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提著一堆早餐,哼著歌,心情愉悅地回到了賓館。
張愛玲說,通往女人心最近的距離,是那哪兒。
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
起碼沒有了之前的距離感和陌生感,并且阿弟迫切想要和蘇乙更近一些,想要了解這個男人更多一些。
所以她一大早跑了兩條街,為蘇乙買來早餐。
她愿意這么做,她想要這個男人知道自己傾慕他、依靠他的心意。
她走到房門口,敲響了房門。
里面的男人似乎睡得很熟,好久才開門。
門后的蘇乙揉著惺忪睡眼,打著哈欠,身上不著寸縷。
“咦,你怎么這么早出去?”蘇乙詫異問道。
阿弟笑呵呵舉起手中的早餐。
蘇乙笑著揉揉她的頭發,道:“不用這么辛苦。”
阿弟覺得蘇乙的聲音格外的溫柔,她頓時變得更加開心起來。
“你先去刷牙,我擺桌子。”阿弟道。
“好啊。”
蘇乙轉身去了衛生間。
阿弟走進房間,開始把買來的東西往出拿。
她突然看到蘇乙的褲子掉在床邊的地上,她也沒多想,順手撿起,搭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一頓溫馨的愛心之后,蘇乙帶著容光煥發的阿弟出門。
上了車后,蘇乙把自己的手機關機,扔到一邊,對阿弟道:“你的手機也關機。”
“有必要嗎?”阿弟有些不以為然,“昨晚才換的新號,我都還沒用這個號碼打過電話。”
蘇乙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看著她。
阿弟剛開始還笑嘻嘻,但被蘇乙這么盯著看了一會兒,漸漸變得有些心虛起來。
“好好好,關機,我現在就關機。”她最終嘟囔著妥協。
蘇乙這才發動汽車,淡淡道:“如果想做小打小鬧永遠不成氣候的小混混,那就什么都不用去管,因為小混混要么沒命,要么坐牢,總之沒什么好下場。”
“但如果你想有始有終,平安活到老,最好做什么事都更小心一點。”
阿弟點點頭,岔開話題:“你做事的時候,是不是對誰都這么六親不認?”
蘇乙道:“六親不認,總好過我替你們收尸。”
“說得這么喪氣…”阿弟嘟囔一句,“渣哥,你好像很悲觀哎。”
“想壞一點就會少點失望,多些驚喜。”蘇乙忍不住笑了笑,“你呢?你突然變得活潑起來,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阿弟一怔,下意識道:“怎么會?”
然后沉默了一會兒,笑容漸漸收斂,喃喃道:“怎么會…”
車子隨便開到一個路邊的時候,蘇乙到一個公共話亭給那個非洲佬打了電話,讓托尼來接。確認那邊沒什么問題后,他告訴托尼,接下來每隔三小時他都會準時打電話確認情況,讓托尼及時接聽。
然后便拉著阿弟,繼續在尖沙咀附近四處亂轉。
阿弟很快看出了門道,問道:“你在踩點?”
“算是吧。”蘇乙隨口道。
港島金庫就在這附近,他打算盡可能熟悉附近所有的道路,以及華天他們的撤退路線。
阿弟不再多問,臉色也嚴肅起來。
蘇乙想了想,告訴她道:“華天靠了一伙兒強人,他們近期會動手玩一把大的。我搞清楚了他們的目標,想要黑吃黑。”
阿弟十分動容,看著蘇乙,良久才道:“你就這么告訴我?你不怕我賣你?”
你得有機會才行…
蘇乙不動聲色,道:“真賣了,就當我活該。”
“知道嗎?”阿弟沉默片刻后幽幽地道,“哪怕我跟了華天三年,他也一直都防著我一手。咱們才認識兩天而已…”
阿弟對蘇乙笑笑:“所以就沖這一點,我就絕不可能出賣你,哪怕我死!”
