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班衙役集合,陳縣令和徐縣尉也各自乘著車馬,在一眾差役的簇擁之下,浩浩蕩蕩的往著蔡店鎮而去。
等到陸離“點化”朱明江以及周圍旅客的時候,縣衙數十人的隊伍,恰巧到了旅店。
于是剛進門,陳縣令就聽到了陸離所言。
“哈哈哈,所言甚是。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正是人間至理。”
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大笑聲,陸離有些莫名其妙,隨后就見到穿著官服的陳縣令等人,從旅店前廳走了進來,到了后院之內。
他看了看已經須發半白的陳縣令,又見到他周圍簇擁的那一干差役,心下也能猜出,這應該是個不小的官,就是不知道是縣衙哪個官員了。
陸離看著陳縣令的時候,陳縣令也在打量著眼前的“仙人”。
入目所見,是一個年約二十的青年人,穿著一件青衫寬袍,相貌威嚴卻又不失俊美,雙眸有如星辰,此時雖然坐在石桌旁,卻自有一股氣度令人心折,不敢輕視。
“真是一位人間謫仙啊。”陳縣令心中感慨一句。
此時他雖然不敢肯定陸離便是仙人,但見到對方樣貌之后,卻也覺得非是凡俗中人,不敢再度直視,免得引起對方不滿。
陳縣令整了整衣衫,然后神色鄭重的拱手說道:“鄙人陳昌篤,為信陽縣縣令,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陸離順勢起身,同樣拱手回道:“在下陸離,江湖一散人。”
見到陸離灑脫卻不失有禮,陳縣令不由面露微笑,心中暗暗點頭,看來這位“仙人”是個好打交道的。
來旅店之前,陳縣令一直擔心那未曾見面的仙人難以接觸,因為民間傳說之中,那些世外高人,大多數都有著各種怪脾氣,為人孤僻,并不如何好相處。
眼下見了,卻是松了一大口氣。
一時間,陳縣令對于眼前的陸離,不由好感大增起來。
“原來是陸先生。”陳縣令先是點頭微笑,然后肅整面容,鄭重的問道:“今早這客店的伙計來報案,說店內發生命案,死了不少人。更言有劫匪入室,乃是先生擊退,不知此事為真否?”
陸離沒有否認,直接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陳縣令面色一凝,深吸一口氣,而后道:“那么尸體在何處?本官想要看看。”
說話間,他左右看了看,院內空闊,并無見到什么尸體。
陸離搖了搖頭道:“這個在下卻不知了,得先問過店家才行。”
陳縣令眉頭一皺,然后轉頭朝著院內喊道:“此家店主何在?”
正巧,這個時候前去訂購棺材的店主老翁也回來了,見到自家旅店后院那么多的差役圍著,尤其是看到最前面的陳縣令,心下也是一跳,他是認識本縣縣令的。
雖然知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縣衙肯定會派人來,卻沒想到來了這么多人,連縣尊老爺也來了。
現在聽到縣令傳喚,連忙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水,急忙沖上來,口中回道:“來了來了,小人蔡貴,見過縣尊老爺。”
看著眼前這白發老翁,見對方臉色有些蒼白,知曉對方這是為店內出了這事感到憂懼,感其年齡,便臉色緩和,溫聲問道:“蔡貴,本官問你,旅店內的尸體現在何處?”
旁邊的陸離這才知道,眼前這店主老翁名字叫做蔡貴,真有意思的名字,很符合他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那些客人知道后,心里會怎么想。
正在陸離腹誹的時候,邊上的店主蔡老翁連忙回道:“那些尸體全都被老朽放到靈堂去了,現正與那行尸…不,老朽兒媳的遺體放在一屋。”
蔡老翁本想說行尸的,但卻看到陳縣令眉頭微皺,便立刻改口。
“行尸?”再一次聽到這個字眼,陳縣令眼皮略微一跳,然后又瞥了一眼眼前氣質出塵的陸離,心中卻已經有些相信,是真的有行尸作祟了。
但不管如何猜想,作為一名讀書人,尤其還是朝廷命官,從小養成的三觀還有職責都讓他從心底里有些排斥。
不過陳縣令卻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直接忽略了行尸這個問題,直接言道:“速帶本官前去查探。”
“好,好,大人請隨老朽來。”
蔡老翁諂媚的笑了笑,然后便在前面引路。
穿過院前的走廊,很快,蔡老溫就引著陳縣令,還有一眾衙役到了院內的一個偏僻角落,那里有著一間大房,正是用來停擺兒媳尸體的靈堂,也就是之前幾名車夫的住處。
推開門,一股焦臭的氣味,就從屋內傳了出來,令得眾人眉頭一皺。
“大人里面環境污濁,不如您先在外面等候,由我帶人進去查,看得出結果之后,再來回稟大人。”旁邊有一個捕頭模樣的人,對著陳縣令說道。
陳縣令強忍著那股惡臭,雖然感到惡心,但卻搖了搖頭道:“不必,本官不是那種吃不了苦的人,這點惡臭還是能夠忍受的。”
說完,他便帶頭走進了房內。
旁邊的人看到,也只能一起跟進去。
一眾人走了進去,抬眼就看到房內地上鋪了一排的草席,草席之上此時整齊的排列著七具尸體,全都沒有裹上白布遮擋,此時倒也方便探查情況。
“仵作,上去看看他們的死因。”陳縣令對著身旁一人說道。
這是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人,面容有些蒼老,散發著一股陰冷的氣質,還有一些難以察覺的腐臭味,從身體上傳出,這便是信陽縣的仵作。
此時仵作聽到縣令的話,走上前去,打到第一具尸體面前,蹲了下去,開始伸手查看尸體上的各種痕跡。
在仵作驗尸的時候,陳縣令以及周圍眾人也沒有閑著,紛紛靠近了些,觀望著各個尸體表面的情況。
那四具車夫以及強盜頭目的尸體還好一點,但是被火球燒死的那個強盜,還有女尸的尸體,卻是讓人心下驚駭。
邊上躲得遠遠觀看的人都如此,下面正在進行驗尸的仵作,心里面也是生起了懼怕。
各縣的仵作,其實多為家族傳承,父親是仵作,那么他的兒子長大之后,也多會接替仵作的工作。
所以眼前這個信陽縣的仵作,從小的時候就一直與尸體接觸,可以說是與尸體一起長大的,對于尸體早已沒有常人那種恐懼感。
可是眼下,看著那五具因為被女尸吸去精氣,而變得形容枯槁的尸體。
還有那被烈火燒成焦炭,渾身漆黑的尸體。
以及那渾身被灼傷,身體各處都變得千瘡百孔,散發著濃郁惡臭的女尸尸體。
這種怪異的死因,還有死狀,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無形的恐懼感縈繞在仵作的心頭,令他不敢再繼續看下去,匆匆確認了幾人死因之后,便逃也似的站起身來,遠離了這些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