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你不挺牛逼嗎?怎么跑這兒掃大街來了?”
“平時打個飯鼻孔朝上看人,不給你陪著笑你就跟抽羊癲瘋似的抖勺子,你倒是接著抖呀,不過你現在只能抖掃把了,哈哈!”
“就是,以前就是個臭廚子,真把自己當什么大人物了?大伙兒只不過懶得跟你這種小人計較才給你好臉,慣出你一身狗脾氣,你看現在誰還慣著你,煞筆了吧你?”
“應該給你丫派去掏大糞就對了,大糞跟你這坨臭狗屎最配!”
“報應啊報應,老天有眼啊…”
一群人圍著傻柱起哄嘲笑,極盡譏諷。
傻柱黑著臉只顧悶頭掃地,但他的沉默不但沒有息事寧人,反倒換來了變本加厲的羞辱。
這邊劉光天也有點幸災樂禍,指著那邊對張春梅笑道:“這傻柱在我們院兒里可牛了,那就是一霸,誰都不敢惹,你看看現在,慫成什么樣兒了?所以這做人千萬不能太囂張,容易遭報應。”
“傻柱人挺好的呀,好多人都說他仗義熱心腸夸他呢。”張春梅有些不解看著這一幕,“怎么他一出事兒大家都這樣?”
“我們院兒里人還好多人說他好呢,有什么用?”劉光天嗤笑,“這人呀,不能看他風光的時候怎樣,患難見真情,他落難了,才能看見他真實面目。”
“這句話是這么理解的嗎?”張春梅覺得劉光天說得不對,也對眼前這一幕不能理解,但顯然劉光天不能給她答桉。
“走了,咱們副主編還等著咱呢。”劉光天一蹬自行車,離開了這里。
另一邊,傻柱已經在爆發邊緣了。
一個因為偷廚房白菜被傻柱抓住搗過兩拳的工人得意洋洋譏諷半天得不到傻柱回應,竟得寸進尺吐了一口濃痰在傻柱的掃把上。
這徹底點燃了傻柱的怒火。
“我去你大爺!”他上前就是一拳,打得這人哇哇慘叫。
他揪著這人的衣領瞪眼喝道:“怎么吐的給我怎么擦干凈,擦了!”
“傻柱,你敢打我…啊!”這人氣急敗壞叫嚷,但又被傻柱按住一頓老拳。
“我擦,我擦…”這人最終妥協,老老實實把自己吐的痰給擦了。
“你給我聽好了,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以后見了我繞著點兒走,不然見你一頓打你一頓,孫賊!”傻柱警告一番,一腳把這人踹了個趔趄。
這人狼狽鉆到人群中,內厲色荏叫囂:“你等著傻柱,這事兒沒完!你現在不是大廚了,你看誰還怕你?”
傻柱作勢要追,這人嚇得撒腿就跑。
傻柱嗤笑,環顧一周,大聲道:“都給我滾蛋!誰再跟我說不好聽的,問問我這雙拳頭答不答應!不信你們就試試!”
有人冷笑:“傻柱,別犯渾,有的是整你的辦法!”
“就是,你等我打聽清楚你的衛生區域了再說…”
“今非昔比,你已經沒有牛逼的資格了…”
眾人嘲諷著散去。
傻柱拄著掃把在原地站了會兒,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路已一片黑暗。
尤其是想到在下次全廠職工大會上,他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做檢討,他就有些絕望。
長這么大,他沒丟過這么大人,也沒這么落魄過。
值得嗎?
他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
他扔下掃把,渾渾噩噩向廠外走去。
他不知怎么就走回了家,院兒里幾個大媽見了他要么尷尬打招呼,要么扭頭裝沒看見他。
以前大家對他都是很熱情的…
到了中院兒,他聽到秦淮茹家里傳來棒梗的哭聲。
“我不去農村,不上學就不上,我本來就不想念書…”
“不念書你將來怎么辦?你能有什么出息?不去也得去!”這是秦淮茹的聲音。
“算了別讓他去啦,不念書也未必就沒出息,識字兒就行,念多了也沒用。而且去農村不得我跟著去照顧他?農村太苦了,我這身子骨可經不起折騰。”這是賈張氏的聲音。
“媽,我倒是想陪棒梗去,但這班兒誰上?你上嗎?誰掙錢養這個家?棒梗必須上學,這事兒沒得商量!”秦淮茹很堅決。
“你這孩子怎么現在越來越犟了,他這不沒法念了嗎?何必強求呢?”賈張氏道。
傻柱聽得心里不是滋味,上前啪啪一打門,叫道:“秦淮茹!是我!”
