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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今試南柯斬虜首

  煌煌軍陣之中,輕騎環繞,兵戈長戟閃爍著冷冽光芒。

  肅殺之氣籠罩戈壁,張明月拽緊夏侯淳衣袍,慘白俏臉之上滿是愧疚,低語道:“殿下,你找個機會帶宋小婉走吧,不用管我們。”

  夏侯淳微微偏頭,笑了笑,“放心,你不會死,我們都不會死的。”

  張明月眼中滿是擔憂,正欲再言,夏侯淳卻抬起了手。

  “蕭世龍,咱們打個賭如何?”他咧嘴一笑,露出含沫血齒。

  對面輕騎環繞中,蕭世龍瞇眼,揚了揚手,“你想打什么賭?”

  殺氣騰騰的云霄輕騎漸漸安靜,但仍將夏侯淳四人團團包圍,呈圍獵之勢。

  夏侯淳笑意森然,抬頭驀然一指,落在孫鳳薇身上,在她臉色微變之下,輕笑道:“今日你我一戰,你輸了,我要此女的項上人頭。”

  孫鳳薇變色,下意識的看了眼蕭世龍,見他臉色平淡,她頓時心神一沉,當即對夏侯淳厲聲道:“夏侯淳你真該千刀萬剮,竟想離間我們,哼,蕭公子何等人杰,豈會上你的當?”

  夏侯淳轉頭,對蕭世龍微微一笑:“我還說完呢,孫姑娘著急什么,怎么,你就這么看不起蕭兄,舉得他會輸?”

  蕭世龍直勾勾地看著夏侯淳,臉色忽然一笑,笑得意味深長,“蕭某人還以為你是如何的無懈可擊,原來也會使這些小伎倆啊。”

  他搖頭道,“夏侯兄,說實話,你太讓蕭某失望了。”

  孫鳳薇暢快大笑,對著夏侯淳譏諷道:“而今你插翅難逃,已成蕭公子甕中之鱉,想要靠這些詭計離間逃生,無疑是異想天開,癡心妄想。”

  夏侯淳看也不看她,對著蕭世龍輕笑道:“怎么,不敢賭?”

  蕭世龍眉頭微挑,看著笑意吟吟的夏侯淳緘默不語。

  他啞然失笑:“倒不是不敢賭,只是覺得沒必要。”

  他大有深意地看著夏侯淳:“而今你已是砧板上的魚肉,我何必多此一舉,節外生枝只會憑空生出諸多變數,此非智者所為,我不取也。”

  夏侯淳眼中掠過一絲失望,故作遺憾,慨嘆道:“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了,連必勝之局都不敢賭,你還能干什么?就這還想爭皇位,呵,這事兒我手握幾千人的時候就干過,你現在手里有一萬了吧,敢不敢殺回云霄都城,宰了你那些兄弟,不敢吧,所以啊,你這輩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四周輕騎臉色微變,不少人聽得眉宇直跳,殺人誅心吶,這個大靖太子的嘴巴實在太毒了。

  蕭世龍臉色一沉,冷笑一聲道:“你不必以此激我,沒用,只是徒爭口舌之利罷了。”

  夏侯淳笑道:“沒膽子就直說,何必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蕭世龍冷哼一聲:“怎么,你莫非還想憑借這三寸不爛之舌逃出重重包圍圈不成?”

  他大手一揮,不耐煩地道:“行了,不聽你廢話了。”

  “上,碾碎了他。”

  后一句卻是對云霄輕騎說得,話音方落,環繞在夏侯淳四周的云霄輕騎齊齊勒馬,人人振奮,面露嗜血與殘忍。

  堂堂大靖太子即將死在他們彎刀,想想就令人激動。

  朝著夏侯淳投來彎刀。

  包括張明月、宋小婉等人,都在彎刀利刃威脅之下。

  夏侯淳暗嘆,姓蕭的倒也不傻。

  他閉眼,復又睜眼。

  不過拖延了半刻時間,他實力恢復部分,也不至于毫無抵抗之力。

  將不知何時拿出的魔源印章收好,經過數十呼吸的休整,他心神漸漸恢復兩成。

  清丹境修為可蓄力至兩成,可堪一戰了。

  “死!”

