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寬人舌頭拐了個彎:“有…人冒雨打網球那是不現實的,可是我一直住在樹林里,時間長了實在是很寂寞——反正咖喱這種東西一盤是煮,一鍋也是煮,我就干脆多熱了一些,希望有人能來,沒想到真的等到了有緣的客人。”
“嗯…”山村警官有點信了,重新轉頭看向旁邊的墨鏡男人——剛才這人只是打量了他幾眼,就說出了好幾條和他相關的事,而且全都說對了,推理準得堪比看相,實在令人拜服。
所以這一次,山村操這根墻頭草沒再亂歪,而是謹慎問旁邊的新大腿:“還有別的證據嗎?”
江夏又推了推墨鏡,這東西架在鼻梁上實在有點沉:“多煮的咖喱不算證據,但卻和明石先生的證詞矛盾。他說死者三天前看了牙醫、并拔了一顆牙,但如果家里真有這樣的病患,通常不會煮辣咖喱當做食物,這種飲食會刺激到傷口——而且你們剛才好像發現了新證據?”
山村警部連連點頭,指了指柯南:“剛才這個小孩亂翻現場,竟然無意間從咖喱里面翻出一顆新掉的牙。根據我們的比對,它正是從死者嘴里掉出來的。”
朱蒂耳尖一動:“…”要怎么亂翻才能翻出埋在咖喱飯里的東西?
而且柯南和“新出醫生”剛上樓沒多久,就發現了這條線索,可見他們幾乎是直奔著死者的咖喱飯去的…呵,一定是“新出醫生”的暗中引導,別說高中生了,這個組織居然連一年級的學生都不放過。
朱蒂繼續在心里記小本子。
而旁邊,網球教練的冷汗也流的更厲害了,他早就從墨鏡男人剛才的試探里聽出這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可沒想到自己的破綻卻接二連三被狠狠抓住。
好在我頭腦靈活…
網球教練當即又改口:“那應該是我記錯了,或許我爸看牙醫回來的時候跟我說‘想拔牙’,卻被我記成了‘拔了牙’。”
山村操嘆氣:“原來是這樣啊,但你怎么能把咖喱里面的牛肉煮得那么硬?死者除了被崩掉的那一顆牙,同側的其他幾顆大牙也都松了——沒準就是因為硌掉了牙,他才崩潰自殺。”
怎么又變成自殺了…江夏權當沒聽到,接著他的話往下說:“死者的牙不是被咖喱硌掉的,而是另一樣東西——也就是勒死他的那一根麻繩。
“兇手上樓之后,輕易制服了身材矮小的死者,把繩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他把死者略微舉高,將一段上吊繩繞到前方,讓死者把繩子咬住。
“死者必須咬緊繩子,用咬合的力道阻止自己身體的下墜,否則一旦松口,他脖子上的繩套就會立刻收緊,收割他的性命。
“他一顆掉落的大牙,就是在咬繩子的時候崩掉,落進了桌上的咖喱當中。
“而同時,咬住繩子的動作,制止了他的求救。就算他想說話,也只能發出嗚嗚的響動,語不成句。”
朱蒂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聲,立刻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樓時,聽到的那一陣奇怪的“嗚咽”。
當時她既詫異老頭沒死,又松了一口氣,然后就以為樓上只是一個心態崩了的怪老頭,沒再多想,重新返回了樓下。可誰知…當時屋里的確沒有死人,卻有一個正在變成死人的人!
盡管已經接觸過無數尸體,可這種清晰發生在身邊的死亡過程,還是讓朱蒂后知后覺地出了一背冷汗。
山村警官卻想起一件事,撓了撓頭:“可是…那條麻繩非常粗糙,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死者嘴里應該留下了很多麻繩碎末才對,可實際上他嘴里還挺干凈的。”
江夏看向旁邊負責搜證的小警員:“死者身邊有沒有手帕之類的東西?”
“有!那張手帕上面有很多口水干掉的痕跡,還皺巴巴的…”山村操搶答到一半,突然靈光一閃,“您是說,兇手是用這張手帕墊在了麻繩外面,死者直接接觸到的是手帕,所以嘴里才沒有麻繩碎屑?”
他悄悄改成了敬語。
一個好偵探,不僅能用流暢的破案給觀看者帶來享受,更能大幅縮短警方的加班時間。
雖然江夏無疑就是這樣的偵探,但他平時一直在東京,跟群馬縣警打交道的機會不多…相比起來,眼前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野生偵探就不一定了!
山村操搓了搓手,暗自祈禱這是一位本地偵探,并且他最好能像江夏幫助東京警察一樣,多幫幫他們群馬縣的警察。
山村操:“…”呃,唯一的問題就是群馬縣命案不多,至少遠遠沒法和東京相比。要是好不容易把人忽悠過來,這偵探卻待上一陣覺得無聊又走了,那就很令人遺憾了。
…唉,不管了,蹭到一次算一次,先把眼前的案子破了再說。
山村警部回過神,趕緊提出了另一個疑問:“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您推理出來的手法沒錯,那死者為什么不用手拽著頭頂的繩子,借此撐住自己的身體?就算人老了沒太多力氣,至少能堅持個幾秒大聲呼救,總比一直用牙咬著要好吧。”
“另外…”他指了指朱蒂,在后者暗藏兇惡的眼神中耿直道,“因為這位女士非常可疑,所以我對她的證詞記得很清楚。”
“她先后上了兩次樓。第一次上樓的時候,死者房間的燈開著、屋里有活人的嗚咽聲。”
“而當她第二次上樓,房間里的燈卻已經關了。在這兩次上樓的間隔當中,他們所有人都在客廳,沒人離開過,唯一能去案發現場關燈的人…”
山村警部看向這位野生偵探,用眼神表達了自己想說的話:只有你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有機會關燈。
被他盯著的目標笑了一聲,然后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不緊不慢道:“除了我,其實還有另一位關燈人選——也就是死者本身。”