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陽山。
“…是以,此戰最后佛門戰歿渡厄、彌勒兩佛,迦葉奪路逃走,并且遺留下了降魔法杖與紫金缽這兩件佛寶。
而我則是隕落了邱慧松邱真人,痛失一位地花大修。”
劍宮之中,韋登明神情哀痛,對著上方靜默不語的施俊陽,慢慢匯報此次南荒之行。
施俊陽靜靜聽著,臉上神色看不出什么變化,依舊是萬年不變的沉著穩重,等到他說完后,才幽幽開口:“所以說,邱慧松是死了嗎?”
韋登明點點頭,聲音低沉道:“是的,那時我等陷入心靈苦海之中,各自都被幻境所迷。
邱道友所處位置與那迦葉甚近。
即便陸道友醒來之后,立刻就來尋找我等,最后也是遲了一步,使邱道友最終為迦葉所趁。”
“迦葉啊…”
施俊陽低語一聲,臉上露出一絲思索之色,像是在回憶什么,而后又感慨道:“那四靈陣圖我曾聽過,素有半上品之名,孕有一絲天道之力,是一件極其厲害的寶物。
沒想到在此陣圖之中,又是被臨時設伏,迦葉還能做出及時應對,將你們拉入心靈苦海,硬生生的扭轉局面。
此等手段,還有這種神通法力,看來迦葉距離我等之境,已然不遠了。
或許再過個千年,佛門又將多一尊佛祖了。”
“掌教…”
底下韋登明聽到施俊陽的感慨,不由面色一變,驚呼出聲:“那迦葉真的修行到這種地步了嗎?”
他實在無法想象,千年后佛門多一尊佛祖,會是個什么可怕局面?
屆時只怕西洲與龍淵部洲的力量平衡,將會被打破,而東華部洲也將進一步受到影響。
最終導致仙門這邊,在與佛門和妖魔的對抗中,陷入徹底的劣勢。
到時此消彼長,洞陽山作為東華部洲的一份子,必然也會受到影響,進一步的在這場曠世之戰中疲于奔命。
想到這種結果,韋登明心中不由生涼。
“你慌張什么?”
施俊陽掃了一眼這個有些大驚小怪的宗門長老,然后搖頭道:“即便迦葉成就佛祖又能如何?
啟明他如今也修行的差不多的,距離天花之靜,也僅有一步之遙。
前幾年啟明去北洲的時候,那時我便看過他,其已經掌握了一絲天道之力,如今正在嘗試進一步掌控,并且以此改造自身肉軀與神魂。
等到他徹底的適應了天道之力,并且將自身改造完畢之后,差不多也就步入天花之境了。
這個時間或長或短。
短則五六百載,長則二三千年,但不管如何,啟明進入天花,已經是成定局了。
屆時佛門就算多出一位佛祖又如何?我洞陽山也能出現第二位大真人。
況且除了我洞陽山與佛門須彌山外,我東華部洲其它幾處,乃至于東海、龍淵、昭幽,哪處沒有一些有望天花的后輩傳人?
別的不說就說昆侖山那里,不就有好幾位道子嗎?
那些人真論起來,也不見得比啟明差到哪去?”
實際上。
似洞陽山、須彌山這樣的仙門,出現一些像孟啟明、迦葉的天花種子,那才是正常的事情。
這代表著這些頂尖宗門傳承有序,后澤綿延,并非是一代而亡的氣運。
自從洞陽山第一代大真人,引領宗門成為南洲霸主以來。
第一代大真人花了兩萬年時間,培育出了洞陽山的第二位大真人,然后又過了一萬年,壽元耗盡,隨后便溘然長逝。
而第二代大真人在第一代大真人死后,執掌洞陽山四萬年,在第三萬年的時候,便就培養出了施俊陽這位大日劍尊,留下了傳承之人。
而施俊陽在第二代大真人死后,正式接掌洞陽山,成為洞陽山第三代大真人掌教,至今已有三萬年了。
然而施俊陽是在第二代大真人,執掌洞陽山第三萬年的時候,成就的大真人。
等到第二代大真人死去,施俊陽就已經壽元逾兩萬載。他又再接掌洞陽山三萬年,時至如今,施俊陽已經足有五萬歲了。
五萬高齡,這個歲數對于大真人來說,差不多也都到了極限。
洞陽山前兩位大真人,都是在五萬歲左右的時候仙去。
其它仙門的一些大真人,也多是如此。
也就是說,其實施俊陽如今已經進入到了暮年。
換句話來說,就跟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一樣,隨時有可能都會去死。
當然了。
對于這些大真人來說,他們的隨時自然不可能跟凡人的隨時一樣,只是十天半個月。
對他們來說,哪怕隨時會去死,這個隨時也是以數百年,乃至上千年來計得。
‘如今我已有五萬兩千余歲,雖已至暮年,但使有門中一些延壽寶物在,我再細細靜養,當還可支撐個三五千年。’
施俊陽這時順帶計算了一下自己的壽元,頓覺時間還很充足。
三五千年的時間,足夠等到孟啟明成就大真人了。
甚至哪怕孟啟明這個號廢了。
后面還有正陽真人秦岳安,這位也已經地花小成,距離天花雖然遙遠,但三五千年的時間也可觸摸到,并非沒有機會。
甚至就算前兩者都不行,后面也還有呂淵。
雖然三五千年的時間,想讓呂淵成為大真人,有些不可能。