  身后猛地竄出一騎,手持銀光長槊,朝著夏侯淳后腦勺刺來。

  其勁道之強,足以開山裂石。

  嬰兒手足粗細的長槊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在夏侯淳耳畔炸響,宛若爆竹破裂,瞬間刺破耳膜。

  夏侯淳驟然轉身,同時似慢實快的探出一手,抓住那銀月色的百煉精鋼長槊,狠狠一拽。

  砰地一聲。

  身穿都尉盔甲的騎兵臉色一沉,竟是毫不猶豫的棄槊放手,他來不及上馬,滑溜的身子向身側一躍,便鉆入旁邊馬腹。

  幾個跳躍逃竄,便要消失在夏侯淳視線之中。

  夏侯淳目光一冷,山漸青在側,他握住劍柄,置于身前,舉過頭頂。

  在不少騎兵變色之下,劍光猛地斬下。

  一匹熾烈的白華瞬間奔掠而出。

  撲哧一聲。

  劍氣馳騁,奔殺十余丈。

  頃刻,夏侯淳的前方瞬間就被清空了。

  人馬俱亡,斬首二十。

  騎兵大駭,開始騷動。

  輕騎后方,蕭世龍狹長眸子瞇起,冷聲道:“前進者賞,后退者殺。”

  眾騎一震,有身穿都尉甲的人臉上露出狠辣,怒喝道:“抽刀!”

  鏘鏘鏘。

  內圈中的千余輕騎齊齊抽刀,百煉鋼刀在烈日淬煉下有些滾燙,這些奪走無數敵人性命的馬甫一出鞘,便散發出刺鼻的腥臭味。

  那是獨屬于云霄草原上的羊膻味與混雜了敵人鮮血的腥臭之氣。

  刀身閃閃發亮的凜冽光芒極其奪目刺眼,無形之中的血煞之氣如同實質,令驕陽灼熱之氣都發生了扭曲,如同波浪般蕩漾。

  都尉視死如歸,刀刃向前,厲喝道:“殺!”

  一字吐出,風起云涌,煙塵四起。

  只見猛夾馬腹,一騎絕塵地躍出,如同飛蛾撲火般的朝著夏侯淳撲殺而來。

  大地開始顫抖。

  都尉親衛漸漸跟上,與其并肩而行,遠遠看去,如同一柄尖刀,率先出鞘,直插夏侯淳心臟。

  咚咚咚。

  震耳欲聾的戰陣擂鼓聲響起,如同拳頭擊打在夏侯淳心臟上。

  十丈距離,呼吸可至。

  只見那都尉眼神凌厲,如同鷹隼般的犀利眼神似要穿透夏侯淳心神,只聽呼嘯一聲,箭矢率先抵達。

  劍氣一顫,山漸青正欲動身,夏侯淳卻摁住它。

  他猛地向前一抓,微微垂目,身上金光浮現,宛若七尺金身佇立天地間。

  箭雨落下,當即響起一陣噼里啪啦聲。

  金身未曾損傷絲毫,連印記都沒有。

  夏侯淳拔起插地的霜天槍,對著蕭世龍大笑道:“蕭兄,今日我便以霜天槍獵殺你云霄輕騎,你以為如何?”

  “對了,還要多謝蕭兄贈槍之恩!”

  話音方落,其身形輕輕一躍,腳踩馬頭,挑翻三位騎兵后,再轉身來了一記橫掃千軍。

  四周騎兵變色,面有懼意。

  那位僥幸逃過一劫的都尉奪了一匹戰馬,張弓搭箭狠厲眼神一閃,弓弦拉直滿月,數箭齊發。

  竟直指張明月懷中的宋小婉。

  顯然,對方知曉那正是夏侯淳逆鱗。

  夏侯淳嗔怒,厲聲爆喝:“找死!”

  長槍握槍猛地一抖,挑著一位肝膽欲裂的騎兵朝著那名都尉狠狠一砸。

  那人不避不閃,指扣一松,嗖地一聲。

  弓弦帶起的哨音如同羌笛,在空中盤旋,縈繞不去。

  嗡地一聲。

  利箭竟直接穿過數名云霄騎兵,抵達張明月身前。

  最為關鍵的是,那名利劍,帶著微微靈光。

  赫然是修士的玄弓所射。

  千鈞一發之際,夏侯淳如同大鵬展翅般朝著高高一躍。

  大手猛地向前一抓。

  都尉目光狠厲,就是此時!

