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答應了王允聯合的請求,但卻沒有讓王允離開,他讓陪同王允一起來的荊州軍細作向劉琦通風報信,答應會配合劉琦奪取郿塢,但前提是要讓劉琦先行動手。
劉琦得到了呂布的回復之后感覺很滿意。
他并不需要呂布來幫他對付西涼軍,因為對付西涼軍的策略他已經有了。
而呂布在他與董卓交鋒的時候取下郿塢,就是在董卓的心窩上插上一把最鋒利的刀。
郿塢是董卓最大的心血,傾注了他的所有情感,郿塢的失守很有可能會擊垮董卓的精神。
接下來,就是緊鑼密鼓的籌謀了。
在劉琦的授意下,三軍將士被龐德加緊操練,排練陣型,做好戰斗準備。
陳倉的大營中,各種陷阱和埋伏也在逐步有條不絮的進行安排著。
所有的一切,只為和董卓來一場決戰。
縣衙的書房內,劉琦和閻行對坐著。
閻行的手中握著水盞,油燈的光芒暗淡,照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清表情。
“府君,一切順利,那封仿造韓將軍的書信被送到董卓的大營后,董卓派人暗中送來了詔書,現在就只等我先動手做內應了…府君,咱們什么時候動手?”
劉琦拿起一個蜜果,放在口中輕輕的咀嚼著:“入秋了,天涼了,我找人算了,本月十八,乃是大吉之日,可戰!”
閻行沉穩地點了點頭,道:“府君,我跟那些西涼豪強和羌帥,當如何解釋此事?”
“先不用通知他們,只把他們安排在外圍,現在告知他們內情,一則容易走漏消息,二則你領軍嘩變之時,三軍將士若是不亂,一定會被董卓查出破綻…要亂,也先從他們身上亂,回頭咱們再行安撫便是了。”
閻行點點頭,道:“此事是也,若是要引大魚上鉤,總得有些真去當餌的…只是有一件事,末吏一直想不明白,還請府君替我解惑。”
“請講。”
“府君,末吏想知道,為什么要讓呂布去打郿塢,而不是派我們自己的人去…郿塢可是董卓所修葺的天下第一塢堡,當中的糧秣和財貨不計其數!若有郿塢中的財貨和糧秣作為支撐,再組建十萬大軍亦非不可能!”
這話倒也不算夸張,畢竟建立軍隊的第一要務是要有人,而第二要務則是要有能養人的錢糧。
郿塢中的財貨,放眼天下,任何一個諸侯牧守怕是都會眼饞的緊。
劉琦輕輕地放下了水觴,認真地道:“郿塢中的財貨,我也知道何其貴重,但正因為如此,誰若是拿下了郿塢,誰便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我不能拿。”
“眾矢之的?”閻行有些沒太明白。
“袁紹,曹操,袁術…這些人在關東,可都是在緊緊的盯著關中的局勢呢,這些人哪有一個省油的燈。”劉琦微笑著替閻行解釋道。
閻行也不是笨人,一瞬間就明白了劉琦的意思。
“府君是打算讓呂布來頂住這份禍患?”
劉琦認真道:“袁紹和曹操雖然做的隱秘,但我荊楚的斥候數量可算是天下翹楚,他的行動瞞不了我,你不知道為了豢養如此龐大的諜報隊伍,我每個月要往外掏多少銖大錢!但一切還是值得的…袁紹目下就在河東,枕戈待旦,準備隨時攻入關中來漁翁得利。”
“什么?”閻行聞言面色頓變。
袁紹來了?
劉琦接下來的話沒有說,他只是估算了一下時辰,道:“彥明,去做你該做的事吧,不要在我這里耽擱的太久,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多少有些不妙,眼下還不到你我過多接觸的時候。”
“唯!”
閻行對于劉琦的命令倒是很聽從,他抱拳起身,轉身走出了書房。
而劉琦則是低下頭,用手指沾了沾水,輕輕的在桌面上劃出了一個‘劉’字。
他眼下心中有些權衡不定。
這次布局,可算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在,他苦心籌謀,最終等到了這么一個可以一舉擊潰董卓的良機,這次機會若是把握的好,十多萬的西涼軍,說不定就會分崩離析,從天下第一強軍的寶座上跌落下來。
而天子也說不定會真的得救。
但這樣真的就是好事么?
今后呢?怎么辦。
袁紹和曹操就在旁邊枕戈待旦。
依照曹操的心性,他必然是想擁立天子回他的地盤。
至于袁紹?以他的立場而言,若是天子能‘不幸’死于戰亂之中,對他而言或許會是再好不過了吧?