“不用你死,只要你好好做事就行。”蘇乙道。
阿弟接下來果然認真很多。
她到底是跟了華天三年的女悍匪,很有經驗,不等蘇乙提起,便主動把經過的每條路的狀況都記錄下來,包括這條路什么時候會堵,一般情況有沒有交警,橫穿馬路的行人躲不躲,如果被堵在路上有沒有小路逃走,從這里通過大概要多長時間等等…
她的專業,給蘇乙省了不少力氣,也給了蘇乙不少啟發。
兩人跑到下午三點的時候,就把金庫附近所有路,以及華天他們的撤退路線,全部都跑了個遍,蘇乙還抽空去了一趟城市圖書館,查閱了一些資料。
接著蘇乙帶阿弟去吃了一頓西餐,算是犒勞她,然后他抽空又用公用電話給托尼打了個電話,再次互報平安后,他讓阿弟開著車,自己則坐在后座,開始整理腦子里所有零散的信息。
華天和天養生的搶劫目標是港島金庫,這一點確鑿無疑。
那么作案時間呢?
不確定,但并非不能完全確定。蘇乙雖然不能確定他們哪一天動手,但卻能大概推斷出他們在幾點動手。
推測步驟如下:
首先第一個問題,蘇乙要對港島金庫里有多少黃金得有個概念。
他根據之前在城市圖書館查閱的資料大概推測出,港島金庫中的黃金儲備,差不多在60噸至150噸左右。
接著,蘇乙再考慮第二個問題——哪怕只有最低的60噸黃金,華天他們得手后,該怎么運出去?
六十噸的黃金,用普通車子,哪怕超重負載,也至少要幾十輛車子才能拉得完。除非華天他們能拿多少就拿走多少,否則用普通車子運黃金,根本不現實。
那華天他們會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只搬走金山的一角嗎?
肯定不會!
他們必然會選擇把金庫里的黃金搬空!否則他們干嘛冒這么大的風險打劫金庫?直接去打劫一家銀行不就好了?
所以,蘇乙推斷,華天他們最有可能用卡車來把黃金運走。
而且至少得兩輛載重至少50噸的重型卡車不可!
確定了他們運走黃金的交通工具,蘇乙開始思考第三個問題,那就是重卡的行車路線。
港島市區寸土寸金,道路大都十分狹窄,很多街道要么限高限重,要么因為地形問題重型卡車根本沒辦法通行,所以華天他們撤離的路線選擇并不多。
而根據華天他們的撤退路線來看,無論他們怎么走,從金庫拉到黃金以后,就只能從科技館道進康莊道,然后過紅磡海底隧道去東區。
從金庫開重卡去東區,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到了東區后,華天他們一共有四條撤離路線可以選擇,這個就先不提了。
只說從金庫到東區這一截路,從早晨八點到晚上十二點之間,是禁止所有卡車通行的。
運走黃金的時候,大不了一路殺出去,不用考慮禁行的問題。
但怎么把空卡車開到金庫,還不被警察阻攔,這就是個必須要考慮的問題了。
華天他們只能在非禁行的時間段把空卡車開進來,才不會因為違反交規而被警察阻攔,提前暴露他們的運送黃金的交通工具。
而空卡車進來后,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惹人懷疑,華天他們必然會在卡車到了之后,就迅速開始實施打劫。
綜上所述,蘇乙可以推斷出,華天他們打劫的時間,一定是在晚上十二點之后,早晨九點之前。
推斷出這個時間段,蘇乙再進一步推測——他們打劫的時間大概率在早晨天亮之后,早高峰開始之前。
原因很簡單,做這么大案子,華天他們勢必要一路謹慎,這樣的話,白天對他們更有利。而夜晚作案,根本不利于他們逃走,反而很利于警察埋伏阻攔他們。
因此,蘇乙最后大膽預測,華天他們會在凌晨五點到7點這段時間作案,然后在早高峰開始前就駕車逃離。
這樣一來,他們作案的具體時間就基本框定了。
那么具體在哪一天呢?
雖然蘇乙不敢肯定,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推測,如果想避免早高峰堵車的問題,蘇乙覺得華天他們應該會考慮在雙休日作案。
而最近一個雙休日,就是明天。
所以,明天、后天作案的概率,比其他時間更大。
捋清楚了這些,蘇乙接著開始判斷華天他們的撤離線路,會不會有所改變?