  只見埋藏在張明月身后某處,各有兩道輕騎猛地抽刀,飛身而起,朝著夏侯淳狠狠一斬。

  氣機之強,不亞于夏侯淳。

  赫然盡是清丹境高手!

  這一刻,上有同階高手埋伏圖窮匕見,下有玄箭襲殺張明月與宋小婉二人。

  要么自保退開,任由宋小婉被飛箭射死;要么斬斷玄箭,硬生生抗下那倆名清丹境的襲殺。

  這個瞬息之間,夏侯淳想也沒想,大手狠狠抓下,將那泛著凜凜微光的玄箭握在手中。

  咔嚓三聲。

  玄箭被折斷。

  這是一聲。

  剩下倆聲,則是那兩位清丹境高手砍在夏侯淳后背與后腦勺的聲音。

  兩位殺手用的都是上等法器,實力遠超騎兵,自然輕而易舉的破開了夏侯淳金身防御。

  這兩刀,一刀砍在其手臂,殺手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斬掉夏侯淳雙手。

  剩下一刀砍在夏侯淳后腦,裂開了一道尺許的口子,血染烏發。

  夏侯淳痛苦悶哼,身形跌落,踉蹌了幾下,卻仍舊未曾倒下。

  他披頭散發,雙目赤紅,口中發出一道野獸般的怒吼。

  “擋我者死!!!”

  他口中咆哮一聲,手中霜天槍猛地一刺。

  瞬間貫穿左側那位殺手腹部,他眼神一黯,自始自終都面無表情。

  剩下那人毫不猶豫地轉身一跳,正欲逃之夭夭。

  夏侯淳顫抖一指,迸出一字:“斬!”

  嗖地一聲。

  只見其身側劍光一閃,從其后頸輕輕一劃。

  頓時,尸首分離。

  卻是不知悄然掠至其身側的山漸青。

  至此,危局已解,兩敗俱傷。

  夏侯淳目光一轉,環視一周。

  云霄輕騎大駭,下意識后退。

  那位都尉大怒,刀身朝著身前后退的輕騎狠狠一砍。

  直接將其斬于馬下。

  他疾言厲色的怒喝道:“后退者,斬!”

  “不殺此子,誓不收兵!”

  “老子就不信了,我們三千人還碾不死一個清丹,上,給老子上,再敢后退,老子滅你們全家!”

  這時,后方蕭世龍傳來聲音:“前進者賞,傷其身者官升一級;殺其背后任何一人,官升三級!”

  他語氣一頓,一字一句地道:“誰能為本王斬下此子一臂,賜爵!”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賜爵!

  要知道,在云霄邊軍中,但凡賜爵者,只要不死,都能坐上將軍席位。

  更勿論,一旦擁有爵位,便相當于他們正式躋身云霄統治階級。

  有人仰天大吼:“為了云霄,拼了!”

  “殺!兄弟們,宰了這個狗日的太子!”

  夏侯淳陷入了瘋狂亂戰。

  弓矢亂發,長槍胡亂刺來。

  更有瘋狂的輕騎藏身馬腹之下,拼著被夏侯淳斬首也要將他阻攔片刻。

  隨即,數十位騎兵大吼:“一起上。”

  他們直接翻身飛起,朝著夏侯淳撲去。

  夏侯淳也殺紅了眼,他眼神漸漸冰冷。

  呼哧一聲,側后方有一槍刺來。

  他反手就是拽下,跌落在夏侯淳腳下,那人臉色慘白,剛要求饒。

  夏侯淳直接將霜天槍插在地上,單手將其抓起,舉過頭頂。

  當著所有輕騎的面,他仰天怒吼道:“犯我者,死!!!”

  只見他一臉暴戾,雙手猛地一撕。

  撕拉。

  那位輕騎,竟活生生的被撕成兩半。

  他握住山漸青,一通亂砍,便將血肉直接砍成七八塊。

  這兇殘的一幕,終于讓瘋狂的戰場開始冷靜下來。

  那位都尉臉色一沉,厲聲道:“繼續殺,他撐不了多久了。”

  話音剛落,夏侯淳霍然轉頭,猝然拔起霜天槍。

  舉過頭頂,朝著那人猛地一擲。

  噗地一聲。

  槍身瞬間將其貫穿,向后倒飛數丈,更是撞飛了十余輕騎。

  如同串葫蘆般,掛著尸體,倒插在沙地上。

  夏侯淳森冷的咧嘴一笑,指了指地上散落的五臟六腑與血肉碎塊,他笑意盈盈,“來,咱們一起疊尸山。”

  有人犯了惡心,有人臉上終于浮現懼意,但更多的是冷血。

  暗中有人高呼:“一起上,他沒多少力氣了,老子就不信,咱們幾千多兄弟還能奈何不了他。”

  “以往多少修士高手都被咱們耗死了,莫非他一個清丹境還能翻天不成?”

