我大靖好男兒。”

  “那就隨本宮一起,將那云霄賊寇趕出我們大靖。”

  所有人齊齊振臂高呼:“殺賊寇,救同袍!!”

  夏侯謨一臉頹然,嘴角苦澀,他又敗了。

  五千輕騎的軍心,盡歸夏侯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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