天下名義上的君王沒了,他姓袁的身為天下門閥的中流砥柱,登高一呼…
想到這,劉琦頭疼了。
王允去美陽縣找呂布的這幾日,伏完一直在陳倉跟自己磨嘰,讓自己打敗董卓之后,一定要奉迎天子前往雒陽,請劉表和劉琦父子以宗室之尊,扶天子保漢室云云…
當然,伏完的話,劉琦完全就是當成屁來聽的。
就算是真要輔佐天子,他也會把天子迎駕回荊州,怎么可能將基業遷移至到雒陽這個四戰之地。
但關鍵的問題,是到底要不要奉迎天子?
奉迎天子,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確實是成就霸業的基礎,但同時也是禍患的基礎,成天眾矢之的的基礎。
時間久了,等天子逐漸長大,越發對權力渴望,身為宗室的劉家父子…能像曹操那樣,去極力的打壓天子么?
也不是不可以…問題是,那樣就要做好與那些居心叵測的士族們對立的準備。
對此劉琦不怕…但是,劉表能行么?
五十多歲的人了,一心興學,愛惜羽毛,看重虛名,自詡為名士…
不可否認劉表是極有能力的人——但以他的清流作風以及黨人名頭,他能玩出董卓和曹操那樣的手腕么?
好像是不能。
如果不能,那迎接天子到襄陽,就是給自己家挖墳墓的第一步。
“很多事,都不像是我想的那么簡單啊。”劉琦笑呵呵的自言自語道:“罷了,且先能打贏董卓再說吧。”
收到了“韓遂”響應自己的書信后,董卓亦是在秣馬厲兵,隨時等待駐扎在陳倉城中的閻行和馬超起事。
但這兩個人一直都沒有動靜,弄的董卓心煩意亂。
直到接到韓遂響應自己書信的第八日,閻行的細作才抵達了董卓的軍營,告知董卓明日子時將起兵在陳倉縣作亂,并以焚燒前寨為號,相邀董卓里應外合,擊潰荊州軍。
董卓終于等到了這個日子。
他發誓一定要把劉琦的腦袋擰下來當鞠踢。
夜深邃,月牙掛上天空,漫天星斗的光芒散布在渭河之上,格外璀璨。
董卓集中自己麾下最精銳的兵將,渡過渭河,來到了陳倉的東面,謹慎的觀察著縣城的情況。
子時,隱隱的,董卓似乎能聽到對面有所騷動。
緊接著便見通紅的火焰開始在陳倉縣外的大營燃燒——彤紅爬上了天際,隱隱的,似乎都能看見外寨的那些帳篷承受不住,在火光中“嘩啦啦”的倒塌下去。
董卓并沒有著急派兵去打,而是在遠處仔細地傾聽觀察,并派斥候不斷的將情況向自己進行反饋。
他常年行軍,對于敵軍真亂還是假亂,自然是能夠分辨的出來的。
很快,通過他自己的傾聽和手下士兵們的匯報,董卓差不多能肯定對方是真的亂了。
他興奮的一拍戰車,持劍起身,在夜空下沖著陳倉外燃燒的大寨一指,高聲喝道:“兒郎們,殺敵!拿下劉家小兒的首級!”
西涼軍的騎兵擦踏著沙塵,如同滾滾洪流,碾壓式地向著陳倉的大營鋪天蓋地的席卷過去。
廝殺之聲陡然大作,無數道身影從東面扎入了陳倉大寨,猶如滾動的浪潮。
“殺啊!”
“剿滅南賊!”
“相國有令,盡屠之!”
片片刀光在火焰中被舉了起來,數不清的西涼軍馳騁在陳倉的外寨,對那些慌亂的士卒們盡施手段。
他們舉刀亂剁,但凡是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事物,他們都絕不放過,冰冷的刀鋒和長矛長戟,帶起的是大片的鮮血與肉,有些人在倉促間奔逃,轉眼手臂便飛了起來,人的哭聲、慘叫聲匯成一片。
“相國!大捷,大捷!”
斥候縱馬來到董卓的戰車前,稟報道:“我軍先鋒軍已經沖破敵寨,就快殺入陳倉城下,對方城門外的的內寨也要失守,縣內隱隱有喊殺聲,定然敵軍內訌在縣城中廝殺!”
“好!”董卓重重的一拍手:“閻行小兒做的甚是漂亮!速令并州軍和楊定的中軍主力,緊隨前軍殺入陳倉,務必將劉琦小兒的首級拿來見老夫,告訴他們,誰宰了劉琦,誰日后便是南陽郡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