  “結陣!伺機圍殺!”

  藏在后方的蕭世龍瞇眼,孫鳳薇看了他一眼,道:“公子,區區輕騎恐怕無法將此子獵殺,以為看不妨請出...。”

  “不急,等他耗盡最后一絲力氣再說。”蕭世龍輕笑一聲,看著前方陷入輕騎泥淖的夏侯淳,他嘴角玩味。

  區區一個清丹,我三千輕騎耗都能耗死你!

  只見他朗聲大笑道:“夏侯驍勇善戰,蕭某佩服,不過你過去區區一人,如何能敵得過我三千鐵騎?”

  夏侯淳抬眼,看著站得遠遠的蕭世龍,他一撩鬢角染血發絲,涼風襲來,血袍輕搖。

  空中都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他收槍傲立,睥睨四方,冷嗤道:“那就盡管放馬過來吧,想活不容易,可若是想死,那還不簡單!”

  蕭世龍聞言大笑,俄而笑意猛地一收,指著夏侯淳厲喝道:

  “誰能替本王斬下他的腦袋,封侯!”

  戰場瞬間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看著被他們圍著的夏侯淳。

  封侯!

  是封侯!

  按照云霄律令,侯爵是可以世襲的,最少可傳子孫三代。

  這可是世襲啊!

  公侯萬代。

  整個云霄,擁有侯爵者,板著手指都數得過來。

  他們的眼神中,首次出現了綠光。

  赤裸裸的垂涎三尺的綠光。

  夏侯淳抬眼,環視一周。

  只見他們那一雙雙殘忍雙目中,漸漸有了血紅之色。

  他們呼吸開始急促,渾身都開始顫抖。

  那是興奮與激動的象征,更是瘋狂與嗜血的前兆。

  有人猛地駕馬,爆喝一聲:“殺!”

  所有人齊齊仰天大喝:“殺!”

  前赴后繼的奔騰而來。

  蕭世龍猖狂大笑。

  張明月都絕望了。

  這一刻的夏侯淳渾身染血,腦后挨刀,手臂之上豁口猙獰。

  金身被斬破的那一瞬,又多了數個槍眼與箭傷。

  但他長袍獵獵,傲立百余血尸堆積的小山之上,他束發割袍,握槍怒視千余輕騎,幾近仰天嘶聲道:

  “來啊。”

  “哈哈哈,不夠,想殺本宮,死的人還不夠多!”

  噠噠聲響起。

  蕭世龍勒馬來到十丈之外,抬眼看著渾身染血的夏侯淳,目光復雜。

  他輕嘆,誠懇道:“夏侯兄,投降吧。”

  夏侯淳滿臉污血,笑容竟有些森然,他戲謔笑道:“投降?本宮投降,你能給我什么?你即將到手的太子之位?還是說未來的云霄皇位?”

  蕭世龍面不改色,認真言道:“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你若投降,我可保你不死。”

  “保我不死?”夏侯淳他抹了抹臉上凝固血痂后,氣息一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蕭世龍,不屑地道:“你我之間就不要說些笑話,反而落了下乘。”

  蕭世龍燦爛一笑,深以為然地頷首道:“夏侯兄所言極是,既然如此,那蕭某人也不瞞你了,你今日是走不了,不過本王可留你全尸,而且還能答應你,饒你那位小嬪妃一命,包括剩下那倆人。”

  孫鳳薇眸子一沉,低聲道:“殿下,斬草不除根,后患無窮。”

  按她的意思,今日他不僅要死,宋小婉、張明月以及姚崇等人都得死。

  蕭世龍置若罔聞,對著夏侯淳溫和笑道:“你覺得如何?”