首先一點,華天他們一旦作案成功,必然是要第一時間離開港島的,留在港島,必然是死路一條。
離開港島,海陸空三條路,陸路可以排除,除非他們想拉著黃金直接去大陸自首。
空中的話,他們必須得劫機,等飛機降落后,他們面臨被逮捕的風險更大。這條路又危險又麻煩,大概率也不會。
所以其實他們只剩下海路一條路。
從金庫過紅磡海底隧道,可以出海的碼頭有兩個,往東走,柴灣貨運碼頭;往西走,就是華天他們原定的撤離目的地——西區貨運碼頭。
從柴灣碼頭這邊,可以直接到達灣灣海峽。
而想要去東南亞方向,西區碼頭最近。
走灣灣方向,要經過大陸海域,這對華天他們來說無疑十分危險。
所以他們大概率會走東南亞方向,只要船到了公海,他們就安全了。
從這一點來說,華天他們按照原計劃從西區碼頭撤離的可能更大。
另外,重卡貨車的車速有限制,不可能跑太快,且車型笨重,路線不宜復雜,所以華天他們選擇撤離路線,也要盡可能考慮到距離遠近以及路況的問題。
從港島金庫到西區碼頭的距離要比到柴灣碼頭的距離近將近一半,從這一點來說,華天他們有足夠理由選擇西區碼頭。
捋到這里,蘇乙基本已經捋出了華天他們作案的絕大部分信息——
目標:黃金60——150噸。
行動人員:天養生七兄弟、華天。
時間:大約凌晨5點——8點,大概率在明天或者后天。
地點:港島金庫、
撤離路線:駕駛重卡車從金庫過紅磡海底隧道到東區,后有四條撤離路線可選,最終到達西區貨運碼頭,乘船駛離港島。
預計使用武器:華天的毒氣彈、炸彈、手雷、火箭筒和各類槍械。
預計面臨風險:警察圍剿,大概率會和警方交火。
預計使用應對手段:毒氣彈、人質威脅、炸彈威脅,以及一切讓警方投鼠忌器的手段。
這些信息不見得百分百準確無誤,但已足夠蘇乙針對這些信息,制定詳細的“黃雀計劃”了。
首先,他的目的是是干掉所有歹徒,尤其是華天,拿走黃金。
其次,他最好的介入時機,必須是在華天他們和警察兩敗俱傷,并且華天他們擺脫警方的追蹤,脫離警方視線,又在上船之前。
最后,在華天他們脫離警方視線之前,蘇乙絕不能讓警方發現自己的存在;在自己出手搶走黃金后,依然要誤導警方,直到自己帶著黃金進入茫茫大海。
蘇乙必須以這三個目標為前提來制定計劃,三個目標必須達成,缺一不可。
就在蘇乙苦思冥想之際,警察總部,馬軍接到了CIB狗仔隊的匯總報告。
狗仔隊從昨晚半夜找到了華天等人的落腳點,今天一天,華天和天養生七兄弟全部都出門,他們全部分頭行動,用了反跟蹤手法,擺脫了跟在他們后面的狗仔。
狗仔隊的行動宗旨一向是寧可跟丟,不能暴露。
所以他們很成功地跟丟了所有人。
這個結果…讓馬軍很是無語。
好在華天他們的反跟蹤擺脫只是下意識地謹慎動作,并非真發現了警方的存在。從下午五點開始,八個人陸續回來了三個,包括華天在內,剩下的無人,則徹底消失在警察的視線范圍內。
“他們要有動作了!”
這個異常狀況,引起了馬軍的警惕,他立刻做出判斷。
如果不是要作案,匪徒們根本沒必要分開。
“可是,他們要做什么呢?”手下皺眉苦思道。
馬軍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是神,他手上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馬sir,刑事行動科的人告訴我,他們打算晚些時候動手,直接抓捕華天。”手下突然道。
“沒用的!”馬軍擰眉,“別說他們很可能抓不到人,就算抓到人,他們有證據起訴華天嗎?而且他們有沒有考慮風險?華天落腳的地方,是市民密集居住社區,萬一逼急了華天,他在那里釋放毒氣彈,這個后果誰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