屋里頓時安靜下來。
沒一會兒秦淮茹過來開了門,擔憂看著他問道:“昨兒就知道你回廠里了,一直忙著棒梗的事,都沒見你的面,你怎么樣了?”
“工作沒了,給了個臨時工讓我先干著。”傻柱悶聲道。
“對不起啊,都是我害了你。”秦淮茹道。
“嗨,甭說這個,沒人逼我。”傻柱擺擺手,轉移話題,“棒梗什么情況?被開除啦?”
秦淮茹點點頭,嘆氣道:“是啊,校長鐵了心要開除他,我今兒帶著他跑遍了附近的學校,都不愿意收他…這可怎么辦呀…”
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傻柱心里更不是滋味,心說我工作還沒了呢,你怎么沒為我掉一滴眼淚?
“不行就別念了,跟著我學廚算了。”傻柱道。
秦淮茹抿了抿嘴沒說話,但這時候賈張氏沖了出來。
“跟你學廚,憑什么跟你學廚?你算什么呀就讓我們家棒梗跟你學廚?你會不會說話?憑什么我們家棒梗長大跟你一樣當個臭廚子?”賈張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臭廚子”這三個字刺激到了傻柱,之前在廠里,他沒少聽這三個字。
“賈大媽,用著人朝前用不著人朝后是吧?”傻柱瞪眼道,“沒我這臭廚子給你家帶飯,你們一家五口早餓死了!”
“放你娘的屁!”賈張氏張口就罵,“我們家淮茹上著班呢,她自己不掙錢嗎?你開的工資都給我們家了嗎?隔三差五帶點兒剩飯剩菜回來,真是好大的恩惠!我們家求著你了嗎?要你帶了嗎?你帶那么點兒飯懷的是什么心思,還用我點破嗎?”
“媽!你少說兩句吧!”秦淮茹跺腳道,“傻柱,因為棒梗的事情我媽心里不好受,你別往心里去,你先回去歇著吧,也別想太多了。”
“你攆我走?”傻柱這會兒非常敏感,不可置信指著自己,“你是不是也覺得你婆婆說的有理?啊?合著我以前給你們家帶飯都是我犯賤是吧?你們就一點都不領情?這回我為了棒梗…”
“你可拉倒吧你為了棒梗,你還有臉替棒梗!”賈張氏打斷他,“要不是你,棒梗這事兒也鬧不了這么大!要不是你,我們家棒梗早早去說幾句好話,至于有今天嗎?傻柱,棒梗上不了學都是你害的!”
傻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狠狠砸了一榔頭,他腦子一陣眩暈,踉蹌后退兩步,顫聲道:“賈大媽,你這話說得簡直喪良心!秦淮茹,你是不是也這么想?”
“傻柱你替棒梗出頭我感謝你!我知道你是好意,但這事兒的確是辦砸了!”秦淮茹一臉煩躁道,“你快回去吧,這會兒就別跟著添亂啦!”
“我添亂?”傻柱臉色更蒼白,幾乎沒了血色,“秦淮茹,你真是太無情了!這么多年,我就差把我自個兒心肝肺掏給你了,你今天跟我說這話?我添亂…”
“說什么呢?你在這兒放什么屁呢!”賈張氏一聽他這話眉毛都豎起來了,“傻柱,你個缺德冒煙的玩意兒,你跟一個寡婦說什么掏心掏肺的?你耍臭流氓是吧?啊?你還當著我的面兒?你個不要臉的…”
“媽你別說了!你還嫌咱家不夠亂嗎!”秦淮茹都快崩潰了,一把將賈張氏拽回來,“傻柱,你先走。”
“這就護上了是吧?”賈張氏瞪眼,“秦淮茹,我警告你,我跟棒梗兒就算餓死,也不準你找個拉幫套的來給我們賈家丟人!”
“你說什么呢媽?”秦淮茹激動叫了起來。
“我說什么你自己清楚!”賈張氏面色鐵青,指著傻柱,“這傻小子現在沒工作了,成了臨時的了,這不明顯想靠上你,指著你養活他?我告訴你秦淮茹,你要是有這心思趁早死了心!你別傻了吧唧犯賤,就算真來幫套,你也不能找個自己都養活不住的臨時工!”