  夏侯淳似笑非笑,撫掌一笑:“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笑意收斂,露出遺憾之色,搖頭道:“不過,除非你把太子之位讓給我,否則夏侯怕是恕難從命了啊。”

  蕭世龍臉上溫和之色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則是疏離與冷漠,甩袖言道:“既然如此,那蕭某便要看看你還剩幾成氣力吧。”

  夏侯淳笑而不語,“正要繼續領教蕭某高招。”

  正如蕭世龍所言,他確實早已精疲力盡,看似越挫越勇,實則外強中干、強弩之末。

  他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暗自苦笑,而今他飛劍山漸青都砍鈍了,紫桂更是直接靈性大失,霜天槍身上更是有著數百道橫七豎八的斑駁裂痕,槍頭的血跡都干涸結痂,成了烏青黑紫色。

  體內修為更是被消耗一空,心神幾近枯竭。

  就連清丹境都搖搖欲墜,在墮境的邊緣徘徊。

  在夏侯淳火急火燎的趕來之后,姚崇重傷昏迷,宋小婉心神大損,張明月后背腹部更是被捅了好幾個槍眼。

  趕到后,夏侯淳斬甲三百,戰陣之上殺騎一千三。

  連隨軍修士都被砍了近十個,包括清丹境高手就有三名被隕落在此。

  夏侯淳,修為將廢。

  唯一的好處便是,御劍之道已然爐火純青,臻至大成。

  距離‘劍氣飛化’,似乎只有一層薄膜,只待他機緣來到后,將其捅破。

  不過,那也得夏侯淳能活著回去才有機會。

  因為現在,任何騎兵只要隨便砍上一刀,便可將夏侯淳斬于此地。

  蕭世龍輕輕點頭,“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那蕭某便成全你。”

  他直接調轉馬頭,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剁成肉醬。”

  剩下的千余輕騎早就殺紅了眼,聽聞此令,齊齊舉刀,朝著尸山的夏侯淳砍殺而去。

  就在這時,尸山開始抖動。

  滲血戈壁的赤沙飛彈,僅剩千余的云霄輕騎臉色慘白,慌慌張張。

  戰馬嘶鳴亂叫,踢腿踩地,狂躁不安。

  蕭世龍霍然轉頭,死死地盯著遠方沙漠地平線的盡頭。

  那里,有一抹黑線浮現。

  漸漸的,黑線浮出熱浪滾滾的波浪地平線。

  騎兵!大規模騎兵!

  人馬俱甲。

  盔甲抖動間,鏗鏘有力,嘩啦啦作響。

  掛在腰間的戰刀更是足足配了兩把,氣息驚人,煞氣十足,儼然必非凡品。

  皆是千錘百煉的上等兵刃。

  甲士尚且如此豪奢,更不用說諸位將領了。

  只見為首之人頭戴白金色澤的鍍金螭龍盔,胸罩銀白貼甲環鎖鎧,后披血紅色錦緞戰袍,飄揚震蕩,呼呼直響,白玉束腰帶之下的馬鞍上扣著兩柄傳自皇室的雕龍紋鳳的極品法器。

  不過這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只見那人手持一柄長約七尺的斬馬刀,人坐馬上,如同巨人手持人高長刀,頗有以一敵百之勢。

  仔細一觀,那人竟是晉王世子夏侯謨!

  “太子莫慌,本世子必助你逃出生天!”

  那人朗聲大喝,好一副大義凜然。

  尸山之上,夏侯淳漠然而立,冷眼旁觀。

  蕭世龍眼角陰翳,首次露出不甘之色。

  孫鳳薇驚慌道:“殿下,速走!”

  蕭世龍深深地看了一眼夏侯淳,忽然釋然一笑:“也罷,看來天不絕夏侯兄,你這顆腦袋便暫時寄存在你脖子上,下次,我必斬下你項上人頭。”

  千余輕騎快速合攏,拱衛著蕭世龍向東撤去。

  他們要去會雁門關外的云霄輕騎匯合。

  但就在這時,西北方,煙塵四起,有戰馬嘶鳴,火速奔騰而來。

  浩浩荒漠之上,有數千騎鐵甲縱橫。

  滾滾煙塵之前,赫然正是朔州軍馳援而來。

  而為首之人,正是慕容煙與天心二女。

  遠方山岳之上,有和尚與人對壘,牽制了蕭世龍最后的底牌。

  有佛號聲響起,傳遍山頭:“南施主,別來無恙啊。”

  只見那人身形窈窕,頭戴黑色紗巾,復雜地看著馳援而來的慕容煙,她柔聲道:“你放心,太子并無大礙。”

  識蟬輕呵一聲,擺了擺手:“貧僧不殺女人,你走吧。”