但扶持他成為地花圓滿的境界,也就是如今孟啟明與迦葉的修為,也是可以做到的。
那時雖然洞陽山失去了大真人,無法作為南洲霸主。
但只要他們把洞陽天一關,縮進去等個幾千年,那時呂淵成就大真人,洞陽山再開山門出來后,依然是南洲不可忽視的霸主。
當然。
這些都只是最壞的打算,就眼下看來洞陽山的后輩傳承,還是很好看的。
施俊陽如今就等著孟啟明成就天花大真人,然后好對洞陽山歷代先輩有個交代,證明洞陽山不會亡在他這一代手中。
“掌教教訓的是,是我心性不夠,過于驚慌了。”
韋登明被施俊陽說了一通,也很快反應過來,想起了各宗傳承,心中頓松了口氣。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
剛剛韋登明也是被施俊陽一句,迦葉快要成為大真人給嚇到了。
畢竟怎么說都是大真人,換做誰聽到那句話,心中沒反應才奇怪。
略略定了定心神,韋登明收斂那些雜念,然后又面色凝重地向施俊陽稟報,陸離所說的深淵之事。
“掌教,此次弟子回返山門,除了稟告伏擊佛門之事外,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請掌教定奪。”
施俊陽皺了皺眉頭,心中算了算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也有說不出是哪里,于是問道:“何事?”
韋登明面露憂色的說道:“事情還需從兩月前說起。那時我等正在南荒各處清理妖魔,排除隱患…”
當下,他便將嚴守道在深淵處發現蟲王,隨后帶人前去處理,卻沒有了音訊。
而后陸離派梅曦前去救援,以及后面陸離對深淵的一些推演占卜,還有自己離開時的一些安排,通通說了出來。
說完,韋登明總結道:“陸道友推測說,深淵中或許有天花境的力量存在。
可能是某種異寶,也可能是那里被某位天花大能設局,甚至干脆就有天花大能隱藏在那里。
事關重大,我不敢定奪,所以便趕回山門,請掌教決斷。”
“天花?”
施俊陽聽到韋登明的描述,臉色變了變。
他萬萬沒想到,前一刻自己才說天花的事情,下一刻果然天花就來了。
韋登明能給自己這么一個“驚喜”。
不過“驚喜”過后,施俊陽便陷入了深深的無奈與頭痛。
‘怎么又是那個陸離,先前他推算出佛門來襲,現在又推算出深淵中有天花境的力量。
雖然說這些對我南洲都是好事,能提前將這些隱患排查出來,總好過日后爆發沒有防備。
但這種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的情況…
該說這不愧是劫運之子嗎?
身上劫運纏身,走到哪里都能引動劫數,開啟殺局。’
施俊陽在心里吐槽幾句,隨后強壓下這些無意義念頭,然后雙眼微睜,身前長劍霎時懸空,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與此同時,藉由長劍作為媒介,施俊陽也轉動自己融入天道的道心,開始推演起深淵之事是否為真。
雖然相信陸離的推演之能,也清楚他這位劫運之子的運氣。
但此事事關天花,實在太過重大,總不可能輕易便聽信一位人花境的真人所言。
施俊陽需要自己確認過后,才可以定下決斷。
只見縷縷劍氣沒入虛空,隨后在施俊陽的操縱之下,天地之間大量關于南荒深淵的信息涌了過來。
重重迷霧飛快排開,越來越多的詳情,出現在他腦海。
然而隨著迷霧漸漸清除,一重又一重的迷霧也跟著生出。
如此往來數次,施俊陽盡管得到了許多信息,但對于深淵之內的詳情,確實所獲不多。
而能在天機推演中,讓他一位大真人全力推演都無法得到結果,能做到如此程度的,也只能是同為天花的大能了。
半空中的長劍漸漸收斂光芒,而后再度懸浮靜立。
施俊陽微睜的雙眼緩緩閉上,然后長長吐出一口氣,隨后略有些疲憊的出聲道:“那深淵果然有古怪,或許真的有天花境的存在,隱藏在其中。”
說話間,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浮現在他心頭。
好吧,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也確實讓施俊陽趕到心累。
原本以為很是安全的南洲,怎么突然就在自己的大后方出現這許多糟心事呢?
先是地花境的大妖,然后又發現是佛門布局,眼下甚至干脆冒出了一個天花大能。
怎么感覺事情一樁接一樁,總是解決不了呢?
施俊陽心累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