“你真是個惡婆子啊你,賈張氏,我今兒算看清你的真面目了!”傻柱氣得臉都發青了,“我告訴你,我何雨柱有手有腳,不用任何人養活!你想多了你!”
“那可不一定。”賈張氏冷笑,“你們老何家有傍寡婦的傳統,你那爹不就給人拉幫套去了嗎?”
“你說什么!”傻柱徹底被激怒了,賈張氏戳中了他心中最不愿提及的傷痛和不堪,“老東西你再說一遍!”
“怎么,你要打我啊?來來來,你打!”賈張氏一挺腰,就往傻柱跟前擠,“你不打我你就是畜生養的!害了棒梗再打死婆婆,你正好搶占寡婦,真是好大的出息,你個黑了心的王八蛋,有人生沒人養的野種…”
“我去你瑪德!”傻柱怒不可遏一把推開賈張氏,賈張氏順勢倒地打了個滾,扯著嗓子哭天搶地哀嚎起來。
“打人啦!打人啦!沒天理呀…”
“傻柱你瘋了你?你犯什么渾?你怎么能打老人呢?”秦淮茹憤怒推了一把傻柱,還不解氣捶了他兩下。
這放在平常,傻柱根本不會當回事兒,反而覺得是秦淮茹跟自己親近,甚至是打情罵俏。
但現在,他心里格外敏感,秦淮茹推打他的動作就像是拿刀子割他的心。
“傻柱我草擬大爺,你敢打我奶奶,你給我滾,滾呀!”棒梗也沖了出來,像是小牛犢子一樣憤怒推著傻柱,猝不及防的傻柱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著仇恨瞪著自己的棒梗,傻柱這一刻萬念俱灰。
聽到動靜的鄰居們這時候都跑了出來,圍了過來。
這個說“再怎么也不能跟老人動手”,那個講“這孩子現在怎么變成這樣”,還有的罵罵咧咧說自己還不吸取教訓…
傻柱慘笑一聲,一骨碌爬起來往外走去。
身后喧囂吵鬧,他充耳不聞。
好像有誰拉著他不讓他走,也被他一把甩開。
他渾渾噩噩走出大院兒,走到了胡同口,有人抓住他的雙臂使勁搖晃,他才回過神來。
“雨水?你怎么來了?”傻柱看清楚來人,居然是妹妹。
“我聽尚東說你的事兒被轉回廠里去了,說你不用坐牢了,所以來看看你什么情況。”何雨水道,“聽說是棒梗的事兒發了,哥,該不會是你把棒梗賣了吧?咱何家做事兒可不能這么喪良心,人家秦姐昨兒還說呢,萬一你坐牢,她就照顧你一輩子。”
傻柱譏諷一笑:“照顧我一輩子?我還沒坐牢都這樣了,坐完牢出來怕是連我名字都忘了!女人說話一句都不能信,都是屬狗的,翻臉不認人!”
“你跟秦姐吵架了?”何雨水皺眉,“哥,該不會真是你把棒梗給供出來了吧?”
“不是我!我什么都沒說。”傻柱長長嘆了口氣,“是援朝和老太太不想我坐牢。”
“蘇援朝?他不是不愿意救你嗎?”何雨水眉頭更緊,“這人怎么回事兒?怎么一會兒一變的?”
“誰說他不愿意救我的?”傻柱問道。
“秦姐啊。”何雨水道,“秦姐說了,她去找蘇援朝,想讓蘇援朝跟她去派出所找警察說清楚,說東西不是你偷的,但蘇援朝只認錢不辦事兒,我當時還說呢,看你交的是什么狐朋狗友?”
“這不可能。”傻柱搖頭道,“這回要不是援朝,我肯定要坐牢。這回是老太太請援朝幫我的。”
“我有點兒湖涂…”何雨水疑惑道,“哥,這事兒跟老太太有什么關系?警察知道東西是棒梗偷的,不是秦姐自愿犧牲棒梗救你嗎?”
“不會吧?”傻柱心砰砰直跳,心中突然生出無限希望。
秦淮茹真的這么做了?
那說明他一番付出沒有被人當成驢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