  女子更是慕容煙的侍女,南冠人。

  也就是那位在晉州城,脫離慕容煙,與夏侯淳他們分道揚鑣的南冠人。

  她沉默片刻后,朝著識蟬微微屈身,“多謝。”

  旋即,便幾個縱身,便消失在崇山峻嶺中。

  什么不殺女人,只是看對方氣機飽滿,未曾參戰,才放其離去。

  而且即便打得過,也抓不到,何況即便抓到了,怕是也會讓慕容煙與夏侯淳難做。

  他暗嘆一聲,這些破事兒還是由夏侯淳親自解決吧。

  慕容煙與天心等人既已至此,伏殺計劃自然失敗。

  蕭世龍臉上隱有怒意傳出:“小禿驢,這次算你們命大,不過下次就沒那么容易了。”

  孫鳳薇一臉不甘,怨恨地看了一眼那搖搖欲墜的夏侯淳,“殿下,再試一次吧。”

  蕭世龍同樣不甘心,他臉色變幻,看了一眼識蟬他們尚在千丈之前。

  不過瞬息功夫,他便果斷下定決定,狠辣言道:“本王親自出手,殺了夏侯淳再走。”

  話音方落,他目光當即鎖定夏侯淳。

  身形猛地一躍,立于馬鞍之上。

  弓弦響起,一柄墨黑色澤的長弓浮現在手。

  弓高半丈,弦有指粗,一股驚人氣息散發。

  赫然是一件上等法器。

  弓名含影弓,為蕭世龍底牌之一。

  傳聞此弓仿自上古道器射日弓,弓內設下九道封印,全部解封后可殺真人。

  而今拿出來射殺強弩之末的夏侯淳,無疑是殺雞用牛刀。

  蕭世龍自包囊中再次拿出一物,其足有一人高,通體黑漆如墨,陰森詭異。

  孫鳳薇瞳孔猝然一縮,心中掀起滔天駭浪。

  此物,竟是陰冥之物。

  咯吱一聲,長弓當即被拉至滿月。

  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嗖!!!

  長箭立刻劃破長空,直指夏侯淳心臟。

  長箭如氣勢如虹,

  騎兵中,慕容煙失色,驚呼道:“不好,世兄有危險。”

  天心一臉淡定,“放心,他還死不了。”

  慕容煙理也不理她,抬眼看向張弓搭箭的蕭世龍后,她輕輕吸了口靈氣后,當即檀口一啟,吐出一片‘綠葉’。

  綠葉由小變大,形如荷葉,質地堅硬,刀砍斧剁都不能傷其絲毫。

  觀其隱藏氣息,當在上等法器之上。

  法器之上,是為法寶,多為真人境駕馭使用。

  此物名喚‘綠芰’,正是一件飛行法寶。

  不過由于目前慕容煙修為不夠,無法駕馭此物飛行,但其防御性能上佳,也可拿來抵御敵人法器攻擊。

  只見慕容煙咬破指尖,將猩紅鮮血涂在綠葉上。

  嗡地一聲。

  法器當即被喚醒,慕容煙朝著夏侯淳一指:“護!”

  綠芰嗖地一下,便遁至夏侯淳身前。

  在那陰冥之箭抵達前,緩緩綻放開來。

  呲呲呲。

  法寶綠芰與陰冥之箭陷入僵持中,將其沖勢阻斷后,毫不客氣的擋在夏侯淳身前三丈外。

  夏侯淳臉色一緩,身上僅剩的金光漸漸消失。

  百丈之外,蕭世龍一臉復雜的看著夏侯淳身前那件綠葉法寶,暗嘆一聲,功虧一簣。

  他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慕容煙,能隨時拿出法寶的存在,此女來歷怕是不簡單。

  孫鳳薇眼見蕭世龍襲殺失敗,臉色都扭曲了。

  蕭世龍轉身就走:“走!”

  僅剩的千余云霄輕騎一臉慶幸,劫后余生的轉身就逃。

  慕容煙眼里只有夏侯淳,當她看見那兇手殺完就走后,她秀目含煞,朝著向東奔逃中裹挾著蕭世龍的千余輕騎一指,厲聲道:“華將軍、丁將軍,攔下他們!”

  將軍者,一將之主也。

  首次被稱為‘將軍’的華元化開懷大笑,“慕容姑娘放心,有華某人在,這千余殘敵哪兒都逃不了。”

  與丁仲因搭伙后,華元化自然知曉慕容煙將是未來的貴人,豈會不盡力。

  只見他大笑中,猛地一拍馬背,魁梧身形竟如飛燕般高高一躍。

  同時手中長槍一扔,再提腳狠狠一踢。

  長槍竟如利劍飆射而去,他眼神一振,踏空十余步后,便穩穩落在長槍之上。

  竟與御劍飛行有異曲同工之妙。

  下方朔州馳援將士們精神一振,高呼:“華將軍威武!”

  上方華元化長嘯一聲,聲如滾滾天雷,于高空叱喝道:“賊子,哪里逃!!”

  喝罷,便是一陣刀光劍影灑下。

  咬住了那奔逃中的千余云霄輕騎。

  眼見援手終于到了,夏侯淳氣勢一張,提槍直指蕭世龍,朗聲大笑:

  “傷了人就想走,這天下哪有這般好事?”

  “蕭兄,砍了本宮這么久,現在該輪到我了吧!”

  百丈之外,蕭世龍充耳不聞,只顧著逃跑。

  夏侯淳冷笑,提了提霜天槍,冷哂自言自語:“來了不留下點東西,怎么好意思呢?”

  他眼神凌厲,舉槍過頂,正欲投擲。

  “世兄,接劍!”

  人未落,劍先達。

  光華如秋水,宛若淡月如無痕。

  一劍西來,不是南柯劍又是什么。

  尸山之上,夏侯淳大笑,血袍一拂。

  劍影浮動,波光粼粼。

  如同光陰之水,掠過歲月,抽走了年華。

  夏侯淳握劍,目光沉凝,落下綠芰前方那仍在死死沖刺的陰冥之箭上。

  只見其氣息漸漸羸弱,被綠芰消耗大半。

  他微微瞇眼,蕭世龍果然是北方那座巨擎的弟子。

  他向前一踏,手持南柯將那那陰冥之箭斬落在地。

  這時,馬蹄聲靠近,慕容煙飛掠下來,看著尸山血海中的夏侯淳,她連忙飛身上來,不顧血污,幾近哽咽地叫了一聲,“世兄。”

  夏侯淳身形順勢跌倒在她懷中,身心徹底放松下來。

  他勉強一笑,溫聲道:“我沒事。”

  天心飄落而至,瞥了一眼夏侯淳身上慘烈傷勢后,她目光一凝。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慕容煙自然不知天心亂七八糟的心思,她一拍香囊,手忙腳亂的從中掏出一枚丹盒,遞給夏侯淳:“世兄,你快療傷。”

  夏侯淳也不客氣,輕輕點頭,毫不懷疑的打開一看,只見盒內正靜靜躺著一枚瑩白色澤的黃豆大小丹丸,通體渾圓,呈燦黃淡金色,而且上面還有數道紋路。

  他眼神一亮,竟是上品歸元丹,正適用于清丹境高手復元之用。

  他捻起丹丸,輕輕一嗅,丹香沁鼻,頓時神清氣爽,渾身毛孔舒張,體內枯竭的靈力如同久旱逢甘霖,如饑似渴的汲取著丹香。

  他毫不猶豫地吞入口中,甫一入嘴,夏侯淳便感覺到沛然藥力如同滔滔江水般順著咽喉滾滾直下,一瀉千里。

  龐大的丹藥之力,順著四肢百骸灌溉著體內的血肉與筋脈,他那頹然氣息瞬間一掃而過。

  面色漸漸紅潤,氣色開始充盈,渾身氣力在呼吸之間恢復,他眉宇飛揚,輕吐口濁氣。

  看向百丈外馬背上那個高低起伏的身影,夏侯淳目光冷冽,抬手一拿,光陰之水現出真身,雪白無垠劍身映入眼簾。

  他輕輕握住尚有佳人余溫的劍柄,他喃喃自語地道: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

  叩心問路三十載,今試南柯斬虜首。”

  他指尖遙遙一指,輕口一吐:“去。”

  劍光倏忽一掠,眨眼而逝。

  當其再次浮現時,已在蕭世龍身后。

  他霍然轉首,臉色大變,“不好!”

  便在這時,其頭頂輕飄飄落下一字:

  “斬!”

  頓時,劍光如瀑布灑下。

  將蕭世龍徹底淹沒。

  “不!!”

大熊貓文學    大靖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